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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流产
弗莱米尔是在黎曦的军帐里醒来的。他睁开眼时看见黎曦就坐在他身旁，尾巴烦躁的在身后扫来扫去。
“怎么睡在外头，你在等我？”黎曦转过头来看着他。弗莱米尔晃晃脑袋，站了起来，他还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我想了个办法！”
黎曦有点无奈：“那你说说看。”
弗莱米尔对着墙上的地图对黎曦提出了他宏伟的规划。他自认非常具有战术思维，毕竟先诈降，再内外夹击，听起来就像是精妙绝伦的连环计。毕竟他们现在的难点不就是对方死守不出吗？弗莱米尔也知道强攻不好打，可是如果从内部击破呢？
弗莱米尔因而对自己的规划满怀信心，但黎曦听完他的计划眉头并没有舒展。黎曦问：“你觉得我们应该派多少人诈降？如何保证他们诈降之后还能自由活动？”
“啊？”弗莱米尔愣了一下。
黎曦说：“你觉得诈降的人进去之后会怎么样？他们在城下建了更深的地堡，那些人诈降之后会被关进去吧？如果数量太少将不能够挣脱对方的控制，数量太多则容易让人生疑吧？”
“那……那就他们一进城我们就内外夹击！”弗莱米尔再度修改自己的设想。这也是内外夹击嘛，弗莱米尔想，说不定还能打个措手不及。
“你觉得我们兵分两路就可以打破现在的局面吗？”黎曦说，“内外夹击，除非对方的领导层里面有我们的人，不然你岂不是把那些负责当诱饵的诈降士兵的性命彻底交给了自己的敌人？弗莱米尔，战争不会按照你的设想走的。如果我是对方的领袖，这些诈降者我是不会用的。我只会把他们关起来，收缴他们身上所有的武器装备。而如果我们只是单纯的兵分两路——弗莱米尔，他们巴不得我们进入城内被瓮中捉鳖，你分几路都是一样的。”
黎曦牵着弗莱米尔出了军帐，他指着索尔特城大开的城门：“他们在等我们进攻，自己却不出兵。你知道为什么吗？”
弗莱米尔摇头。弗莱米尔说：“因为他们很有自信？”
黎曦说：“因为他们没有补给。这座城是孤城，天梯没了之后他们就彻底断了物资来源。弗莱米尔，你知道如果我们一直围下去，他们会怎么样吗？”
弗莱米尔怔了一下：“会……会饿死？”
黎曦点头：“他们不会坐以待毙，食物耗完之前他们就会被逼的不得不出来打的。弗莱米尔，他们城内有地势优势，他们可以居高临下的狙击，可以倒油，可以提前摆好架势。但他们说到底都是民兵，空有狠劲，去掉那些先期准备之后，他们的装备和素养都比不过我们的军队。他们一旦出城，将会毫无胜算，你明白吗？”
弗莱米尔说：“所以你——”
黎曦说：“这样死的人会很少，不需要那些无谓的牺牲。你知道强攻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将会用数万人的尸体堆砌胜利。实际上阴毒的方式很多，我们只需要往城里丢染病的尸体。”
“啊！”弗莱米尔惊叫一声，不过黎曦按着他的肩膀：“但是我们不能这样草菅人命。”
弗莱米尔呜呜嗯嗯了两声，又说：“所以我的计划……？”
黎曦拍了拍他：“你很努力很用心了，我很欣赏你。不过……弗莱米尔，我还是想把你送到其他职务的位置。”
弗莱米尔问：“为什么？因为危险吗？可是如果按你说的做，应该——”
他看到黎曦面上露出苦笑来：“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经常能够如你所愿的。弗莱米尔，我打算把你送到后勤部去。你以后只要搬搬箱子做做饭就好了，好吗？”
弗莱米尔立刻说：“不好——”但是他的声音被黎曦无情打断：“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弗莱米尔，这是命令。待会儿就去那边报道吧。”然后黎曦又说，“下周也别来这个帐篷找我了。将军指派了新的指挥官，弗莱米尔，他们渴求的是迅速的作为，不是胜利，也不是和平。”
弗莱米尔睡着的那段时间里，黎曦接到了将军发给他的回信。对于他炸天梯的事情，上级表达了严厉的批评，尽管他已经将当前局势的分析写在了报告里，最终传回给他的意见中依然指责他消极作战，不作为。而上级对他不作为行径的惩罚便是剥夺了他的指挥权，并表示很快就会有新的指挥官过来接手他的工作，希望他好好听话，将功补过。
其实只要再几天，黎曦想，再几天就好，然而哪里有那样的好事。调职的命令一旦发下来，之后的事情就会很快了。新来的指挥官想来得了上层的命令，是要强攻的。弗莱米尔是他带到军队里的，他不能让这孩子随后不明不白的死在战场上。帝国反正也不怎么大型行军，后勤的事情做着轻松，是个不错的闲职。弗莱米尔只是跟着打打下手，以后空闲时间也多，吃的应该也是比一般士兵要好的。总不算他亏待了弗莱米尔，把这孩子骗来军队里当敢死队吧？
索尔特城内依然按兵不动，他们的冷静让黎曦有种深深的不安。他不知道对面的类人在想什么，现在天梯都没了，难道他也不慌？对面还能剩下多少补给？到底还能给撑到什么时候？
其实黎曦的判断大致无差，叛军首领正为了同样的理由而焦头烂额。他们的食物确实不够，地上对于他们来说很危险，而他们又没有很好的储存新鲜食物或者做处理的条件。而他们的那位军事指挥却依然做出了相同的决定：按兵不动。
叛军的现任两位首领，一位是帝国的高层军官柏尼丝，一位是本地的革命领袖海瑟，她们在是否继续遵循指挥决策的这个问题上有一点小小的分歧。不过最后海瑟还是听了柏尼丝的，考虑到她们两个人带着民兵确实打不赢帝国的军队，而她们又确实不想在现在就和一个有着恐怖异能的类人撕破脸，最终的结论是调整每日的食物分配，继续坚守。
不过柏尼丝不是单纯的因为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海瑟是本地人，从小接受帝国教育，对类人的敌意很大，一直以来负责和那位类人交涉的都是柏尼丝。柏尼丝以前是帝国军校出身，这个决策有她一份力。当她提到帝国高层其实有一部分并不在地下的时候，对方便迅速敲定了这个完全不出兵的方案。对方甚至已经向她承认这也许是一场赌博，不过他又说这场赌博他有八成胜算，而向外出兵他只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柏尼丝还是相信他的。她并非没有见过类人，帝国高层与地上世界的往来远比底层民众所知的密切，眼前的类人虽然怪异，但他的帮助是实打实的。更别说上一任指挥官强攻那日陡然爆发的异能，她知道眼前人可能藏着某种能力，全身而退绝不是谎话。她仍然是很感谢一位类人愿意远道而来帮助他们的，虽然眼前人已经再三声明他对帝国的这种内战毫无兴趣，对改善帝国人民的生活更是嗤之以鼻。
索尔特城的地利和帝国军队内部的一些陈旧死板的礼节让他们立刻知道了，对方换指挥官了。而当天来的便是军队内部的肃清整顿。当日晚些时候，帝国的军队又一次集结整齐，老老实实的按照原本的样子在下面驻扎着，那幅懒散的样子是再也看不到了。
海瑟恨铁不成钢的在会议室里发牢骚：“现在倒好了，原本他们那幅懒散的样子不是挺好的？我们如果那时候出兵，说不定就杀出去了！可是你看现在呢？他们换了个新的指挥官上来，哪里还有我们反抗的余地？他怎么说？”
“他说机会来了。”柏尼丝回答，将自己耳边的短金发撩到耳后，“帝国方已经坐不住了。他说不出三天，帝国就会出兵的。到时候我们还是老一套，把那些人随身的物资收缴下来，又可以撑一段时间了。”
黎曦从新任指挥官的帐篷里出来已经是更之后的事情了。他想，这下肯定遂了对面那小子的意了，恐怕他们一直以来就在等这个，等他这位大逆不道的指挥官被帝国官方撤职，换一个更加激进的人来，于是他们又可以故技重施——招不在新，管用就行，这下正中对面下怀了。
黎曦有点烦闷。新来的指挥官指名道姓要他带第一支先锋队杀进去，说是要让他将功补过，然而黎曦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上层的意思还是希望他靠异能在前面发光发热，明里暗里是在说他消极避战保存实力，又说他如果再这样下去，弟弟妹妹的安全与待遇，帝国恐怕难以保证。黎曦只得苦笑，他觉得他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当了先锋之后的生命安全问题吧，别说弟弟妹妹有没有好学校上了，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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