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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请函
夜色乌黑得如浓稠的墨,今晚无月无星。
客厅里,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秦痕正手写邀请函,诚邀当年所有实验受害者去曾经的ZS科研实验室、如今的H市福利院相聚,共同商议Psi-2药剂的去留。
沈以诚落网后,天尚集团高层、帕西昂医院涉案人员相继被控制,药剂购买者被逐一调查审讯,大量Psi-2药剂与研究资料被封存,等待最终处置。
苏烈野为此忙得昼夜颠倒,二队也全力投入协查。其间,林局特意找秦痕深谈了一次。
谈话的核心,正是Psi-2药剂的未来。
林局对 Psi-2 药剂的态度充满考量:他清楚药剂存在滥用风险与副作用危害,却也难以否认其在精神力提升上的实际效用,这药剂具有完善的价值。
这种可控范围内的应用潜力,让他陷入“销毁则失其用,保留则存其险”的两难。更何况,药剂的研发浸透了无数孩童的生命,这份无法回避的血债丑闻,注定会让任何使用它的决定背负舆论压力。
可林局想到那些孩童,若就此销毁药剂,不禁痛惜他们的牺牲成了徒劳,无人知晓他们的苦难,无人铭记他们的消逝。若药剂能被审慎使用,至少能成为对他们的一种祭奠,让大众知晓曾有这样一群孩子为这项研究被迫燃尽了生命。
这番沉甸甸的思量,触动了秦痕内心对药剂的重新审视。他反感李叔对药剂的惊叹是因为他总以大众利益为由劝说他,而林局是为牺牲的孩童着想从而劝他。
“吃苦的不是你,享福的却是你”—— 这道坎,秦痕在心里盘桓了许久,这也恰是其他幸存受害者心中共有的抵触。可他渐渐明白,倘若痛苦能被看见、牺牲能被祭奠,那么药剂被大众使用时,便也承载了受害者的“现世存在”。
既然牺牲已是血淋淋的事实,那就让从孩童苦难中诞生的药剂成为祭奠的纸钱,让千万人一同悼念他们。
卧室的门悄然打开,不一会儿,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了秦痕的腰。
虞成乐穿着一套阖眼打呼噜的小狼睡衣,丝滑布料贴着秦痕的后背。他把下巴搁在对方肩上,看着一行行飘逸又劲道的行楷从笔尖成形。
感受到身后涌来一大团熟悉的稍烫的热意,秦痕嘴角微扬,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都熬夜了,还不睡?”秦痕握紧放在腰腹前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哄劝。
“等你一起睡。”虞成乐亲了亲他的后颈,盯着那片细腻的皮肤看了几秒又嘬一口。
后颈传来发痒的触感,秦痕忍俊不禁:“好,等会儿就睡。你看看这个?”他将写好的邀请函递了过去。
虞成乐接过信纸,目光缓缓扫过:
致各位同伴:
许久未见。
我是秦痕,与大家同为实验受害者的一员。
这些年,我们各自带着一身伤痛活着。那些在暗室里、在针管下、在无休止的实验里熬过的日夜,是刻在心尖上的疮疤。我知道,疤痕永在,我们总会在某一时刻不自觉地摩挲它。
今日写信,并非为了揭痛。我有两件事要告诉大家:
第一,当年ZS实验案的两名逃犯——王卓睿与沈以诚,已被抓捕。
第二,这十五年间,他们从未停止研究。在我们的苦难之上,在那些未能活下来的同伴的生命之上,他们竟真的研制出一种名为Psi-2的药剂。
讽刺的是,这沾满血债的药剂,客观上确实能提升精神力等级!
如今,药剂已被查封。不过药剂有造福社会的价值,控险局有意将其收归研究。但他们从未忘记,我们在这药剂诞生的过程中深受其害,我们对药剂的研究深有抵触。因此,当局愿将药剂的最终处置权,交到我们手中!
本周日早上9点,H市福利院(ZS科研集团旧址),我想请大家在那聚一聚。
我们聊聊药剂的处置:是彻底销毁,让那些牺牲只有一场无声的消散?还是在我们的监督下,用它做点什么,让大众记得那些逝去的同伴曾为谁、为何而痛?你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想法,都会被认真记录。
这一次,我们不再是被救出时茫然无措、满心痛恨却不知如何宣泄,甚至说不清该让那些带给我们苦难的人、事、物落得什么下场的孩子了,而是能为自己、为那些再也无法开口的人争得更好选择的成年人!
我等你们。
秦痕敬上。
虞成乐攥紧信纸,喉结滚动,眼眶渐渐泛红。“瑾哥……”他望向秦痕,声音微哑。
他曾以为实验的伤痛由于时间流逝,情感早已淡化。就像得知秦痕要抓捕王卓睿他们时,他没有执意参与。
虽然阻碍的因素很多,但他要真有强烈意向,未尝不可先斩后奏。即使事后知晓烈叔也加入行动,也不觉懊悔,他只是觉得手里的案子同样重要。
只要王卓睿他们伏法,谁来抓都行,如果没有人行动便我上!虞成乐一直都秉持这个态度,所以当初才听进秦痕的劝说。
然而,看完这封邀请函后,他清楚明白不是情感淡化了,而是对现实的习惯接受。下意识选择幸福的当下,疏离悲惨的过去……他只是知道已经变强的自己不会再遭遇同样的痛苦了,所以时常提醒自己不要深陷过去的痛苦、不要执迷痛苦!
但秦痕写下的一行行文字都在告诉他,痛苦能够重新定义。他们可以用受过的苦痛为自己、为无法开口的同伴发声,去迎接他们该有的安慰、关怀、鼓励甚至……尊重。
怨恨的情感不必藏着掖着,可以坦荡地呈现在大众面前!
药剂是否能够造福社会不是他们的关注点,是否为满身针孔、脚印、淤青、鲜血……早已归土的同伴讨要一份持续的被悼念的权利,以及拿回活着的同伴本该有的声援与正视才是重点!
就虞成乐而言,他决不让那些牺牲成为一场无声的消散!
“……当年救出的孩子百来名,”虞成乐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平稳,“你一个人写这么多邀请函太累了,我来帮你吧。”现在太晚了,细胞组织都要休眠,说煽情的话伤心肝,对身体不好。
秦痕轻笑:“不是可以打印吗?宝贝你这么快就开始一孕傻三年了?”
虞成乐一愣,眨了眨错愕的眸子:“你……你不打算一封封手写?”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显得有诚意。”
秦痕低笑出声,将人搂进怀里:“打印的原件是我手写的,四舍五入都是我手写的,很有诚意了啊。”
他咬住虞成乐又软又粉的耳垂,“而且……我对邀请你最有诚意。唯一的原件,就在你手里。”
”…嗯…别咬……“虞成乐的呼吸微乱,秦痕经常咬他的耳垂,那个部位比以前敏感不少,再刺激……会……
秦痕离开红温了的耳垂,掌心轻覆在虞成乐小腹上。两个月的孕期还没显怀,不过这段时间,他变着法子准备营养餐,硬是把天天锻炼的虞成乐又喂胖了两斤。
秦痕面上不显,实则心里很有成就感。
“小宝贝今晚有没有闹你?”秦痕问道。随着月份增长,孩子对精神力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好在,孩子才两个月,虞成乐2S的精神力容量供得起需求。
“没有,他很乖。”虞成乐目光温柔地落在小腹处。
“真的?”
“真的。”虞成乐圆溜溜的眼睛转向秦痕,“你不相信我?”
“没有,宝宝这么乖的话,我亲亲他。”说完,秦痕将人转过来面对面,在虞成乐的注视下,或者说在两人的眉目传情下,他缓缓俯身亲吻……
吻毕,秦痕抱住虞成乐的腰腹,“夹紧。”
虞成乐有乖乖听话,修长的腿用力夹住秦痕的腰际。秦痕将人稳稳抱起,走向卧室。
房门关上后,客厅的智能家务机器人“省力”检测到无人却亮着的灯光,缓缓滑出充电座,熄灭了光源。
屋子被漆黑笼罩,省力程序中预设的语音轻声响起:“晚安,my prec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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