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蔓生

　　阿四心不在焉的，低垂着头，拉着车一步一步的走来。不经意间抬头见到了林疏桐与萧烬燃，神色突然变得不自在，握着车的手紧了又紧，几乎想扭头落荒而逃，却又忍住了。

　　林疏桐望着阿四的神情变化，上前一步道：“阿四，你怎麽了？”

　　阿四眼神闪躲，“林姑娘……你怎麽来了……”

　　林疏桐仔细的看着阿四的一举一动，“阿四，你怎么还是在这里呢？有了自己的车，你可以有更好的去处的。”

　　阿四听着林疏桐的话，眼神禁不住看向自己的家，那是怎样的一个‘家’呢？

　　外苇席、破油布、锈铁皮，捡来什么就用什么，七拼八凑地搭成一个低矮得几乎要趴着才能进去的“人”字形窝棚。大风一吹，整个棚子都跟着呜咽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阿四的心沉啊沉，沉到了底部。听着林疏桐的话语，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些落魄的，为了拥有一辆自己的车拼死拼活的日子。又想到了林教授一家平时对自己的照顾，和自己为了赎罪选择住在这里。他不由得抬头看着林疏桐，心中一片挣扎。

　　“林小姐……我……”

　　林疏桐鼓励的看着阿四。“怎么了？”

　　但最终阿四也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口。“……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疏桐有些失望，于是她选择直接开口道：“阿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

　　阿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眼神闪烁，似乎在衡量着说与不说的后果。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萧先生，林小姐，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疏桐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她显然不相信阿四的说辞。但阿四的神情又如此坚定，仿佛真的一无所知。

　　萧烬燃轻轻拍了拍林疏桐的肩膀，示意交给他。他目光深邃地看着阿四，缓缓开口：“阿四，我们知道你或许有难言之隐。但这件事关乎重大，我们希望你能如实相告。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尽力帮你。”

　　阿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随即又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沉重：“林小姐还有这位先生，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林疏桐和萧烬燃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担忧。他们知道，阿四心中的秘密，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林疏桐二人明白他们问不出什么了，便当即打算离开这里，从别的方向入手。

　　就在二人离开不一会，身后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林小姐！等一等！”
　　阿四在后面追了上来，脸色因急切而产生的通红掩盖在了生活的黝黑下。
　　“我告诉您……在林教授死亡的那一天晚上，教授单独见了一个人。”

　　“你怎麽知道？”林疏桐怀疑的看着阿四：“我知道，你的活动范围只在梧桐大道，怎会知道那一天晚上的事。”

　　“我……我……”阿四支支吾吾的，道：“小姐……我那一天是去找林教授的……才会在那里，但是已经有人了，所以我就藏在了一旁的巷口。”
　　“然后……我看到……一个黑衣人翻过了墙进到了您家的院子里……。”

　　“你能看清他有什么特点吗？！”林疏桐急忙问到，但也没报什么希望。

　　“我不知道，天太黑了……。”阿四有些愧疚：“抱歉……。”

　　林疏桐听着意料之中的回答，问：“那个我父亲单独见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是民生印刷厂的陈先生，陈启明。”
　　-

　　“你对陈启明了解多少？”

　　“父亲他人缘极好，家里常年人员往来密集。这个陈先生……据我所知父亲并无交集。”

　　“毫无交集的人秘密见面，之后就发生了意外，你说相关的概率有多少？”萧烬燃抱胸走路，道：“现在去找他？”

　　“我们要找，但不是现在。”

　　萧烬燃看着林疏桐，眼中划过一道暗光“那现在做什么呢？”

　　“回家。”
　　-

　　“情况不算太差，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萧烬燃收回手，神色凝重地说道，“需要一些药材来调养，我开个方子，你去抓药吧。”

　　【这家伙不是西医吗】

　　林疏桐心中想着，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等等，”萧烬燃又叫住了她，“还是我去吧。你在家照顾好你母亲。”

　　林疏桐想了想，觉得萧烬燃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好，那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去抓药了。林疏桐则留在房间里，陪在苏令身边，守着她母亲，说着话。

　　“娘，你知道陈启明吗？”林疏桐直接问道。

　　苏令仔细回忆一会道：“……不知道，家中往来，我从未看到过这个人。”

　　林疏桐点点头，“我知道了，娘。”

　　“我买好了票，明天就走。”林疏桐看着苏令，语气凝重。

　　“去哪里。”

　　“延安。”

　　“我们……一起吗。”苏令迟疑的问出，她预感到了什么。

　　林疏桐低垂着眼，避开苏令暗含希望的眼神，没有说话。

　　苏令在这种沉默中明白了。

　　她看着女儿，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担忧：“疏桐，你父亲的事……”

　　“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林疏桐紧握着苏令的手

　　苏令拍了拍林疏桐的手背，轻声道：“娘相信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林疏桐心中一暖，微笑道：“娘，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林疏桐见苏令有些疲倦了，便扶着她躺下休息。

　　自己则坐在床边，静静地守护着，心中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林疏桐警惕地抬起头，只见萧烬燃推门而入，手里提着刚抓好的药。

　　“药抓回来了，我这就去煎。”萧烬燃说着，将药包放在桌上，转身向厨房走去。

　　林疏桐起身跟上。看着萧烬燃有条不紊的动作。

　　萧烬燃一边忙一边对林疏桐说道：“虽然主攻西医，但是也系统的学过中医。”

　　林疏桐眨眨眼：“这样啊。”

　　-

　　苏令一只手抓着林疏桐的手，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险些抓不稳。

　　“我还记得，18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爹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你笑得开怀。你懵懂的看着我笑。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懵懂的小家伙，日后会牵动我的心弦，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另一只手轻柔的将林疏桐的落发抚到耳后。苏令的眼中盈满泪水，并随着脸颊不断的下滑：“我的孩子啊，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苏令哽咽道，但还是牵起了嘴角，露出慈爱的笑容。
　　“记得，我们啊，一直站在你的身后……”

　　“娘……”林疏桐终于忍不住抱住了苏令，长发随着动作飘起又落下。

　　苏令拍了拍林疏桐的背道：“好好活着。”

　　船开走了，萧烬燃看着林疏桐的泪痕，沉默了一瞬，递过去一张手帕道：“她会在延安得到很好的照顾，放心吧。”

　　林疏桐没有接过萧烬燃的手帕，她闭了闭眼，用手向上擦拭着眼泪。

　　“走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着就转身离去。

　　萧烬燃在原地看着手中的手帕，耸了耸肩，又放回内侧。几步跟上林疏桐随口道：“我们去哪？”

　　“去妓院”

　　“妓院？！”
　　萧烬燃的声音陡然拔高，脚步猛地一顿，脸上写满了震惊。他知道鱼龙混杂的地方更容易得到一些信息，但妓院……

　　萧二公子看着风流潇洒，来者不拒，实际上洁身自好，妓院这地方……还真没去过

　　林疏桐坚定道：“必须要去”

　　她没再多说，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街角的阴影笼罩着她的身影，长发在风中凌乱飘动。

　　萧烬燃跟在林疏桐身后，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叹了口气，快步追上去与她平行。

　　“等等我！你总得告诉我计划吧，至少让我知道怎么掩护你。”他紧跟在她身侧，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担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昏暗的巷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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