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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没星稀天下旦【二】
晏子非总算是结束了昏昏沉沉怎么都走不出来的睡梦,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在他榻边已经睡着了的晏逐乱。
晏逐乱一生无悲无忧第一次皱了眉却是因为他吗?
晏子非抬手试图抚平晏逐乱皱巴巴的眉头,没想到手还没碰上去就对上了晏逐乱那双眼。
他们彼此凝视,谁都没有开口,晏逐乱亦盯着晏子非的眼睛,她突然发现那双眼里的神气消失殆尽,瞳孔也放大了好几倍,漆黑的眸中端端正正放着晏逐乱的身影。
一时间晏逐乱也分不清了,那些伤到底是落到了身上还是长到了晏子非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种子是不是还要在他心里扎根发芽?
晏逐乱不敢问,只伸手抱了抱他:“醒了就好,我好想你啊。”
晏子非反手摸摸她的脑袋眸色一沉就想下床,奈何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那股诡异的痛感又卷席过来,晏子非对这种感觉还是很陌生,他摸摸胸口,这才反应过来,仙家的东西到底不一样。
“别乱动疼死你算了,伤口还没好,你有什么事就不能和我先说吗?”晏逐乱一时急了,忙把晏子非按在床上。
晏子非静静躺在那里,许久才问:“晏温呢?他在哪?”
“二哥一直在东海,虽然你受伤的消息已经尽力封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消息还是流了出去,这几日东海往来的妖突然多了起来,二哥一直忙着应对。”
“知道这事的至多十人,回头让晏温查查,有人吃里扒外背叛我们,这一次落到我手里,他也算是到头了。”
见晏子非满目沧桑,晏逐乱也急了,捧着他的脸憋足了气不由分说一口吻住了晏子非不肯停歇的唇,直到那一口气都用尽了,晏逐乱才松开他,死死抱着晏子非,声音都有些哽咽:“大哥,你相信二哥,也信信我,你想做什么交给我们,你好好养伤,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再这么回来了。”
晏子非近乎枯竭的内心总算是有暖流划过,他终于愿意平静下来说点话了,只是语气里依旧满载着悲伤:“仨儿,小鸟、边陲、百里厅、常幺、徐若他们,都没了。”
那几个名字,似乎用尽了晏子非一生的力气。
没了?怎么就没了呢?他们不是七圣吗?他们不是神魔塔顶层恶霸吗?怎么会呢。
晏逐乱心里有太多的问题,但她舍不得问出口,虽然仅有数面之缘,但那些名字代表着的生命却都那么鲜活耀眼。
她还记得大哥生辰那日,他们在那边喝酒玩乐畅快又肆意,小鸟司徒鸣豁达又有趣,边陲还是个小小少年明媚的简直不像话,常幺看着是个死不正经的大叔,但晏逐乱感受得到他内里的不屈与坚韧,关于他们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
记忆铺成画卷,画卷的末尾却是那些妖不知死在了哪个犄角旮瘩里,草草结束了他们如诗如画精彩纷呈的一生,她原想等战争结束了,就去听听他们的故事,一定很有趣,可到底是来不及了。
她疼她不甘心她舍不得,但她知道晏子非要比她更不甘心。
“大哥,别回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但是我不喜欢你受伤,无论如何要好好保护自己。”
晏子非看着她,眼里总算是有了些亮色,他张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门响了,进来的还是晏温和那位叫湫风的蓝衣女子,蓝衣女子这次细细的把晏逐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晏逐乱被看的莫名其妙。
“主上,仙界那边有意和谈,今日收到了他们的条件,我认为和谈并不合适,具体怎么做还是你来定夺吧。”晏温语毕便把一个卷轴递了过去。
晏子非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把那东西丢在地上,满腔的怒火喷涌而出:“这种话他们倒也敢说?重修神魔塔也就罢了,还想着四大海域都建一个,真当我们海域死的没人了吗?”
晏逐乱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晏子非发这么大的火,怒气还未散尽便又剧烈的咳了起来,一口淤血顺势吐了出来,血色有些发黑,晏逐乱匆忙赶过去替晏子非把唇角的血擦干净。
这口浊血吐出来也好,只是真不能再这样动气了,好在晏温原本也是反对和谈的:“这种条件,不答应也好,我这就去安排,主上你好好休息,切莫再动气。”
晏温刚打算退下却被一声清丽的女音给呵住了:“且慢,让我再和领主谈谈。”
见晏子非没有反对,晏温只好拉着晏逐乱离开了,临走之前还非常贴心的塞给晏逐乱一个掌心大小的贝壳,晏逐乱把贝壳放至耳旁,里面说什么她便听的一清二楚。
“你别急着反对,事已至此和谈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重九华是外族,有利可图时自然会跟着你,眼下仙界出手干预,他魔界能跟你多久?”
“和谈可以,那种条件不行。”
“我知道一旦和谈你这些年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但是晏子非,从长计议东山再起未尝不可?你不是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妖,避一时锋芒没有错的。”
晏逐乱闻言摇了摇头,她不清楚这姑娘是什么来头,但这话说的是真不了解晏子非,况且难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东山再起,而是无法服众啊,她大哥绝对不会同意。
晏子非独特的声线通过贝壳传到了晏逐乱耳中,果然,他不可能同意。
“湫风,但凡他们有半点诚意我都不会做这些无谓的牺牲,可那种条件下来,海域民众还会有活路吗?”
“而且神魔塔一旦建立,陶赐和尤蚩黎就都会被抓回去,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你现在要我抛弃他们吗?”
“战争怎么可能没有牺牲。”
“湫风”晏子非有些怒意。
“晏子非!”湫风亦有些生气,但她那一声晏子非之后又慢慢平和了下来,她努力遏制着自己的怒气低语:“你到底知不知道仙界有多少人?你睁开眼睛看看行不行?”
“海域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旁的不说,自你退婚之后,我父王对你有多不满你也是知道的,北海一旦撤离你怎么办?西海杜系舟不过一草包他能帮得上什么忙?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我喜欢你,不想你去白白送死你到底明不明白?”
湫风那一句喜欢差点刺穿晏逐乱的耳膜,她总算知道这蓝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了,北海主上蛟龙一族之女,前些年和晏子非有过婚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晏子非一意孤行给退了。
里面又沉默了,似乎晏子非也被那一句喜欢给炸晕了,晏子非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不必劝我,我意已决。”
“那你娶我,晏子非,我父王那里我去说,只要你娶我,北海一族就永远不会背离你。”
晏子非闻言轻笑出声:“湫风,你要一个貌合神离的夫君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以为当初退婚时已经和你讲清楚了,你那么骄傲,我真心把你当挚友,别为了这些不相干的,折了腰。”
“骄傲?”那女子也跟着低笑了一会之后才缓缓道:“主上真是高看我了,万一,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湫风也高兴呢?”
“你左手边就有个匣子,匣子下面有个抽屉,打开抽屉你就会……”
“等等,你什么意思?”女子急切的打断了晏子非的话,可晏子非却不以为然继续道:“打开抽屉你就会发现里面有个青色瓷瓶,瓷瓶里面放着春药,不过一身皮囊而已,想要就拿去何必绕那远路。”
“等等”
女子的呼声并没有什么效果,晏子非依旧以他那裹挟着无限魅惑的声音继续道:“你我不必成婚,你也能高兴,高兴完之后能帮我在你父王面前说说好话吗?怎么样也不能白嫖是吧?”
“晏子非!”
女子气极把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叫的尖锐无比,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冷静了下来意有所指:“怎么,你就不怕把你那小娘子的心肝伤透了再捂不热?”
晏逐乱也有点好奇晏子非会怎么答,等了半饷才听到晏子非的话:“只要我还活着,总会捂热的。”
男子那一瞬间的神情让湫风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生疼。湫风立在原地,呆滞了许久才带着一丝笑意怒骂:“晏子非,你不要脸。”
晏子非不置可否。
“我问你,若你葬身仙家铁蹄之下,该如何?”
晏子非顿了顿,一字一句咬牙道:“不过尸骨镇东海,此心付……罢了,边陲可以死常幺陶赐司徒鸣尤蚩黎甚至晏温,我们走到现在,谁都可以去死,包括我自己。”
湫风明白他那颗心是要交到哪里去,虽有不甘,但还是勾起了一抹笑:“好,我帮你。”
晏逐乱听的心惊胆战,掌心出了很多汗,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湫风那样能伸能屈肆意明艳的女子,她这一生都无法企及。
就在晏逐乱失神之际,湫风从里面出来了,晏逐乱把那贝壳藏在掌心又背在身后这才开始打量这个与晏子非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美丽女子。
她看人家,人家自然也看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彼此看了一会之后,湫风才一脸傲气问道:“你就是晏逐乱?”
晏逐乱点头,有些不甘示弱:“你是湫风?”
“有点意思”湫风猫拿耗子似的又打量了她几眼缓缓道:“桌上那些信都是你写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是,主上的未婚妻,北海蛟龙一族湫风。那些信是你写的吗?”
“如果没记错,主上已经退过婚了,那些信是我写的,前未婚妻你有什么事吗?”
湫风美丽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不仅如此还从鼻间冷哼了一声:“得意什么,区区人类,我就不信熬不死你,等我与主上成婚了,届时我们琴瑟和鸣交颈而卧,你还能从土里爬出来不成?”
“说的真好,那我现在就先和主上交颈而卧去了,湫风姐姐好走,一定要慢慢熬呐。”
见湫风气急败坏的走了,晏逐乱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不管怎么说,湫风这样直来直往的意气之人,她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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