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檀：玉碎山河

　　卫氏军营·夜

　　殷知瑜的匕首抵在卫长卿咽喉处，刀尖映着营火，寒芒如星。

　　卫长卿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殷知瑜心口的梅花烙上，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原来如此……"他低声道，嗓音沙哑，"难怪花觅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殷知瑜眸光一冷："你知道我的身份？"

　　卫长卿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二十年前，我父亲奉太后之命，率襄门卫氏精锐围剿虞氏皇族。"他缓缓抬手，指向殷知瑜心口的烙印，"当时，我亲眼看着一个婴孩被烙上这个印记——那是虞氏太子的标记。"

　　殷知瑜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早该想到的。

　　卫长卿的年纪与他相仿，若当年卫氏参与屠杀虞氏皇族，卫长卿很可能亲眼目睹了一切。

　　"所以，"殷知瑜冷声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卫长卿摇头："我只知道，花觅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个心口有梅花烙的人。"他顿了顿，"但我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

　　营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亲兵掀帘而入："少主！迟氏大军压境，已至三十里外！"

　　卫长卿脸色骤变："多少人？"

　　"至少五千！"亲兵声音发颤，"领兵的是……是迟家老祖！"

　　迟家老祖——迟明山的祖父，迟氏真正的掌权者，一个年过七旬却依旧杀伐果决的老怪物。

　　殷知瑜收刀入鞘，转身便往外走。

　　"你去哪？"卫长卿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殷知瑜回头，眸光如刃："迟氏既然送上门来，我岂能辜负？"

　　卫长卿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松开手，从腰间解下一枚令牌扔给他："带上这个。"

　　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襄门"二字，背面则是一只展翅的鹰——卫氏少主的信物。

　　殷知瑜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卫长卿拔出弯刀，刀锋在火光下泛着冷芒，"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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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疆荒原·黎明

　　五千迟氏铁骑如黑云压境，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动。

　　殷知瑜和卫长卿立于一处高坡上，身后是三百卫氏精锐。人数悬殊，但无人退缩。

　　"迟家老祖亲自出马，看来是真急了。"卫长卿眯眼望向远处，"你猜，他是为了迟明的死，还是为了你？"

　　殷知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敌军阵前那辆玄铁战车上——迟家老祖一身黑袍，白发如雪，正冷冷地望向这边。

　　"殷知瑜。"迟家老祖的声音如砂纸摩擦，沙哑刺耳，"交出传国玉玺，老夫留你全尸。"

　　殷知瑜冷笑："迟老鬼，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聒噪。"

　　迟家老祖眸光一厉："找死！"

　　他猛地抬手，五千铁骑同时拔刀，寒光如雪，映亮半边天空。

　　殷知瑜缓缓抽出"伐檀"匕首，刀身映着晨光，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

　　"卫长卿。"他低声道，"你怕死吗？"

　　卫长卿勾唇一笑："怕死就不会来了。"

　　殷知瑜点头："好。"

　　他忽然高举匕首，刀尖直指迟家老祖："今日，我要用迟氏的血，祭我虞氏亡魂！"

　　话音未落，远处山巅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笛音——

　　羽音转商音，正是《伐檀》的调子。

　　迟家老祖脸色骤变："花觅？！"

　　殷知瑜回头，只见山巅之上，一道白色身影执笛而立，衣袂翻飞如谪仙。

　　花觅的笛声未停，下一刻，大地突然开始震颤——

　　"轰！"

　　迟氏大军后方，无数火光冲天而起，爆炸声连绵不绝，瞬间将敌军阵型撕得粉碎！

　　"是雷神营的火药！"卫长卿震惊道，"花觅什么时候……"

　　殷知瑜眸光微闪。

　　原来如此。

　　花觅早就料到迟氏会倾巢而出，所以提前在敌军后方埋下了火药。而笛声，就是引爆的信号。

　　"杀——！"

　　殷知瑜不再犹豫，持刀冲入敌阵。

　　三百卫氏精锐紧随其后，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入混乱的迟氏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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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战

　　殷知瑜的匕首划开一名迟氏骑兵的咽喉，鲜血喷溅在他脸上，温热腥甜。

　　他抹了把脸，继续向前冲杀。

　　迟家老祖的战车就在前方，只要杀了他，迟氏必乱！

　　"拦住他！"迟家老祖厉喝。

　　数十名迟氏死士同时扑来，刀光如网，将殷知瑜团团围住。

　　殷知瑜冷笑，手中匕首如游龙般穿梭，每一刀都精准地割开敌人的咽喉。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尸体。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

　　一名死士的长刀刺入他的肩膀，殷知瑜闷哼一声，反手拧断对方手腕，夺刀劈下其头颅。

　　血染红了他的视野，但他不能停。

　　不能停——

　　"殷知瑜！"

　　卫长卿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殷知瑜回头，只见一支箭矢正破空而来，直取他后心！

　　他本能地侧身，箭矢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但下一刻，更多的箭矢如雨般落下！

　　殷知瑜瞳孔骤缩——是迟家的弓箭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倏然而至，玉笛横扫，将箭矢尽数击落。

　　花觅挡在他身前，衣袍染血，却依旧笑得从容："殷公子，需要帮忙吗？"

　　殷知瑜咬牙："多管闲事！"

　　花觅轻笑："那臣这就走？"

　　"滚！"

　　花觅果然转身，却在迟家老祖的战车前停下："迟老鬼，别来无恙？"

　　迟家老祖脸色阴沉："花觅，你竟敢背叛太后！"

　　"背叛？"花觅摇头，"本相从未效忠过她，何来背叛？"

　　他忽然抬手，玉笛直指迟家老祖："二十年前，你迟氏屠杀虞氏皇族，今日，该还债了。"

　　迟家老祖怒极反笑："就凭你们？"

　　"不。"花觅侧身，让出一步，"凭他。"

　　殷知瑜踏前一步，手中匕首寒芒凛冽。

　　迟家老祖终于变了脸色："你是……虞明昭？！"

　　殷知瑜没有回答。

　　他只是一步步走向迟家老祖，每一步都踏着血与火。

　　"这一刀，为我父皇。"

　　匕首刺入迟家老祖心口。

　　"这一刀，为我母后。"

　　刀锋扭转，鲜血喷涌。

　　"这一刀——"殷知瑜贴近迟家老祖耳边，低声道，"为殷将军。"

　　迟家老祖瞪大双眼，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轰然倒地。

　　迟氏大军瞬间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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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局·新生

　　战后，荒原上一片死寂。

　　殷知瑜站在迟家老祖的尸体旁，手中的匕首滴着血。

　　花觅走到他身侧，轻声道："结束了。"

　　殷知瑜摇头："还没有。"

　　他抬头望向南方——那里是雍京的方向，是太后和裴氏的所在。

　　"虞氏的债还了，但殷家的债，还没讨完。"

　　花觅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就继续讨。"

　　他抬手，玉笛轻点殷知瑜心口的梅花烙："臣，愿效犬马之劳。"

　　殷知瑜瞥他一眼："花相不怕太后诛你九族？"

　　"怕啊。"花觅耸肩，"所以臣得抓紧时间，先把太后诛了。"

　　殷知瑜："……"

　　卫长卿走过来，浑身是血，却笑得畅快："接下来去哪？"

　　殷知瑜收刀入鞘："雍京。"

　　花觅挑眉："现在？"

　　"现在。"

　　三人相视一笑，转身走向南方。

　　晨光破晓，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第二卷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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