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

　　第九章

　　“我怎么看不见了…”白嫣感觉到遮住自己眼睛的双手已经离开，但是眼睛依旧一片黑暗。她慌乱地不断揉搓自己的眼睛，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只能听见隐隐约约从耳边传来的儿童嬉笑声，像是玩耍，又像是恶作剧。天真浪漫的笑声此刻像是化为几把尖锐的刀刃狠狠扎进自己的眼睛里。

　　沈砚也看不见了，可以说是彻底失明，黑暗中他听到了像是得逞般的笑声，甚至都能凭空描绘出影子手拉着手的景象：“是…那些影子…”

　　白嫣跌跌撞撞凭着记忆双手伸直，小心翼翼地来到斑驳破旧的墙面伸出手摩挲：“为什么…？“她能感觉到耳边的嬉笑声暂停了一小会，像是有无数个眼睛盯着她。

　　可惜她看不见。

　　沈砚眉头一紧，想到什么一般，试探性地说：“我不会碾碎这个芯片的…赶紧恢复原状…”话音刚落，他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很重的喘息声和哭声。

　　白嫣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反反复复抚摸着斑驳满是污垢的墙面，试图建立起和影子的联系：“如果你们不想告诉，也没关系…“她明显感觉到嬉笑声停了，继续趁热打铁：”我们不会逼你…“似乎起了作用，眼睛重新被覆盖上，这次不像之前那么强硬，而是温柔地抚摸着，像是描绘着她眼睛的轮廓。

　　眼睛瞬间变轻了，她急切地睁开眼，眼前的黑暗瞬间褪去，然后景象慢慢清晰过来。

　　“真狠啊，这些小玩意儿。“沈砚看着恢复如初的景象转头看向那些影子，他们被沈砚阴郁的眼神吓得缩到猫咪的身边，像是寻求庇护一般。

　　沈砚仔细检查手上的刀刃有没有被拿走，他不停摸索着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没有减少。

　　他们像是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贪玩，起了玩心。

　　“啪”他一把拿起背包上的一捆绳子抛到油桶边缘然后看了下去，是林溯的方向：“自己爬上来。”他俯视着底下不断喘息，冷又稳的声音穿透混乱，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溯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立马抓住绳索不停往上爬，脚底板被划出的伤口上的血液还没凝固，脚底被划开的伤口仍在渗血，尚未凝固的温热血迹便一股股沾染在粗糙的绳索上，像一道蜿蜒暗红的印记，记录着他狼狈的逃亡。

　　血腥味在空气中格外醒目，原本在暗处中蓄势待发的猫咪都情不自禁缓缓走了出来，扫视了一圈发现气味的源头，目光停留在气喘吁吁的林溯上，它们用爪子摩挲着地面瞬间扬起粉尘。

　　在一片碎屑纷飞，昏暗无比的环境中，林溯的脸庞进入自己的视线里。

　　【1号猎物已出现…锁定目标。】

　　他猛地一缩，差点滑了下去，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他不停用余光环绕着周围死一般寂静的环境。

　　忽然一道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噬，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利爪带起的劲风刮过后颈。

　　完了。

　　脚下的伤口不停摩擦着粗糙的纤维，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反正猫从始至终是冲着自己来的，早一点结束这一切什么的都好。“疼痛的感觉没有从后脖颈传来，身体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侧面狠狠一扯，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一抹清香劈开了周围浑浊的空气钻进自己的鼻息。

　　清香的薄荷味。

　　一股温热感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猛地把自己拽了上去，先看到的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琥珀色眼睛：“低头。“他下意识地把头垂得很低，意外埋进了一个柔软的衣服里，更浓的薄荷清香。

　　厚重的衣服面料几乎完全隔绝那些嘈杂的声音，只是感觉好几道凄咧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进来，然后是刀刃划开空气的声音，然后重物狠狠倒在地上连地面都带着震动。

　　他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似乎只剩下薄荷味的香气还有柔软的触感，像是窝在衣柜里寻找安全感的自己一样，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睛。

　　“啊！“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从缝隙里钻了进来，然后自己被拽了出来，一片模糊后他俨然看见沈砚一脸无奈的脸，一开始俊秀白皙的皮肤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像是长出来的雀斑一样。

　　沈砚盯着他良久才缓缓松开牵制的衣领：“我不想要你掉下去，把猫咪全吸引过来。”

　　林溯不停摩挲着自己的衣服，试图找到残留的薄荷气息。

　　一道道黑影从眼前掠过，沈砚盯着那些黑影从始至终就一直其中一只猫咪身边，那个露出下半张脸的女孩。

　　林溯蹲下身子去试探那些影子：“这些…是什么？怪物吗？”结果听到‘怪物’两个字，影子挪了脚步，像是生气了背过身去。

　　“真有脾气啊。”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伸出手：“不是怪物行不行？”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墙面上的影子，其中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女孩像是回应般，把手伸向林溯的指尖。

　　忽然一阵温热顺着指尖传来，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哭泣的孩子，和模糊的影像，一只黑白相间的机器猫在黑暗中孤独地守护着。

　　怎么回事？他甚至隐约听到了哭泣声，撕心裂肺像被抛弃一般。

　　沈砚察觉到他微妙的表情勾了勾唇：“听到一些声音了？”林溯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沈砚抬头看向乌泱泱的天空压低声音：“这个地方不简单，猫和老鼠的故事，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那些影子，感受到那未曾消散的呼唤。

　　林溯顺着沈砚的目光看了过去，惊讶地捂着嘴：“是…人？里面是…?”沈砚垂下眼眸，看着那渐渐褪下血色的脸颊陷入沉思。

　　在地上的猫群一动不动，像被拔去了电源的玩偶。

　　而地上的影子则像忽然失去了目标的孩子，开始无声地做起跳房子的游戏。

　　他们的剪影连在一起，动作僵硬而缓慢，像是下意识地模仿着什么——彼此牵着手，在废墟中跳来跳去。

　　“我们……赢了？”

　　林溯低声问，眼神依旧停在那具仿若人偶的猫躯上，不确定地咽了口唾沫。

　　白嫣望着那面泛光的金属墙体上，系统界面终于在嗡鸣声中熄灭，她像是听见一声叹息。

　　“好像……是吧。”她喃喃自语，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油桶旁，剧烈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一只爪子紧紧攥着拐杖上的红宝石，不再像之前那么从容，狭隘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废物】老鼠轻轻抚摸着宝石，嘴角沁着一抹残忍的笑【就应该销毁。】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装置。

　　【旧一批实验体因能力不足，即将被销毁，进入倒计时。5，4，3….】

　　一只尚有呼吸的猫咪缓缓睁开眼，背后的眼睛满是恐惧但是他连一根手指都举不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地试图发出声音，镂空的猫眼映出油桶上三人不明所以的神情：“救…”

　　“碰！”

　　猫咪的身体瞬间瓦解，硝烟散去后，只剩下一堆零零散散的项圈和毛发，白嫣眼尖地发现其中还有零零散散的零件：“难怪，她就觉得猫咪都像是嵌入了某种程序，只能跟着程序走，要不然他怎么可能逃过一劫。”

　　她用余光扫过陷入沉思的林溯，嘴角沁着一抹笑。

　　老鼠只是冷漠地挥了挥手，只看见栅栏背后还有一层被筑得更高更坚固的铁板，随着老鼠人的一声令下，铁板“吱呀吱呀”地缓缓升起露出一双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每每它们抬起一步林溯都感觉到地面的震荡，重重的脚步声就像是碾在他骨骼狠狠摩擦一样，他都感觉自己的皮肉在泛着痛。

　　屏幕再次两次，时间更是增加了两倍，120分钟的游戏时间。

　　“不是说好60分钟结束的吗？这怎么会…？”林溯看着越来越多的猫咪顿时慌了神。

　　白嫣发现猫咪的杀气似乎更重，而且肢体也似乎变得越来越灵活，新一批的猫咪更像是实验体的进阶版。

　　“都怪你这个乌鸦嘴！”白嫣瞪了林溯一眼，双手抱着胳膊不满地说了一句，似乎像是找到唯一的发泄口一样使劲输出。

　　“你别乱怪人行不行？！”

　　沈砚听着俩人又吵起来特别想捂住耳朵避免自己也卷入这场纷争当中，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些更壮大肥硕的猫咪。

　　猫咪打了个哈欠，身上的毛发瞬间竖起，一个老鼠割断他们身上所有的铁链，猫咪顿时好像脱缰的野马不可控地在原地不断转圈狂躁起来。

　　一只猫咪缓缓迈出铁板外忽然脚上踩到了一个异物，它好奇地抬起脚来看向地上有点硌脚又□□的小玩意。

　　林溯看着熟悉泛着冷光的助听器：“完了，我的助听器！”

　　猫咪把助听器叼在嘴边，像是要把助听器主人的气味烙印在自己的鼻息间，然后咬肌上下耸动助听器瞬间碎裂在嘴边在它的舌头划出一道道血痕。

　　林溯下意识惊呼出声：“我的新买的助听器！”他恨得牙痒痒在自己的膝盖上拍了自己的大腿惋惜。

　　下一秒地面顿时传来一股震荡险些让林溯掉了下去，情急之下他紧紧抓着油桶的边缘才勉强不掉下去，悬挂在半空中似乎随时都能掉下去。

　　林溯勉强抓着油桶的边沿不由得开始面色发青，手指都开始泛白，视线正好撞进白嫣的眼眸里：“白嫣！白嫣！把我拉上去！”

　　白嫣的鞋底压在林溯指节上，力道忽重忽轻，像是在衡量什么。

　　她低头看着他，眼神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探查，然后轻轻笑了一声。“把你踹下去当诱饵，会不会更理想一点？”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是林溯还是从捕抓到她一丝认真权衡的神情。

　　林溯瞬间吓得手心冒汗：“你别开玩笑啊！”

　　她没回答，只是耸了耸肩，林溯仿佛看到她嘴角的一丝迟疑，像是放弃了什么更直接的选项。

　　忽然一个高大的背影挡在白嫣前然后一把拽着自己的胳膊给拉了上来，他被救上来后大口大口喘着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把他推下去，是想把猫咪都引来吗？”沈砚皱起眉看向恢复一脸平静的白嫣说道，她收起刚刚玩味的笑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她摊开手无辜地表示：“开个玩笑。”

　　林溯擦了擦鬓角的汗：“玩笑？我的命差点搭进去！”

　　沈砚看向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猫咪看着手上所剩无几的刀刃叹了口气，手心都在冒着冷汗，却感觉到肩膀被重重压了一下转眼一看是笑得没心没肺的林溯。

　　“谢谢你啊，兄弟，还是你够意思。”他搭上沈砚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着。

　　沈砚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端详了他好一会才缓缓说出：“一码归一码，刚刚你救了我，现在我们俩清了。”

　　“还有，松开。”沈砚看向林溯搭在肩膀的手，不痛不痒说了句，林溯才讪讪地松开肩膀看着沈砚走出一段距离才暗暗骂了句，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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