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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孩忽然间放大的瞳孔,沈云思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悔恨,又像是快意。
他是想拉住骆羽的,那感觉像是想拉住当年的自己。
但是当展露出伤口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涌出难平的恨意。憎恨异能之存在,憎恨自己的天真和无能为力。
当年,关于异能开发的实验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满心的希望和斗志,直至完全的失败,他才意识到原来所谓天份,才是真正无可逾越的东西。
可是他爱的人,又偏偏是异能者。
发热折磨着沈云思,他忽然间汗如雨下,眼前一切都模糊了。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膝盖砸向地面,在潮热的地下室里发出一声闷响。
“云思哥!”
……
异控局里,许棠猛然站起来:“头儿,精神体的残秽分析有进展了。”
林江汜立刻跑过去,和她一起盯着电脑屏幕。
许棠继续道:“失控者开始受到污染的时间在半年前,但污染范围很小,很难察觉,直到最近,污染范围才爆发式扩大,直至精神体完全崩溃。”
她顿了顿:“但是……”
“但是什么?”
“跟前几起案子一样,找不到污染源,也找不到传播的媒介。”
又是找不到污染源和媒介。这是连续几起案子共同的诡异之处,也是并案调查的最主要原因。
如果说真的没有有预谋的污染发生,那只能是这几个失控者都是遭遇了生活或工作的重大打击,然后在一个月里接连失控。但是这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吗?
“犯人的背调进行得怎么样了?”林江汜问。
“信息非常少。失控者名叫徐飞,先前在特种部队服役,参加过涉密活动,军方只能给脱敏处理过的信息。从已知信息来看,部队只是照常训练,没看出有什么会导致精神体失控的经历,这一次休假是徐飞退役前最后一次休假。”
“特种部队……按理说和外界接触很少。有专门的治疗师,徐飞有之前的治疗记录吗?”
因为天赋特殊,林江汜也曾受到特种部队的邀请。他大概知道特种部队的情况。
在那里,有攻击性精神体的士兵完完全全可以发挥他们的天赋,被训练成武器。而有安抚性精神体的治疗师则尽全力保护士兵的心理状态。
“没有。近一年都只有常规体检,结果显示其精神体很健康,可能污染范围很小,被忽略了。徐飞自己也没有主动寻求过治疗。”
“能确认半年前的污染和此次失控有关吗?”
“基本能。根据技术部门鉴定,因果关系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许棠摸了摸手臂,“这事情也太邪门了……头儿,我现在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林江汜能理解许棠的想法。异控局外勤组的警察,异能表现基本也都是攻击性的精神体。看着这样几乎是针对攻击性精神体的案子,难免脊背发凉。
这时,一阵风忽然幽幽地吹了过来,带着说不出的诡谲。
许棠给吓了一跳,她缩起脖子回头一看,顿时把手里的文件夹拍了上去,“你发神经啊?!”
身后的小警察摇着个纸折的扇子,笑得贼兮兮的:“最近状态不对啊,我站后边好几秒了,你们俩都没发现?”
这人名叫周扬帆,人很年轻,一毕业就进异控局,似乎正是春风得意的年纪,有点活泼过头。
林江汜:“你要是没事干,就去把……”
周扬帆没等他发号施令,笑道:“联合办案的同事到了,头儿,陆局叫咱们去开会呢。”
……
“三个失控者,共同点是都拥有完全攻击性的精神体,且攻击性都很强。除此之外,社会关系毫无交叉点。”
“第一个失控者蒋凡,无业,陇州人,精神体是捕蝇草,失控地点是305国道和江城高速的交叉路口,造成五人死亡;第二个,赵振书,警察,在临朔工作,曾在缉毒行动中做出过突出贡献,受到过公开表彰,精神体是蛇,失控地点是西川大学,造成一人死亡,两人重伤;第三个,徐飞,即将退役的军人,在南密军区特种部队服役,失控地点是本市东部的乐园,因疏散及时,未造成人员伤亡。”
会议室里,有同事一板一眼地介绍着案情。
异控局局长陆振涛坐在会议室正中,眉头一直紧锁着。
“三个人三个地方,几乎毫无关联,却都他妈在咱们江城失控。头儿,你说咱们这是不是今年犯太岁啊?”周杨帆低声对林江汜说。
林江汜瞪了他一眼,没搭腔。
临朔来的同事提出了疑问:“这个蒋凡……有精神体的异能者……很少会失业吧?”
“蒋凡是自己选择不工作的。富二代,混吃等死的那种,没有特意训练过精神体。因此也最放任精神体失控,造成的伤亡最大。”周扬帆回答说,“据他家人说,他每年都会来江城度假,但江城气候温暖,他通常是冬天来避寒,今年却是五月来的,而且一个人,谁也没告诉。至于另外两个人,更加没有来江城的动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线索。”
“这三个人,真就全疯了?”有人问。
“目前三人都在接受治疗,最有希望恢复神志的,还是徐飞。”
“最有希望,是多久?”陆振涛问。
在场的人也都提着心,如果案子不能尽快解决,是否还会出现下一个失控者?攻击性异能者的失控早已闹得人心惶惶。舆论场上已经出现要“人道灭绝”攻击性异能者的极端言论。
“换了好几任治疗师了,都没办法给出具体的时间,只说尽力。”
许棠犹豫着举了举手:“之前……乐园里那个目击证人,不是一瞬间就安抚了赵飞的精神体吗?说不定就是赵飞的精神体中途被安抚过,才最有希望恢复?治疗师没有信心的话,要不……有没有可能……让那个人再试试?”
林江汜立刻站了起来:“那个人没有安抚资质,不行。”
陆振涛皱起眉:“一瞬间就安抚了徐飞的精神体?这个情况为什么没有汇报?”
“不算是安抚,后来豹子还是失控了。”林江汜说,“短暂让豹子失去攻击意志应该只是紧急情况下的自救。那个人没有精神体,若非濒死状况,可能很难有安抚力的。”
“目前没有能用的线索。试一试。特事特办,资质可以特批。”陆振涛下了结论。
“他只是普通人,而且身体不好,在局里已经晕过去一次。我……”说到这里,林江汜才发觉,他语气太过急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我只能……尽量争取当事人的同意。”
……
回到办公室,林江汜点开了监控软件。
他不打算让沈云思再接触那个失控者。他打算直接上报,说证人精神状态不稳定,无法进行安抚工作。这是他的私心,是他无法妥协的私心。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做这份工作,不该成为异控局的警察。他选择离开家族工作,本就只是因为不想再想起沈云思离开他的事实,那时除了继承家业以外,无论做什么工作,他都无所谓。
不出所料,监控手环一动未动,它肯定一直安安静静待在床头。那手环不仅能定位位置,还能检测心率和环境变化,这一点主要是为了确认佩戴者所处环境和健康状态,毕竟这东西并不总是用在嫌疑人身上,也用在重要证人和卧底身上。
心率一栏显示未佩戴,环境变化林江汜一看便知,光线变化曲线和一天内日光变化基本完全一致。
令人放心和满意的状态。
林江汜倒上一杯水,刚要把心思收回案子上,忽然觉出了不对。
他忙打开一个标准曲线,和手环显示的光线曲线比对着。八点以后,两者实在太过一致了。
那意味着没有任何阴影不经意间落在过那手环上。窗帘被拉开了,而且没有晃动,床头柜附近没有遮挡物,沈云思没有伸手去够过闹钟,也没再路过那个柜子。
可是他走的时候也就大约八点,明明沈云思还睡着,而且那状态看起来像是要这样睡上一整天。难道他一走,沈云思就立刻起床离开卧室,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吗?
也许……也许只是他想多了。
也许沈云思就是在客厅看电视呢。
林江汜安慰着自己,摸起了电话。
“嘟—”
“嘟—”
手机里只是一片忙音。
他猛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头儿?”
“我出趟外勤……”林江汜尽量平稳着声音,“证人出事了。”
……
门窗完好,没有暴力破开的痕迹……沈云思是自己出去的?不,不能排除精神体的嫌疑,如果精神体影响了他……
不对,手环能监测异能波动。这个房间没有出现过异能。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林江汜闭上了眼。
还有一种可能:沈云思再一次地离开了他。
林江汜想起昨晚的事来。沈云思抱住他,亲吻他,颤抖着声音喊他的名字,用那样仿佛带着露水的眼睛望着他。
如果那一切都是沈云思刻意而为,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冰锥骤然从林江汜的指尖爆裂。
寒气如群蛇窜涌,瞬间绞杀了整间屋子。墙壁上绽开霜花,玻璃在尖叫中龟裂,连空气都被冻成尖锐的冰渣。
林江汜的手发起抖来,他的手在几个警察的号码上停了几下,却忽然一转念,没有按下去。
这件事若是公事公办,沈云思就不那么受他控制了。忽然之间,林江汜感受到了家族权力的好处。真是可笑,他会用沈云思想要得到的东西,来困住沈云思。
林江汜拨通了电话。
“掘地三尺,也要把沈云思给我找出来。”
找出来,关起来。他再也不会相信沈云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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