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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剂的立场
两人相对而立，却沉默无言，还是王卓睿先开了口：“悠依……沈小姐，好久不见。”
沈悠依扬起礼貌的微笑：“好久不见，王先生。”
王卓睿不想让对话就此结束，便提起白天听到的事：“我听以诚说，你现在的男友……想让你参与Synaptovirus的研究实验。”
“是，”沈悠依点头，“我还在考虑。”
王卓睿沉吟片刻：“我……建议你不要去，这很危险。”
“为什么？”
“Synaptovirus对精神力的伤害极大，通常要求研究者具备S级或以上等级。而你是A级。”
沈悠依不禁一笑：“A级怎么了？我男友是病毒学专家，他既然邀请我，自然清楚我能帮上忙，否则不会一再提起。”她打量着王卓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话。”
王卓睿据理而言：“Synaptovirus最早是在研究动物是否具有精神力的实验项目中被发现存在。”
“据报道，参与实验的一名研究员用精神力攻击蝙蝠时被咬伤，3到5天后出现精神力紊乱、等级骤降的情况；两周后就因多器官衰竭，精神力与躯体连接断裂而死亡。他的团队解剖尸体，从血液中分离出了这种病毒。”
“Synaptovirus目前只在蝙蝠身上发现过，如果要研究它，实验的第一步是提取病毒，但必须用精神力刺激蝙蝠才能唤醒它。这样提取的病毒活性极强，你很可能被感染。”
他盯着沈悠依，“至今所有感染者都没活过一个月的，他们还是S级。你才A级，能撑多久？”
沈悠依被说得心烦意乱，为什么总强调她的等级？
“这与你无关。我A级撑不住，难道你2S级就能？你生来就是高阶者，除了逐步掌握能力时吃了点苦，哪里体会过提升精神力的痛苦？”
“你师兄从C级提升到S级，要经历三次脱胎换骨般的洗髓之苦！你去问问他当时的感受，你猜他愿不愿意为了回答你，特地回味那种剧痛？！”
她声音发颤：“你以为我不想要S级？我真的尽力了！医学本就不是我的强项，每天起早贪黑背书背到吐，哪还有精力准备精神力提升？”
“我不需要你一再提醒我的等级，我自有分寸。如果我有你的2S，再加上现在的努力，我的成果绝不会比你少！”
王卓睿和沈悠依再次相顾无言，只是这次多了无声的硝烟弥漫其中。
直到一道声音插进来：“姐，卓哥，你们……怎么了？”沈以诚感受到微妙的氛围，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问道。
“没什么。”沈悠依拉起弟弟，“我们走。”她拽着沈以诚快步离去。
王卓睿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次不欢而散的交谈后，沈悠依答应了参与梁承亮的研究。尽管防护措施周全，但百密终有一疏，她还是感染了病毒。从感染到离世，不到半个月。
沈悠依临终前一周，王卓睿察觉沈以诚状态不对，追问之下得知噩耗，匆匆赶去见她最后一面。
王卓睿永远忘不了沈悠依用尽力气撑起暴瘦的身体，攥紧他的衣领，嗓音嘶哑如杜鹃泣血：“好恨……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卓睿……别浪费……你的2S……我求不来的……”最后两个字“能力”尚未出口，她便昏了过去。
在ICU挣扎数日后，沈悠依不愿在充满死亡氛围的医院走完最后一程，央求沈以诚带她出院。走向灿烂的阳光中沐浴一会儿，就此长眠又有何惧？
王卓睿眼中泛起血丝，声音藏着极难察觉的哽塞：“此后，我见到的只有悠依的墓碑。那么多人求而不得的精神力，我唾手可得，却无法给我的恋人，也无法给那些渴求力量的人……这是我生平感受到的极大挫败！”
“我不甘心，明明我有在研究相关的项目，还做出了成果！它只是暂停了而已，重新开启就是！”
李谓盯着他，欲言又止，最终重重叹息：“你研究就研究，为什么要祸害人命！”
王卓睿苦笑：“白老鼠再好那也不是人。我跟当时的集团负责人说我要重启项目，需要一些志愿者做人体实验，我有强调那些人得是自愿做实验！”
“一开始是成人，但后来高层嫌花销太大，就从福利院买断孩子来做实验。当时我见实验数据只有单一的成人样本，确实没有孩子，便没深究……高层也说孩子自愿，为了减轻家庭负担等原因……他有很多理由说服我。”
李谓不住摇头：“一次没发现奇怪情有可原，之后呢，也没有发现？”
“渐渐地，来的全是孩子，我就知道事情变了。”王卓睿闭了闭眼，“我找高层对峙，他承认了那些孩子是非法买卖来的。我本想用中止实验来要挟他停止这种行为，但他反过来威胁我！”
“如果我走，他就换新的人来，而我根本走不出办公室的门！那时我的研究已经有了新的进展……我”
王卓睿深吸一口气，似辩解又似剖白：“……我怎么可能将我的研究成果拱手让人！左右都是深渊，我为何要一事无成地跌入深渊！”
李谓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所以，你就这样连拖带拽的害了百来条人命跟着你成为滋润深渊的肥料？！糊涂啊师弟！”他气恼地指了又指王卓睿，手指发颤：“你……真该死！”
王卓睿笑了起来，眼神充满自嘲：“那些孩子多是被虐杀的，不知何时我的团队都成了恶人！也许……是在我妥协后，我不再正义，我带不出正义的团队。”
李谓不愿再继续这个是非难明的话题，转而问起另一件事，这也是秦痕的一个疑惑。
“psi-2药剂的研究，你完全可以在M国进行，尤其是它的合法上市，在M国不分分钟的事？为什么非要在国内做研究，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冒着满盘皆输的风险？”李谓带着不解说道。
王卓睿看向他，义正言辞道：“我研究Psi-2，是为了让自己人受益，让他们在精神力方面求有所得。其次才考虑让外人获益。就像M国研究Ectolife项目，首要目的是优化本国人的精神力基因，更新迭代。”
“在M国研究psi-2只会便宜M国人，我没有服务他们的半点想法！我和M国人只是利益合作的关系，这点交情不至于让我帮他们国家变强。”
办公桌上，李谓的手机背面朝上静静躺着。若不拿起细看，谁也不会发现它正处在通话中。电话另一端，秦痕安静地听完所有对话。
坏人要是坏得彻底，判决起来也……可偏偏这世上多是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没关系。
害人者伏法，天经地义。要不要与罪人共情，是旁观者的选择；而要不要罪人付出代价，是当事人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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