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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龙舟竞渡
第九十三章龙舟竞渡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沈嫣带着若湄来到金明池边，观看龙舟比赛。因为已经除服，两人都穿上了明媚的春装。
沈嫣梳了朝天髻，戴了“一年景”花冠，鬓边的芍药衬得她容光焕发，光彩照人。她身着月白色罗质对襟褙子，紫棠染就的长裙曳地，裙摆处用金线绣着各色芍药，走动时仿佛将满园春色都裁进裙裾。
若湄则穿着鹅黄襦裙，浅绿缂丝对襟短衫绣着铃兰，她的双鬟上簪着两朵新鲜摘下的重瓣海棠，粉白花瓣间还缠着金丝编就的小蝴蝶，触须上的珍珠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若湄这么一打扮，真像个大孩子了！”沈嫣叹道：“今日你装也得装得淑女些……”她忽然住口，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像极了她的老母亲。
若湄坐在车上，拿着一面小镜子，照着头上的小蝴蝶，不住赞道：“嫂子，义阳金铺的手艺没得说啦，金丝可以拉得这么细吗？还可以编织起来！”
沈嫣从前在宫中，总是有奇思妙想，压着一众工匠想法子给姐妹们造出最新奇、最漂亮的首饰。这对金织蝴蝶，算得了什么呀？
她微微一笑：“从前因着守孝，没有给你多打扮。如今不同了。”说着又吩咐石妈妈和米雪，让她们多注意着些。
石妈妈替若湄开心：若湄虽然失了亲人，但这个嫂子处处想着她，况且她也不是死板的人，守孝时衣着朴素，但私下的吃食并不俭省，孩子长身体，不能饿着。该规矩的时候规矩，该放松的时候放松。若湄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一看就是大家教养的。
到了金明池边，宋大奶奶早已寻了好位置，她还特意给沈嫣一家留了一块空地。她周围都是晋北军家眷，算是熟人。
沈嫣一行人落座，若湄早就被小姐妹环绕，和静姝一起，俨然是小娘子中的领头。沈嫣看了一会儿，转头和宋大奶奶搭话。
宋大奶奶笑着跟她说：“前两年，官家刚刚继位，这龙舟竞渡也没当回事。直到今年，才热闹起来。”
沈嫣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曼声道：“可是我赶巧了，前两年也不得出来。”她用团扇搭了个凉棚，问道：“今年有几家队伍啊？”
宋大奶奶一一介绍：“那黄色的是宗室船，领队就是潞王殿下，黑色是禁军的船，领队是段侯爷；红色是西边军的船，领队是魏国公的妻弟袁将军；紫色是燕幽军的船，领队是郭娘娘的兄长；蓝色是南省厢军的船，绿色是京畿百姓和商户们一起捐的船；棕色是漕运和船厂一起捐的船……”
沈嫣一瞧，一共八艘船，这阵仗，还真是不小啊！又听说漕运和船厂一起捐了船，心叫可惜：她只顾着埋头画图纸，也没打听还有这样的事。多好的露脸机会啊！
都珂附耳解释：“大娘子，这艘船咱们云来也捐了一百贯的，云来洪总管的信才到，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
一听这船有自己的一份力，沈嫣立刻精神一振，再观察领队和队员，便觉得他们个个实力不俗，很有夺冠的样子，毕竟论划船的本事，哪个比得上他们漕运口子上的人呢？
宋大奶奶轻声笑道：“妹妹看仔细了没？今儿个侯爷可是格外英俊呐！”
沈嫣转眼一瞧，只见段久身穿玄色劲装，却将两个袖子挽起，露出肌肉虬劲的膀子。他有北胡血统，肤色很白，又是一身黑色，对比明显，非常扎眼。
沈嫣轻轻摇动团扇，说道：“没想到他愿意凑这个热闹……”
若湄听到她们说话，转过头来贩卖她得到的消息：“是潞王殿下拉着他下场比赛的！听说去年宗室和禁军都输了……”
“嗯？”沈嫣惊讶地看向宋大奶奶，想向她求证。
宋大奶奶果然有些尴尬，去年他丈夫刘守备出战，宗室派出的是年近六十的老濮王，都输了个彻底，而获胜的，恰恰是被裁掉的厢军的人。
哦，才说厢军战斗力不足，结果呢？龙舟赛还输给人家！哪来这么大脸啊？！
难怪今年大伙儿摩拳擦掌，派出最强阵容，就是要争这一口气呢！
几人说着话，又过了一会儿，归元帝的御驾到了，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王皇后、郭贵妃和大皇子。
所有人都三跪九叩地行礼，归元帝叫了“众卿平身”，众人这才齐齐坐下。
有皇帝在，自然不会只有简单的龙舟赛，开赛之前，还有水上歌舞表演。这个idea还是当年沈嫣用来讨好前夫哥和郭娘娘的呢。
果然，归元帝和王皇后看得兴致勃勃的，郭贵妃偷偷打了个哈欠。又过了片刻，陈进宝就来请沈嫣过去，说是皇后和贵妃娘娘都想她了，请小娘子也一起过去。
在一片羡慕的眼神中，沈嫣只得叫上若湄，去御座前“伺候”。别人艳羡她得宫中看重，可是时刻陪着小心的滋味也不好受。
到了皇帝跟前，沈嫣得再次行礼。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归元帝心情不错，还问沈嫣有没有捐船。
沈嫣应道：“和广大同仁一起出了点力，并非我独有的，那艘棕色的船就是我们的。”
王皇后和郭贵妃不知道这事，闻言赶紧转头去看。大皇子笑着过来拉她的手，问道：“沈姨，你有没有给他们什么‘黑科技’？”
沈嫣听得发笑，小孩哥学东西就是快，大皇子见了她没几次，就和若湄一样，满嘴现代词汇。
沈嫣解释道：“如今好多船厂都订购龙鳞胶和沥青，我们略加改进，是极好的防水密封材料。也不止我们的船上用，其他的船说不定都用上了。”
“那龙鳞胶肯定抢手。”大皇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郭飞瑶问她：“你押了谁赢啊？”
没错，俞国居然已经有□□行业的雏形了，这种大型比赛，大家伙儿都会押注。沈嫣还没来得及押，就问郭飞瑶看好谁。
郭飞瑶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说道：“自然是我哥哥了，不过我押了宗室。”
沈嫣看向她，眼里大有欣慰，不妨她竟有这样的智慧，果然长进了。
若湄耳朵尖，听到了她的话，便追问道：“娘娘怎么不押紫船呢？您明明希望燕幽军赢啊！”
郭飞瑶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道：“你傻呀！紫船赢了，我高兴，要是输了，我押的宗室，赢钱也高兴。”
听见她们的对话，归元帝又好气又好笑地剜了郭飞瑶一眼。郭飞瑶不怕，大家都是这么押的。
就是因为押宗室的人多，赔率特别低，直接砸到一成一，意味着一注一百钱，就算赢了，也只有一百一十钱。很多人甚至会懒得兑换。
若湄想了想，便吵着也要押注。沈嫣是反对任何形式□□的，但这会儿当着郭飞瑶的面，她能说□□的坏处嘛？那不是扫人兴嘛？！
于是沈嫣只能让石妈妈给她两百钱，带她去玩一下。
大皇子年纪还小，而且他从未见过钱，一时拿着归元通宝把玩，然后问郭飞瑶：“那赔率最高的是多少？”
郭飞瑶此时有些尴尬，看着沈嫣不说话。沈嫣便明白了，肯定是棕船呗！
御帐中陆续有其他臣子过来请安，沈嫣借机告退。回到自己的座位没多久，比赛开始，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池中。
随着令响，八艘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船头的领队擂鼓助威，队员节奏整齐，卖力划桨。
赛程过了四分之一，开始出现分化，蓝船、绿船和白船落后了。随后绿船不知是出了意外还是什么，行进路线不再是直线，有些变歪了.
绿船虽然想修正行进路线，但是手忙脚乱，反而加快速度，朝紫船的尾部撞去。
紫船也是肉眼可见的慌乱，拼命划动双桨，结果大家的节奏乱了，船的行进路线也开始歪了，最后被撞到尾翼，开始打横。
紫船是燕幽军的船，北人不善水战的说法再次得到印证。
观众一边叫好，一边又为这好玩的一幕感到好笑，大家再也撑不住，都站了起来看乐子。湖边也有自发组织的锣鼓队，这会儿敲敲打打，为最后冲刺的队伍加油。
这会儿功夫，速度最快的三艘船分别是宗室的黄船、禁军和黑船和西边军的红船。这三艘船相差不大，经过正中看台，连归元帝也起身为他们喝彩。
领队更是振奋精神，大声鼓励队员，同时也为了重蹈覆辙，更加注意路线，不时左划右划，保持直线。
离得近了，沈嫣看得很清楚，段久沉着冷静，指挥若定。男人啊，果然是努力工作的时候最有吸引力，何况那健硕的身材也非常有看头，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比她那个时代的男菩萨们也不差什么。
宋大奶奶看她目不转睛的，上前轻笑：“这样的男人得劲，妹妹以后就知道了！”
沈嫣听得脸上一红，这些已婚妇女大胆得很，也别以为古人保守，人什么话都敢说。果然其他姐妹都凑过来说道：“妹妹还不下手？这样的哪里不好，钱给了你，人又壮实，管教你满意。”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直到若湄回来，大家才住嘴。
冲刺阶段，黑船不知怎地，放慢了速度，让黄船超越，和红船并肩冲过终点线！
沈嫣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有肌肉，也有脑子，确实没必要跟潞王、跟宗室抢风头！
冲过终点后，段久回头，不知怎的，沈嫣总觉得他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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