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照曦光

　　“轰——”

　　一声巨响，门外的蒙曦瞬间紧张起来，拍了两下门板，“乔照，你那边怎么样了？是什么声音？”

　　乔照警惕地望着门板，这么大的动静，过了许久，依然只有蒙曦的声音。他心中暗自奇怪，自己可能被何怜青困住了，可现在，何怜青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拿着镇纸冲到门边，低声道：“我没事。”顿了一下，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蒙曦悠悠叹了口气，“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

　　蒙曦说：“陆蹈也过来了，他知道何怜青的地址，准备来接应你，我不放心你，所以跟着一块儿来了。”三言两语，省去了他对陆蹈的威逼利诱。

　　乔照点头，反应过来蒙曦看不见，又道：“你怎么摸索到书房来的？何怜青呢？没阻止你们？”

　　“呃……”蒙曦拖长的音调显得有些尴尬，“说巧不巧，我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何怜青从书房里走出来，没看见你，我跟陆蹈问他，他也不说话，我们干脆将他绑了。陆蹈说你曾经跟他说过书房有异样，所以我让陆蹈监视何怜青，一个人跑来书房这边找你。”

　　“你们……把何怜青绑了？”乔照哭笑不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他手机有自动定位发送功能，你们处理了没？”

　　蒙曦一惊，“定位发送？”

　　乔照深吸一口气，“我忘记是几个小时了，总之如果这段时间之内他没有输入指纹，就会自动向何志远发送定位。别管我了，你们赶紧去检查他的手机。”

　　蒙曦还在犹豫，“要不我先把门弄开，你先出来？”

　　“先别管我！”乔照加重了语气，“这个门是金属的，一时半会儿不会那么容易打开。你先处理手机的事情，否则引来了其他人，我们都得玩完！”

　　蒙曦咬咬牙，离开了门边，向楼下跑去。

　　乔照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举起镇纸，猛地击向墙壁。两三下以后，墙壁扭曲变形，断裂开了一条缝。乔照从领口掏出一块铁片——自从上次密室里，手机被收缴后，他就把铁片钻了个洞，当吊坠一样挂在脖子上。

　　他将铁片插进缝隙，狠狠往外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那块墙皮终于外翻。他勾住外翻的部分，指尖发力，一下就把那块金属板掰开来，露出了内里的庐山真面目。

　　里面是一块类似壁龛的存在。壁龛里，放着一个小型保险柜，在灯光折射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乔照翻箱倒柜找着工具，把整块铁皮撬开，将保险柜艰难地搬出来。

　　他看着地上的保险柜，眼睛明亮无比。他们这条线，多年以来，在无头苍蝇式的作战中，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有预感，保险柜里的东西，会对他们的计划大有裨益。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蒙曦有些严肃的声音，“我们绑架何怜青时已经收了他的手机，刚才检查的时候，信息已经发出去了，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赶过来，我先救你出去。”

　　乔照道：“好，我们需要尽快。如果半个小时过去，这扇门破不开，你跟陆蹈就先走。”

　　蒙曦没有说话，听脚步声，似是离开了。

　　乔照蹲回去，继续研究那个保险箱。

　　这是一种简约的旋转式机械保险柜，乔照捏着旋转按钮，脑海中默默思索着何怜青的生日年月日，试着转动按钮。

　　左转、右转、左转。

　　不出所料地失败了。

　　他立时搁置了试密码的心思，走回门边，摸索开门的方法。

　　突然，蒙曦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乔照，你后退一点，捂住耳朵。”

　　乔照不明所以，下意识后退一步。紧接着，刺耳的电锯声响起，碰撞在门上，简直在鼓膜上打拳击。

　　乔照立马捂住了耳朵。

　　蒙曦找到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他直接找到一把电锯，准备把门锯开。

　　这是一扇合金门，蒙曦举着电锯，过了许久，手都震麻了，才终于在门板上开了一道口子。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蒙曦直接将合金门板锯开一个半人高的小洞，随后关了电锯，俯下身来，看着门里的乔照，“快出来！”

　　他朝他伸出手。

　　世界都安静了，蒙曦焦灼的声音格外明晰。

　　洞开得很粗糙，边缘锋利，有些危险。蒙曦意识到这一点，脱了上衣，撕成条，裹住下侧的边缘，温声道：“你出来的时候，小心点儿，不要被刮到。”

　　乔照点点头，却没有立时出来，而是转身，搬起了那个保险箱。

　　保险箱个头不大，却是实打实的金属制成，有些重。乔照把它挪到门边，道：“这个东西对何怜青很重要，我们一定要拿走。”

　　蒙曦皱起眉，简单粗暴地把保险箱拉出去，随后又朝乔照伸手，“快，赶紧！”

　　乔照这次飞快地握住了他温暖炽热又带着些薄汗的手，蒙曦的手宽大又有力道，坚定不移又小心翼翼地把乔照往外拖。

　　蒙曦单手把保险箱扛在肩上，另一手牢牢抓着他，扯着嗓子对不远处喊道：“人救出来了，赶紧走！”

　　乔照就看见陆蹈从何怜青的房间里出来。

　　乔照想挣脱蒙曦的手，往何怜青房间走，却被蒙曦抓住，“做什么？快点走！”

　　乔照认真道：“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带走何怜青，逼何存高现身。”

　　蒙曦刚想反驳他，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从楼下玻璃门看出去，门外影影绰绰，似乎有人来了。他道：“何怜青的救兵已经来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乔照摇头，“我有力气，可以把何怜青……喂！”

　　他惊呼一声，双脚离地，就被蒙曦扛在了肩上，蒙曦顺势卸下保险柜，指挥陆蹈带上。三人坐上升降梯，径直下到地下车库，夺路而逃。

　　上车时，乔照才发现他们一人开了一辆车来，陆蹈和蒙曦关于乔照应该上谁的车产生了争执。

　　蒙曦认为：“你那车太小了，比起三蹦子就多了个车壳，载一个人可以，载两个人我怕漂移。”

　　陆蹈险些气歪了鼻子，“ SUV了不起！你这个变态跟乔照共处一室，我担心乔照的安危！”

　　蒙曦一下沉下脸来，寒声道：“你说谁是变态？”

　　“好啦！”乔照格外头疼，“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还有闲工夫斗嘴？”

　　陆蹈悻悻地瞥了蒙曦一眼，掀开后备箱，把保险箱搬进去。

　　乔照正准备跟上，腰被人一揽，强硬地往后拖，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蒙曦的副驾上。

　　“安全带系好。”蒙曦发动引擎。

　　乔照叹息，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霸道呢？

　　车开了十几分钟，陆蹈的车渐渐看不到了，估计被甩在了后头。也是，他这辆车本来就是二手的，开了七八年了，都快散架了，等事情结束以后，想办法跟他买辆好点的车。

　　乔照扭头望着窗外，不住地唉声叹气。突然感到身上一阵强烈的目光，一回头，就见后视镜里的蒙曦满脸委屈，目光幽怨。

　　蒙曦的小表情让乔照忍俊不禁，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蒙曦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乔照怔了一下，思考着蒙曦这个“在一起”是指这个“在一起”，还是那个“在一起”？

　　蒙曦又说：“你想上陆蹈的车么？”

　　乔照无语，“车只是个交通工具，上你的和他的有区别么？”

　　“那你为什么苦着脸？”

　　乔照揉了揉脸，“我只是担心，现在何怜青肯定认为我们是一伙的，本来他只用对付我一个人，现在估计也不会放过你。”

　　蒙曦不甚在意，“我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乔照偏过头，已经懒得就这件事跟他争来争去。

　　蒙曦突然说：“你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个废弃的工厂么？”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可是乔照青春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曾经他幻想着自己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救自己心爱的人脱离水火。当然，后面被打得很惨就是了。

　　蒙曦从后视镜里觑他的神色，突然笑了，说：“那天晚上，你真的很帅。”

　　乔照一顿，诧异地看着蒙曦。

　　蒙曦继续说：“其实当时我想过无数可能，甚至觉得自己那天就要死在那儿了。你出现的时候，我险些以为是做梦。”

　　乔照勾起唇角，颇有些意外，“是吗？我看你一脸镇定，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说完，他自己愣住，没想到时隔经年，说起往昔，依旧历历在目。

　　蒙曦笑道：“其实我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喜欢你了，只是我摸不准自己的心意，我害怕是吊桥效应。过了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喜欢上你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在你灰暗一片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积极、乐观、勇敢、开朗、阳光，事事想着你，照顾着你的体面，在你最危难的时候第一个出现，他不光是帅，他简直帅呆了！”

　　乔照被夸得脸发红，扭捏道：“也还好，一般般帅吧。”

　　蒙曦笑了笑，突然正色道：“所以我不甘心，不甘心只是曾经拥有。这么多年，我已经悟清一件事，感情是相互的，过去我吝啬于投入自己的感情，所以我活该失去你。现在我在努力向你靠拢，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也必须在你最艰难的时刻站出来，当你最锋利的矛、当你最坚实的盾！”

　　乔照震住，狭窄的车厢内，蒙曦的话音落下后，便静得针落可闻。此刻，他的心脏开始不安分地鼓噪起来，越来越响亮，似乎要跳出胸膛。

　　够了！他捂住胸口，狼狈地撇开了头。

　　蒙曦的手机嗡鸣起来，蒙曦在开车，示意乔照帮忙接。乔照看显示是“灯泡”两字，一时不明所以，接通后，对面传来陆蹈的声音。

　　“喂，让乔照接电话！”

　　乔照心想这厮怎么不干脆打给自己，突然想到自己在别墅里手机被何怜青收缴了，幸好里面没有关键信息。立时道：“我在，怎么了？”

　　陆蹈的声音有些急迫，“一直有人跟着我，我怕出事，提前把保险箱放在了老位置，拐出来的时候，又被他们发现了，你们赶紧去老地方拿东西，别被抢走！”

　　“那你呢？”

　　”我没——“

　　“嘀——”

　　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响起，从手机里刺耳地传出来，车内两人都有些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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