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与金葵

　　梁馥每周都回家，江溪月和方琪、莫紫茹常驻学校，后者要么离家远，要么时不时外出办公或是去医院看病。

　　方琪的银行卡输错密码超过次数被冻结了。她想早点解决，不然心里不踏实，打算先去“解冻”，再约她和莫紫茹一起去附近的古街逛一逛。

　　江溪月也不想一直泡在图书馆就同意了。莫紫茹难得有空，欣然应允，不过下午她要和本地的朋友聚一聚。

　　因为方琪在左手边离得近，江溪月注意到她除了练毛笔字，还喜欢做些手工，刺绣些简单的花花草草。她有件白色绘有红色狐狸图案的衣服，吃麻辣烫的时候被红油溅到，怎么洗都洗不干净，请她在衣服上绣了一串紫色葡萄，与狐狸望的方向相应。

　　方琪毫不推辞，过了几天就把葡萄绣上去了，紫韵十足，栩栩如生。她不住夸赞，点了大杯她常喝的奶茶用作慰劳。

　　方琪也注意起了外貌的修饰，加之她有个姐姐的工作是客服，有许多优惠券，跟江溪月一拍即合，买了些化妆品。

　　江溪月化过两次妆。一次，脸上因为粉刺、痘痘卡粉严重，手重了眼影变深，莫紫茹看了笑说她的眼睛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次，嘴上涂了口红，梁馥看见了也笑说你吃小孩了，嘴巴这么红。这话说的真是符合她喜欢的风格——恐怖。

　　她信心一再被打击，就只好先管理好脸上的粉刺、痘痘。

　　莫紫茹在涂粉底，见江溪月在伏案练字，道：“溪月，你出去不化妆吗？方琪跟你同一时间学，进步神速，昨天已经能化全妆了，就是睫毛涂重了，像苍蝇腿。”

　　“哎呀呀，别说了，在努力了。”方琪坐在椅子上对镜描眉，手不由得一抖，差点就出线了，她漫声道，“我不打算化全妆，画个眉毛再涂个口红就好了。”

　　江溪月的心鼓动得欢快起来，看着翻折立镜中的容颜：“那我也修个眉毛，涂个口红吧。”

　　莫紫茹也不想化全妆，这里天气热，容易脱妆，她底子也好，略施薄粉即可。

　　她见江溪月小心翼翼地比划着，又无事可做，道：“溪月，我帮你修吧。”

　　江溪月立马就把修眉刀递出去：“谢谢。”

　　莫紫茹拿着修眉刀，打量她的脸道：“你好像变白了不少。以后你照着现在的眉形去修就好了。”说完动手修了起来。

　　“还好吧，最近注意防晒了。”江溪月想到脸上小时候打架留下的指甲印浅疤、几颗星星点点的表皮痣和脸上的粉刺、痘痘，低声自嘲，“长得普通，也就希望一白遮百丑了。”

　　“你饮食规律，又常去跑步，加上注意防护，粉刺、痘痘什么的已经少很多了。再说普通不代表丑啊。”莫紫茹道。她无辣不欢，又不爱运动，自问做不到这样自律。

　　“容貌焦虑？”方琪放下镜子，凑过来端详了一下道，“大可不必，跟我一样，骨相完整，只是你的鼻子短了些，好在鼻梁微挺，面容没有明显凹陷。我皮肤有些蜡黄和细纹，一些小瑕疵不算问题。”

　　江溪月微笑，坦言道：“谢谢二位，有被安慰到。”

　　“我也有些黑头。”莫紫茹叫她闭上眼睛，“先把底子养好，以后再化妆修饰，普通难道就不美吗？”

　　“至惊无奇，至美无艳。”方琪持续输出，“你是独一无二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美了。”

　　江溪月心中感动，又再次道谢。

　　三人坐公交车去，在路上，江溪月看到了湛蓝的天空和一片金色的向日葵，顺手将它们拍下。

　　到了地方等待时，她看了空间，兰亭午发了些风景照。想到她喜欢逛博物馆，她又寻根溯源看了看，发现她日常的生活还挺丰富的，逛博物馆、看演唱会、做手工、甜品、撸猫……

　　嗯！兰亭午的生日在下个月，那她要好好准备了。

　　她又返回，随意看了看，发现弟弟买了一双五百多元的鞋子，心里无名火陡起，暗骂一声虚荣。

　　方琪花了些时间将银行卡“解冻”，出来之后道：“周末人多，幸好在机器那里办就好了。”

　　江溪月道：“之前我不懂怎么搞，选择人工的，有个姐姐举手，我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后面又叫我下载app，那时候手机限流才没搞成，后来才知道她的手势是你好之类的招呼，下app是办卡，我拒绝了。”

　　“这样啊。那我得多注意。”方琪有些惊讶道。

　　莫紫茹刚好买了奶茶回来，见方琪办好了，又见公交车来了，招呼着快上车。

　　不一会儿就到古街了。莫紫茹看了，直说商业气息浓厚，没有古色古香的感觉。

　　江溪月对一切都感到新鲜，瞧着头顶上各色倒挂的油纸伞，见方琪来到卖糖葫芦的摊子，跟着买了山楂雪球。冰糖葫芦在高中的时候吃过了，这种做法还是头一回吃。她拿了三根签子，想分享给她们。

　　方琪吃着青提和其他水果串成的糖串，又用签子扎了山楂雪球，吃完评价道：“都挺不错的，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莫紫茹喝了奶茶，摆摆手：“今天的糖分够了，多了皮肤遭不住。”

　　江溪月也看过有关的美容知识，知道她所言不假，没有再请。

　　虽说古街商业气息浓，但还是有小年轻在拍中式的结婚照，短短一段路，已经有两三对夫妻了。

　　方琪看着一对丈夫拿着算盘，妻子拿着烟管拍照的夫妻，道：“前两年哥哥也结婚了，今年大嫂生了个儿子。如果我在家，就要帮着带娃了。”

　　莫紫茹听到带娃就觉得头疼：“我在家要辅导堂妹做作业，她动不动就嚷着就要出去玩，再不然就是要吃东西，反正一提到做作业就变脸。”

　　“安静的时候还好，哭的时候怎么哄都哄不住。”方琪话里满是怨念。

　　“我那个也是，她做作业的时候就像受刑，对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莫紫茹看了方琪一眼，有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江溪月也有过带娃的经历，时隔多年，再无烦恼。见同伴吐苦水，她忍不住笑了，属实有些不厚道。

　　她想到隔壁婶婶生的三个女儿，听说还想要个男孩。老一辈更加惨了，她们要生七、八个，有的人家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悲伤满溢心头，听她们唤她才回神。

　　“那里有家糕点店，我们进去逛逛。”

　　江溪月走得急了些，有条大狗狗迎面而来。莫紫茹眼神发亮，欣喜低呼。方琪知道江溪月怕狗，立马和她换了位置，将她与金毛隔离。

　　江溪月怔愣片刻，对方琪抱之感激的微笑，其实她知道能在街上行走，还有拴绳子的狗，大多是驯养过的，攻击性没有那么强，但还是被她的举动感动到，没想到她不经意的话被记在心里。

　　店里的糕点种类很多，有桂花糕、栗子糕、山楂糕、茯苓糕……

　　江溪月每样都带了一点，称重报价的时候，才知道花了不少钱。莫紫茹不爱吃这些，买得少了些。方琪也选了一些经典的糕点。

　　老板对她们说店里搞活动，只有再付一块钱就可以抽奖，中奖率很高，奖品也是多种多样。莫紫茹和方琪都参加了，莫紫茹没抽到什么，方琪抽到了一罐姜红糖。

　　江溪月比较轴，心还在滴血，听了她们的提议，也不愿意花钱抽奖。

　　莫紫茹看了手机，说朋友已经在等她了，就赶过去了。

　　两人在古街随意逛着，吃了些羊肉串，又喝了柠檬水，打算看个电影，再逛衣店就回去。

　　江溪月拿着手中的电影票，有些失笑，抽个奖锱铢必较，看个电影倒舍得花钱。

　　她们看的是《小公主》，看完之后，来到一家女装店，方琪选了一件淡紫碎花长裙去试。

　　江溪月等候之间，回想着电影里面的一句台词：……知道城堡是什么造的吗？是向日葵，几千朵向日葵像黄金一般闪着光芒。

　　她拿出手机把心里的想法，再配上今早拍的向日葵发给了兰亭午。

　　X-月：刚才买了些中式糕点，还买了些凤梨酥，在影厅吃了一个，觉得很好吃。我记得你喜欢菠萝。虽然有所不同，但凤梨的渣渣要少很多，你要不要试试看？

　　没想到兰亭午立马就回复了她，还发了一张草稿过来。

　　Lan：吃~微积分做完了？脚脖子不疼了？说不定下周就轮到你上台写题了，还不回来做准备。（可爱的颐指气使表情包）

　　江溪月看了消息发笑，相必她那边正水深火热吧。

　　X-月：不疼了。不知道搜题把你解救出苦海没有？我舍友是个大神，早就请教过她了，还有好几个人才到我上台。就是英语还没有背，还有下周的读书笔记没有写。

　　X-月：我现在正陪着舍友逛女装店，她想买条裙子。

　　Lan：搜题看不懂，有个人工的在用，烦死他了，一直说我笨，我的长项又不是这个。

　　Lan：你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服，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作业早晚自习再写。

　　兰亭午发完消息，吃了一瓣柚子，又发消息说打算做些蜂蜜柚子茶，明天带给她。

　　夏镜台剥柚子皮洗完手回来，见她玩手机，眉峰微压道：“怎么又玩手机了，写完了？”

　　兰亭午理直气壮道：“注意用词，我刚拿起来。前两题我会，用同除法。”

　　自他离开客厅再到回来，她拿起来就没放下，他不欲追究，他还在将功赎罪中，见她看着手机笑意盈盈，心里莫名不爽。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她恰值妙龄，正是……

　　兰亭午见他用笔记本电脑一边检查代码一边重构，抄上题目“计算下列极限”之后，道：“我还是很有上进心的，刚才看消息有个英语朗读比赛，我报名参加了。”

　　夏镜台知道她英语好，想到她下个月生日，道：“你要是得个一或二等奖，我就买你想要的德化白瓷——飞天神女像。”他接了些计算机外包项目，再取些银行卡里面的钱应该够了。

　　兰亭午眼神明亮，满怀笑意：“哥哥真是舍得下血本。”

　　“要是你得个三等奖或是不得，你就要给我做一个月的蛋糕或者甜品，不得重样，不得偷工减料，材料费自己花钱买。”

　　“那还是算了。”兰亭午埋头做题。

　　她做甜点也是偶然为之。厨艺不是她的兴趣所在，也不是她擅长的，不过日常热个菜，煮个面还可以，她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也不会感到难过。她喜欢做感兴趣且享受的事情。

　　夏镜台扶了金丝眼镜，笑得像只狐狸，语带挑衅：“怎么，你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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