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眼

　　修跟着老妈来到一个类似更衣室的房间。和之前住过的储藏室一样，这里堆满了各种杂物，34的背包也全部堆在门口，他这才知道相同款式的背包其实有五个。
　　不过如此杂乱又拥挤的地方依然能容纳老妈壮硕的身躯，只是屋里的其他东西瞬间变小了很多。

　　34今天是一张老年男性的脸，下垂的眼角和嘴角透露出主人不苟言笑的个性，堆叠的皱褶和斑块则说明老人的年纪很大，保守估计在八十岁以上。
　　他的复制人就坐在34身边的长凳上，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但对方散发着一种纯真的气质，脸上没有丝毫防备。说得刻薄些，就是看上去有点儿蠢。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他走过去摘下墨镜：“修·丹沃布勒康斯？”
　　对方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惊恐，瞳孔扩张成了一对黑洞。
　　“真巧，我也是修·丹沃布勒康斯。”他尽量作出友善的表情，但对方却忽然扭过身干呕起来。

　　这个反应实在超出预料，他错愕地愣了愣：“我的脸就这么令人反胃吗？”
　　一边的34竟然附和着点头。
　　他不满地质问：“你现在那张老脸才更让人反胃吧？”
　　34耸耸肩：“至少他看了没吐。”
　　他不甘心地抱怨：“这种时候就不能用些溢美之词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
　　34依然很不给面子：“我没看出谁受伤，只看到你让他反胃。”

　　“有时间废话不如去做准备！34去预定休息室，还有你找条毛巾给我！”老妈的怒斥声让两人同时闭嘴，34快步走出房间，而他则翻箱倒柜寻找毛巾。
　　老妈蹲在角落里仔细检查，确认复制品没有被呕吐物呛住才松了口气。
　　他带着毛巾来到老妈身边，此时复制品已经昏了过去。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老妈夺过毛巾擦干净复制品的脸，抱起人走出更衣室。

　　他也想跟过去看看情况，老妈却回头制止：“你留在这。”
　　他只好缩回屋里，坐在长凳上发呆。本来还想着从复制品嘴里套些情报出来，结果引起这么大反应，害怕也就算了，竟然还吐了出来！
　　他想不通明明是一样的脸，自己怎么就能把复制品看吐了。

　　34回来看到他萎靡地坐在屋里：“你也想吐？”
　　“没有，就是有点儿受打击。”他揉了揉额头，“早知道他是这种状况，就不赶着今天过来了。”
　　34把角落收拾干净：“他看到你的反应不正常，和你哪天过来没关系。其实之前伊德也和我说过，他的身体有问题。”
　　果然实验室出来的复制品还是没那么可靠：“是有什么疾病吗？”
　　“不知道，伊德说他有时候会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明明是清醒的却没有任何知觉。”
　　这已经是威胁生命的症状：“那岂不是很危险？发病的时候一点儿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34看向他：“所以他对你的威胁其实很有限。”
　　“好了，我知道。”他挪过靠在34身上抱怨，“能不能别提他了？”
　　34没有拒绝：“你在闹什么别扭？”
　　“他对着我吐。”他闷闷不乐地说。
　　34好笑地问：“都说可能是他的神经出问题。”
　　“那也很郁闷，本来我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挺有自信的。”他皱紧眉头，“有什么能看吐的地方吗？”
　　34敷衍地摇头：“没有。”

　　他不信任地追问：“真的假的？”
　　34没有回答，而是改问：“你是不是又熬夜了？”
　　他摸上自己的脸：“能看出来？”
　　“你累的时候会特别缠人，就像现在这样。”34盯着他的脸，“而且眼睛里的血丝也会变多。”
　　一想到34有在认真观察自己，郁闷的心情也有所好转：“会不会是眼睛太红把他吓吐了？”
　　“别再想这件事了。”34捂住他的眼睛，“血丝没那么大影响，你的眼睛看起来还是明亮的金色。”

　　微凉的体温带来一种舒爽的感觉，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困意也随之袭来。
　　他记得睡着前自己迷迷糊糊地问：“你喜欢我的眼睛吗？”
　　34却所答非所问：“它们很美。”

　　修再次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眼前的陌生环境让他有种还在做梦的错觉。但他很快想起这里是和复制品见面的更衣室，而身侧依靠的触感明显是人的肩膀。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正好对上34的视线。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甚至能看到茶色的变色瞳片中隐约透露出的银灰底色。
　　大概是意识到到这个距离太暧昧，34别开脸：“醒了？”
　　他故意挑刺：“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吗？”
　　34立刻又把脸转了回来。

　　他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你觉不觉得这样的距离很适合接吻？”
　　34抬手推开他：“你睡糊涂了？”
　　“随你怎么想。”他趁机拉住对方，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生气吗？”
　　34却摆出抗拒的表情：“你喜欢老年人？”
　　暧昧的气氛顿时消散，他十分困惑：“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34指指自己的脸：“能对着它问出这样的问题，你的喜好还真是奇怪。”
　　他无语地扶住额头，自暴自弃地说：“好吧，我很奇怪，你满意了？”

　　34忍笑看着他闹脾气的样子，刚要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动静。
　　“好像是老妈回来了。”34认出脚步声。
　　他也打起精神回头，果然不一会儿老妈一脸凝重地走进来。
　　34没看到复制品：“怎么就你一个人？”
　　“那孩子的情况不太妙，检查要持续到明天。”
　　他也很在意：“他有什么问题？”
　　“他的神经发育有缺陷，应该培养过程导致的。”

　　两个人互看一眼，34又问：“有生命危险吗？”
　　“不好说，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再看。”老妈说完看向他，“你有什么必须和他面谈的事吗？如果没有，还是尽量不要再刺激他。”
　　“很遗憾我有，主要是想问问他有没有关于实验室的记忆，如果能问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所谓的大家其实是指伊德，但34在场，他不能直说。
　　但老妈理解他的意思，并且被成功说服：“这样吧，你明天中午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去接他，如果他再出什么问题，在那边也更好处理。”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决定设法空出时间：“好，我中午会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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