涩女相亲记

　　“可是我不想爬。”凌小芊直接点明。
　　“好，那我们下次再爬，下次我们都穿轻便点的运动服！”
　　凌小芊心想：下次我也不想爬，哼。

　　回程路上，文济又说了句令凌小芊很不悦的话：“今天陪你玩的很开心。”
　　这个结束语让凌小芊很不开心！

　　一回到家，她就开始和闵秀慧吐槽，从咖啡厅的审视、中餐馆的鸭毛、停车时的算计，到爬山决定的自我、回程路上的结束语。

　　“什么叫‘陪我玩’啊，我需要他陪嘛！这不是互相的吗，怎么好像是他为我牺牲了自己宝贵的时间一样呀！”

　　闵秀慧却不以为然，“人家不过随口说了句，你就上纲上线，吹毛求疵！”

　　凌小芊想反驳，闵秀慧却从凌小芊吐槽的那一箩筐缺点中提炼出了他的长处：咖啡厅审视是因为他对这场相亲重视，是想认真找老婆，不是随便玩玩；中餐馆的鸭毛是他观察仔细，遇到不公敢于出头理论，维护自己权益；找免费停车场不叫算计，那是勤俭节约会过日子……

　　得，这一通话下来，把凌小芊怼的是哑口无言。

　　“所以呀，我觉得这文济还蛮不错的，对你也上心！”闵秀慧最后总结道，“人家送你回家，你还没表示感谢呢吧？”

　　于是，凌小芊“被迫”关心了一下：
　　0：到家了不？今天谢谢你的款待，我很开心！

　　在闵秀慧的指示下，凌小芊又发起了电影院邀约。对方却没及时答应，说春节期间要回老家看望长辈亲戚，得等年后再约了。

　　凌小芊晃着手机笑：“妈，我可是约了哦，人家有事我也没办法！”

　　闵秀慧撇撇嘴，提醒凌小芊这段时间要和他保持联系，又教了她许多和男生聊天的技巧。

　　凌小芊听得不耐烦，那些暧昧话术十分不靠谱：“您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呀？别告诉我是您实践出真知，我可不信您跟我爸有这情趣！”

　　闵秀慧歪歪头，很自豪的样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妈我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说着又推给凌小芊好几条视频，“你没事儿多听听，人家老师讲得特别有道理！”

　　凌小芊打开手机翻了翻，不过是些心灵鸡汤，她便装模作样看了看，承诺会和文济相处看看，闵秀慧这才喜笑颜开。

　　--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凌小芊正处于节后上班焦虑症中，看电视也懒得看，听音乐也静不下心，出去玩也没伴儿，程瑶瑶出去串亲戚了，她自己一个人去哪儿逛都没意思。她抱着手机在沙发上发呆，觉得干嘛都是在浪费所剩不多的假期时间。偶尔应闵秀慧的要求，给文济发两条消息，不过也总是隔一两个小时才能得到回复。久而久之，她也发现了其中的规律：文济每隔一天会主动找她聊天，大多是在晚上七点左右，有时也会语音通话，聊天时长大概1-2个小时，所聊内容都是文学、历史，还有他丰富的兴趣爱好和人生经历。

　　布谷——
　　她百无聊赖地划开锁屏，看到消息的一瞬间便咧开了嘴，飞速穿好衣服梳好头，奔出家门。
　　卉姐回林海了，预计十点半到达，中午可以一起午饭！

　　郑卉停工几个月，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和父母的关系仍旧紧张。她只说自己是胃溃疡，不想让他们担心，更不想接受他们的同情与指责。听她说，她本打算回家过年的，但在和父母视频时，再次起了争执，父亲更是撂下一句“不退出音乐行业就别回家”的狠话，彻底粉碎了她过个团圆年的心愿。

　　凌小芊早早来到火车站等候，看看大屏上的车次时间，又瞧瞧紧闭着的出站大门，心里满怀期待。郑卉已经很久没回林海了，她打算带她去老李包子铺吃饺子。本想着回家做的，但不论是她家还是自己家，郑卉似乎都不是受欢迎的那一个。与其送上门去讨人嫌，不如自己下馆子。正值春节，自然要吃饺子，而且杜子航又几次邀请她来包子铺做客，她确认他家正常营业后便和他订好了时间，并再三强调是请朋友要吃饭，必须正常收费。

　　出站口门开了，凌小芊跟着接站的人流往前走，仰着脖子使劲找。

　　“小芊！”熟悉的声音响起，底气十足，声音洪亮，还夹杂着一丝丝甜美气，却不是郑卉的音色。

　　凌小芊循着声音往前找，一个身着明制汉服，束着条红色仙鹤发带的女孩笑着朝她招手，是果果！而在她后边，背着可爱双肩包的郑卉也探出了毛茸茸的脑袋，仍旧是干练不失可爱的短发。

　　三人见面，凌小芊抓着她俩的手，十分激动。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寒冬凛冽，果果依旧明媚如春光。
　　郑卉脸虽苍白，身子也依旧瘦削，但精神比上次见面时强许多。

　　三人上了出租车，果果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凌小芊假装埋怨郑卉事先不告诉她果果也来林海，果果就赶紧接过话头：“这你可怪不上卉卉，是我主意！怎么，凌老板赚大钱了，知道我来还得整个满汉全席不成！无妨，现在安排也不迟！”

　　凌小芊自然也不甘示弱，“我是要请卉姐吃饭，你来蹭吃，我还没跟你要饭钱呢！早知道你要来，我直接让你订餐厅了，咱们果果老师这么大的腕儿，怎么好意思让我这试用期还没过的职场新人请客呀！”

　　两人怼来怼去，气氛一下子轻松欢快起来，饶是郑卉这般心情郁闷、身体孱弱，也终于在此刻感受到了过年的喜庆。

　　凌小芊已经给杜子谦传了消息：一会儿我带朋友来包子铺吃饭，你也过来，介绍人给你认识，一定要来，带着你的创作手稿！
　　怕他收不到消息，又给杜子航发了，双重保险。她知道杜子谦的努力与天赋，她要让果果看看他的稿子，她要帮他实现梦想。凌小芊也说不清为什么，是为写《孤舟辞》同人曲参考他的经历的回报，还是为他关键时刻救郑卉一命的报偿？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包子铺门口，远远就看到两个大红灯笼挂在门梁上，窗户上贴着红纸剪成的福字。
　　出租车一停，裹着羽绒服的杜子航主动过来开门。果然，绅士都是从小培养的。

　　今天的杜子航嘴里就像抹了蜜，还没进门坐定，他便将凌小芊三人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郑卉和果果开心得嘴都没合上过。

　　许是春节的关系，包子铺里坐满了人，一改往日冷冷清清的惨淡模样。凌小芊发自内心地高兴，好像自家生意一般，还提醒叔叔阿姨不要累到，让杜子航多干点活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果果和郑卉则在后面别有意味地笑着，偶尔说两句悄悄话，不知嘀咕什么。

　　“你们怎么走这么慢，在后面编排我什么呢！”凌小芊回头。

　　“哪敢编排东道主呀！”果果朝郑卉眨眨眼，“我们这是肚子饿了，只关心是否还有空位置。不像你，还要关心人家生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板娘呢！”

　　凌小芊一下子就红了脸，刚巧杜子谦从后厨出来，“当然有位置，早就给你们预备好了！”说着便引着她们往前走。

　　凌小芊则一言不发跟在最后面，思忖着不知果果调侃的那句话他听没听到。

　　她们还没点菜，杜子航就端过来两盘饺子，又把杜子谦按在椅子上，“哥，小芊姐许久没来了，你就尽尽地主之谊，就当朋友小聚啦，爸妈那儿有我帮忙呢！”说完，还朝他眨眨眼。
　　杜子谦还没说什么，凌小芊的脸却更红了……

　　“是啊，子谦，一起吃点吧！”郑卉也想借此感谢他送自己去医院。

　　杜子谦看了看红着脸低着头的凌小芊，便坐了下来。先把秘制料汁给大家倒好，又开始介绍起饺子……他的声音温暖和煦，饺子馅是菜干火腿、香菇玉米，是凌小芊之前说好吃的那两种馅料。她蘸了蘸料汁，又是熟悉的味道，甜辣口儿，很开胃。

　　她低头吃着，心里很受用。她在这儿吃过的东西，他都记得。

　　“卉姐吃这个吧，”他又端来馄饨，给郑卉舀了一碗，“馅料是一样的，但这个皮薄个小，煮的时间稍长，汤汤水水的也清淡，养胃。”

　　“谢谢！”郑卉欣慰地笑笑，又看看凌小芊。那笑容，老气横秋的，像老母亲看女婿，凌小芊觉得怪怪的。

　　一旁的果果也揶揄起来，“哟，这也太有心了吧！爱屋及乌哦！”

　　杜子谦抿着嘴笑，依旧大大方方地给大家倒饮料。凌小芊却早就将脸埋在饭碗里，一个接一个地吃饺子，假装听不见。

　　见凌小芊害羞不语，果果也不再逗她，转换话题道：“小芊，也不介绍一下？”她斜着眼睛瞅瞅杜子谦。
　　凌小芊这才想起来，她带她们来这儿就是要引荐杜子谦的。

　　她放下筷子，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介绍杜子谦，将杜子航曾经讲的那些履历添油加醋夸张一番，将杜子谦塑造成了绝无仅有的古风音乐天才。
　　最后还不忘提一嘴《孤舟辞》，毫不掩饰自己借鉴了人家灵感，“所以说呀，我能拿同人曲比赛第一名，也有子谦的功劳，这也算是我们合作完成的！”

　　杜子谦再坦荡，此刻也被夸得坐不住了，尤其是面对郑卉和果果姨母笑的样子。

　　他挠挠后脑勺，露出腼腆的笑，“是小芊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么优秀啊。不过是做点喜欢的事，混口饭吃，怎么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凌小芊也不理他，只催着杜子航把他哥那些手稿拿过来，要请果果点评一番。

　　正式聊起音乐，四人都端正了态度，饺子被推到一边，凌小芊还用餐巾纸擦净了桌子，将手稿放在中间，请果果阅看。

　　果果面色凝重地看了几张，偶尔还皱皱眉头。凌小芊心揪成一团，感觉比考编面试还紧张，心情随着她的表情变化起起伏伏。而旁边的杜子谦却是平静得如一潭春水，仿佛只是和朋友随便聊天，看不出什么期待。

　　果果终于看完了，眉头舒展，凌小芊却并不能放松，忙问：“怎么样？”怕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她又挑了几张，指着说：“你看这里——故意留了点气口，让音和音之间有种欲断未断的感觉。”又翻了一页，“前面行云流水般的连贯，到这里突然收住，就像书法里的神来之笔，留白处反而更有韵味。”看到后面的配器安排时，她继续赞叹：“笛子和古筝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一个清亮一个温婉，像在对话一样。”

　　等她说完，抬头一看，果果竟是板着脸：“夸完了？该我说了？”

　　凌小芊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有些尴尬。好在杜子谦及时救场，给果果倒了杯橙汁，“果果老师，小芊就是想让我给您留个好印象，别见怪，您有话直说就是。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果果轻呷了口橙汁，“这词儿写得——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偷喝的第一口烧刀子。”她指尖划过“夜夜断肠”几个字，“直白得烫喉咙呢！”

　　翻了两页，用手托着下巴，“韵脚倒是压得挺工整，唱起来顺口，但用词太老套了。‘红尘’‘天涯’‘离愁’这些词儿翻来覆去地用，跟古风歌词模板套出来的一样，缺少点新意。”

　　眼见得凌小芊神色逐渐暗淡，郑卉也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果果。

　　“老师就是老师，一语中的，”杜子谦笑了笑，一点不觉得难为情，“我写词这块儿，确实不行，净是一些大白话，我最近在背唐诗宋词，也在学着看文言文。”、

　　“嗨，你别介意，果果就是吹毛求疵，我看这直抒胸臆的词写得蛮好嘛。而且你还持续学习，总会有进步的，慢慢来！”郑卉适时调节氛围，看似是说给杜子谦听，实际是对着凌小芊说的。

　　“不过嘛——”果果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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