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不自知

　　齐砚一直忙了一个多月，方才在正常下职的时辰回来。

　　他知道叶蓁早已经回了府，就在灼华院中，只是这一个多月一直都不得闲，连初一这日都无法过来。

　　齐砚朝后宅的方向望了望，终究还是留在了前院。

　　总该让她多出出气的。

　　齐砚虽然不能去后宅，却依旧让行言时不时送去一些菓子点心。

　　叶蓁看着送来的点心，心下又哼了哼，却也都会送进口中。

　　只是从这日之后，行言开始送夜食过来。

　　叶蓁开始并不想吃，只是几日之后，突然脑中有什么一闪，问道：“这是三爷煮的？”

　　行言见夫人终于问出口了，心底松了口气，连忙笑着点头，又将主子这几日是如何苦练厨艺，为了让夫人吃到满意的吃食，主子又如何废寝忘食，期间还不忘提到主子如何夜不能寐，只因想念夫人云云。

　　叶蓁听后只轻哼了哼。

　　若真想念她，怎么都不来看她一眼？

　　他之前的无赖劲呢！

　　叶蓁本还想将以月代年的事告诉他呢！如此，她也不想开口了。

　　转眼，到了叶绥和云唯卿大婚的日子。

　　许久未见的夫妻二人终于见了面。

　　乍一见到齐砚，叶蓁有一瞬的震惊。

　　他怎么瘦成了这样？即便从北境回来，他都没瘦到这个地步！

　　叶蓁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几步走到他面前，道：“只知道给我送夜食，自己不知道多吃些？”

　　语气虽然不好，却句句透着关切。

　　齐砚弯起唇角，温柔道：“我这是思念所致。”

　　叶蓁听此，什么脾气都没了，心口软了软。

　　她忽而想起了大姐姐说的话：这人啊，只有在极其喜欢和极其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肆无忌惮的开心或生气。

　　她自重生以来，好像只有在齐砚面前才会露出这一面。

　　就像刚刚，她又不由自主地生起气来，对齐砚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好，却从未担心齐砚会离开。

　　她抬眸望去，齐砚也正目光温柔地望着她。

　　叶蓁想关心几句，可一出口就变成了“你之前的无赖劲呢？”

　　齐砚被叶蓁问的怔了怔，一时没想起来他何曾无赖过，想追问清楚，叶蓁却不肯再说，已经气冲冲朝马车走了过去。

　　青兰将姑娘这阵子的心情都看在眼里，虽不知姑娘和姑爷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姑娘是记挂着姑爷的。

　　若是往日，她绝不出言提醒。

　　但既然姑娘也念着姑爷，就开口提醒齐砚道：“夫人是想见姑爷呢！”

　　这提醒虽然不是十分直接，齐砚却瞬间明白了。

　　他之前曾想多多宿在后宅，就死乞白赖和叶蓁拉扯留宿次数。

　　齐砚醍醐灌顶，心头热了起来。

　　他大步追上叶蓁，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观礼后，我们就回府？”

　　叶蓁意思意思挣脱了两下，也没再动，却道：“我还要陪着嫂子呢！”

　　齐砚：“嫂子不会介意的。”

　　叶蓁便没再说话。

　　二人上了马车，朝国公府而去。

　　国公府十分热闹，已经到了亲迎的时辰。

　　昨日叶蓁已经去了云家宅子，给云唯卿添妆。

　　今日就等在国公府等准嫂子过门。

　　吉时一到，叶绥和云唯卿已经到了国公府，行拜堂礼。

　　拜堂礼后，叶蓁还是去了后宅陪着云唯卿说话。

　　云唯卿少见的紧张，紧张里透着羞涩，便拉着叶蓁多陪陪她。

　　叶蓁就在席面将散时才从后宅出来。

　　心下正想着齐砚是不是已经回府时，就见一道熟悉身影站在前面，见到她出来，露出温润笑意，大步走了过来。

　　叶蓁也快走两步，齐砚又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这次她没挣扎。

　　上了马车后，也许是车厢昏暗，也许是今日累了一日，二人一时谁都没说话。

　　一直到了府中，齐砚又自然而然跟去了后宅。

　　各自沐浴后，齐砚躺在叶蓁身边，才觉得这些日子没着没落的心安定下来。

　　叶蓁想和他说说以月代年的事的，只是还没开口，齐砚就将她捞入怀中，唇覆了上来。

　　熟悉的气息压了过来，叶蓁瞬间什么都忘了，双臂环住男人的脖颈，任男人予取予求。

　　许久，二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未等平复，又缠在了一起。

　　月上中天，又向西垂。

　　帐中安静下来。

　　叶蓁声音发哑：“上辈子的事都过去了。”

　　齐砚声音发沉地“嗯”了一声，忽而意识到什么，欣喜地看向怀里的人，声音透着哽咽叫了声“蓁蓁”。

　　那些梦境忽而出现在叶蓁脑中，一幕一幕，都是齐砚颓落的模样。

　　再听到这句哽咽的“蓁蓁”，让叶蓁前所未有地感到齐砚对她十分深重的情意。

　　叶蓁伸出软塌塌的手臂，环住他的腰，齐砚却又亲吻过来。

　　与此同时，叶蓁感到他的那处又有了反应。

　　叶蓁避开他的亲吻，十分无力地推拒：“不能再来了……”

　　声音带着娇柔，一下一下扫在齐砚心口上。

　　齐砚唇摩挲着她的唇，道：“好。”

　　齐砚嘴上说着“好”，可叶蓁却感到那里越来越威风，嗔拒道：“都说了不能再来了！”

　　齐砚却将她朝怀里紧了紧：“我也不想的……”

　　声音还带着一丝委屈。

　　叶蓁却奇异地笑了开来。

　　她想，齐砚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这样一面。

　　之后的日子，府内又恢复如常，下人们能感觉到夫人和三爷的感情好像更好了。

　　只要三爷下职回来或休沐，定然会黏在夫人身边，寸步不离。

　　三爷忙到无法按时回府，夫人就亲自下厨，去给三爷送去吃食。

　　转眼，到了冬月，迎来了初雪。

　　寒梅绽放，灼华院中一片梅香。

　　叶蓁和齐砚窝在书房。

　　一人歪在榻上看书，一人端坐书案前作画。

　　叶蓁正在看行言给齐砚搜罗的那箱子戏文话本，齐砚就将叶蓁的眉眼神态一点点勾勒在纸上。

　　书房内炭火时不时发出哔啵声，二人时不时相视一笑。

　　齐砚结束最后一笔，叫叶蓁过来，看他画的如何。

　　叶蓁放下书，移步至书案前，神色惊讶。

　　只见画纸上画了夕阳，红枫，庭院，矮榻和美人。

　　毋庸置疑，这个美人就是她。

　　美人慵懒地歪在矮榻上，头上带着他送的那支石榴树形金簪，手中持着书卷，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桥段，露出灵动的笑。

　　矮榻临窗，红枫摇曳，秋日晚霞铺陈在天边，映在她的面上。

　　叶蓁：“什么时候偷看的我？”

　　齐砚揉了揉她的头，又抚了抚和画上一模一样的石榴树形金簪：“提前下职回来那日。”

　　叶蓁听此，面上“腾”地一红。

　　那日齐砚提前回来，她还有些意外。

　　还没说什么，就被齐砚抱在了怀里。

　　青兰几个见到都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清散了院子里的丫鬟。

　　齐砚就缠着她在矮榻上胡闹了许久。

　　她要关窗，齐砚不让，惊的她死死咬着唇，看着红枫在她眸中一晃、一晃、又一晃……

　　齐砚却还在她耳边说着浑话。

　　他说：“你头上这支簪，摇曳生辉。”

　　叶蓁面色更红了。

　　这支石榴树形金簪上的红石榴宝石和枝干间以金弹丝相连，可不是随着二人一动一摇？

　　之后她就好些日子没再戴过这只簪。

　　今日，她又戴了这只金簪……

　　叶蓁面色又红成一片。

　　齐砚似是见好就收，拉着她的手问她看的哪一本话本。

　　叶蓁见此，心底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齐砚却说：“这本不好。”

　　说完拉着她起身，行至那只装满戏文话本的木箱前，将里面的戏文话本拿出，最后在最下面取出了一本，一本正经地递给叶蓁。

　　叶蓁没有多想，接过看到上面写了《锦绣图》，笑问：“这本讲的什么？”

　　齐砚揽住她的腰身：“你翻开看看。”

　　叶蓁翻开，“呼”地合上，嗔怒地瞪着他。

　　齐砚却一本正经道：“我都是从这上面学习的。”

　　叶蓁张了张嘴，愣是羞愤地说不出一句话。

　　齐砚幽幽叹息一声：“要不是夫人说，和我做那事，滋味并不好受，我也不会这样敏而好学。”

　　叶蓁发现，这个男人的无赖劲又回来了！

　　齐砚终于温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我只是想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在心上。”

　　叶蓁终于回过神来，羞怒道：“那也不用拿这个证明！”

　　齐砚将她圈的更紧：“可是我想用这个。”

　　声音低低地响在耳侧，如许多个夜里一样，呢喃般钻进她的耳窝。

　　齐砚：“蓁蓁，谢谢你这一世没有离开我。”

　　叶蓁没有说话，却亲了亲他的喉结。

　　炭火哔啵作响，书房越来越热，书画散落一地，外面的雪下的更大更急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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