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照曦光

　　好不容易熬到成团夜结束，蒙曦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忙不迭打开看消息。

　　列表里一堆红点，多数是公司的人发的，主要在说有关成团夜的相关事宜。

　　蒙曦将列表滑倒底，竟然一条关于乔照的消息都没看到。他不由有些失望，想了想，主动跟乔照发了条消息：

　　【蒙曦】：你那边怎么样了？

　　据他所知，乔照会在成团夜搞些动作，但详情和细节全都未向他透露。他心里很是焦躁，在理性上，乔照确实该对何氏集团发起攻势；可他又很忧虑，何氏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他害怕乔照以卵击石，会遭到极其严重的反噬。

　　广告部门跟节目组的公关部靠得极近，蒙曦正打算一个电话打给乔照，就听到不远处一阵喧哗。他将手机塞进兜里，步履当风，探头去看一个员工的电脑。

　　这位公关部的员工还未察觉身后靠近一个外人，扭头跟边上的人哭诉，“怎么一阵一阵的啊，真是大神打架、凡人遭殃啊！这让我们怎么圆嘛！”

　　他边上的人伸出食指，倒是比他镇定许多，“嘘!这已经不是网络舆论的问题了，可能要上升……”他向上指了指，“像实名举报这种事情……”他察觉到什么，蓦地回头，被凑得极近的蒙曦吓了一跳。

　　蒙曦挑眉，手塞进裤兜里，状似随口一问：“怎么了？什么实名举报？”

　　两名员工对视一眼，眼神里带了丝警惕，那镇定些的人压低声音，喝道：“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蒙曦也不恼，扭头掏出手机。确实没什么必要揪着那两人，何怜青本身就是个流量炸弹，只要点燃引线，整个网络都会震颤。此时，热搜上前十几排几乎都被他以及他相关的词条占据了。

　　＃何怜青 C位出道＃

　　＃何怜青桃源计划＃

　　＃车祸死者父母实名举报何怜青＃

　　＃何怜青背后集团疑似卷款私逃＃

　　……

　　蒙曦越看心里越沉，他紧紧攥着手机，连指关节都有些发白。点进第三个词条，陆父陆母的视频在广场最顶上，视频里，陆父陆母字字怨愤、声声泣血，还因为他们大大方方地举着身份证，网上已有不少人向他们倾斜。

　　蒙曦继续往下滑，发现一个叫姚秀成的也发了视频。他虽不认识姚秀成，却清楚地记得三大开发商里有一位姓姚，因此姚秀成的身份并不难猜。

　　不得不说，这个时机挑得真是太好了。在《星.秀》成团夜，没有任何一位明星的影响力会大过C位出道的何怜青。同理，任何热点攀附上他，都能扶摇直上。

　　现在针对实名举报的事情，人们已经分成了四部分。第一部分，以何怜青及团粉较多，主张这是何怜青对家的恶性竞争：“这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我哥才刚成团呢，哥哥实惨！”

　　第二部分本身对选秀明星抱有偏见，多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吃瓜。

　　第三部分成分复杂，大部分为理中客，有何怜青的黑粉；也有认为陆父陆母是实名举报必然不可能骗人的，这路人马多会发表自己的一些见解，然后可怜陆父陆母中年丧子，再顺势把所有流量明星、尤其是何怜青踩上一脚。

　　最后一部分，则是对娱乐圈毫不关注的那一类，他们主张……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这次娱乐圈的地震，偶有察觉的，会好奇地问一句：“谁是何怜青啊？”然后被人鄙夷着删评。

　　蒙曦还沉浸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他没想到乔照这一招这么狠——他倒是对乔照的举动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何氏这么一个危险的存在。他走到僻静角落，试图跟乔照打电话，然而总是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蒙曦简直坐立难安，团队的庆功宴也没去，急匆匆离开了。半途上，他察觉到一直有人跟踪自己，心焦难耐却又不得不隐忍着在大街小巷兜圈子，直到把对方甩掉，才踩着共享单车回酒店。

　　直上顶楼，果然大家都聚在谢楚欣的办公室。蒙曦一眼就看到站在窗边与人通话的乔照，他偏头对着窗户，低垂的眸子闪烁着寒芒，偶尔回应几句。

　　蒙曦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乔照一僵，想挣脱，但没成功。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蒙曦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不要仗着你在我这里有特权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赫然是何怜青的声音。

　　蒙曦微微拧眉，就见乔照无声对他说了个“没事”，紧接着对电话里的何怜青说：“听着，这只是开胃小菜，如果想停止一切，就把你父亲交出来。”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钟，突然，何怜青轻声一笑，语声中满是嘲讽，“你是想用我，来威胁我爸？”

　　乔照不置可否。

　　何怜青的声音遽然冰冷下来，“这条路走不通的，你不如趁早收手，在我还顾念旧情的时候。”

　　乔照道：“你看见姚秀成的样子了吗？”

　　“你知道姚秀成以前是什么模样吗？他毕业于京大，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却因为你父亲，这些年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一直躲躲藏藏。你们家害了那么多人，你真的一丁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叮”地一声挂断了。

　　紧接着，闫菲的电话打过来，“网上这事儿，是你策划的？”

　　“对。”

　　“可是你这样做……”闫菲叹着气道，“是把陆蹈的父母也置于危险之中。”

　　乔照冷静道：“不一定。如果他父母这时候出事，反而坐实了何氏集团有问题；现在，反而是何氏集团更害怕他们出事。”

　　闫菲道：“那好吧。老马说你这个主意正好引蛇出洞，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一定要跟我们说。”

　　“好。”

　　乔照挂断电话，抬眸望向落地窗外。夜幕下，不远处的训练营像一个蜷缩起来的、巨大的蠕虫，迸发出色彩不一、或明或暗的灯光。能听到隐隐约约透过话筒飘散过来的声音和呐喊尖叫，充斥着躁动与不安。

　　肩膀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按住，稍稍慰藉了乔照有些紧张的心。

　　蒙曦的面孔在窗外灯光的投射下半明半昧，只能看见清晰深刻的轮廓。

　　“别担心，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蒙曦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平直，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可他瞳孔清晰明澈，在微光下像荡漾的小河，总是让人联想到温柔。

　　乔照奇异地冷静下来。

　　“咳咳。”身后传来几声略微尴尬的咳嗽。

　　乔照像被烫到一样，连忙躲开。蒙曦掌心蓦地一空，愣了一下。两人一同回头看着谢楚欣。

　　尽管两人只是站在这里，谢楚欣却总觉得自己打搅了什么好事，可她还是得说：“今天是成团夜，周围的狗仔起码多了一倍，你俩还是离窗边远点。”

　　蒙曦扭头，对乔照道：“多想无益，这么晚了，先去睡吧。所有的事情，都等你养好精神再说。”

　　自从陆蹈走后，乔照的脸色就没好过，身体更是单薄的像纸一样。蒙曦看在眼里，暗暗着急，平时只能叮嘱酒店多做点营养餐给他补补；晚上倒是想跟进乔照房间看他休息的怎么样，可自己根本没有身份跟进去。

　　乔照今天竟然没有犟，蒙曦一说完，他就点头，还稀罕地对蒙曦说：“你也是，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乔照走出老远，谢楚欣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忍无可忍道：“差不多得了，跟个痴汉似的，别盯了！我要是乔照，我就打你了！”

　　蒙曦挑眉，“为什么？”

　　谢楚欣翻了个白眼，“高中的时候，人家乔照对你多好？上赶着跟你鞍前马后的，结果你呢？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总是一副冷冰冰乔照欠你几十万的臭屁表情，人家走了，你又巴巴地要去追，精神分裂啊你！”

　　蒙曦默然半晌，迟疑道：“我真的……听起来这么欠揍？”

　　“你说呢？”谢楚欣受不了地摇摇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这天晚上，蒙曦又没睡好。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烙煎饼，一会儿想这个点乔照睡了没，一会儿回忆自己跟乔照的高中时代，一会儿又想起谢楚欣的话，一会儿又担忧起乔照他们的计划。

　　他腾地坐起来，时钟指着凌晨四点。

　　所以我以前真的很欠揍？这就是乔照不愿意再接受我的原因？

　　蒙曦满脸疲惫，眼睑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很想找乔照仔细聊聊，但乔照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还是让他多睡会。

　　那就去找谢楚欣吧，反正她是负责人，白天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

　　手摸上门把手，冰冷的质感让蒙曦清醒了一些，以前他跟谢楚欣都单着，共处一室根本不用在意谁的目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既然下定决心要追求乔照，还是得注意点影响。

　　蒙曦改变策略，翻出了谢楚欣的微信。

　　刚准备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有人找上门了。

　　蒙曦看着通话界面那个熟悉的名字，慢慢拧起了眉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蒙哥，蒙哥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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