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和不高兴

　　姜厌垂着眼慢吞吞打字：“大家好，我叫姜厌——”
　　手指还没移到发送键，屏幕中就跳出许期的信息。

　　【熬鹰第一名】：让本社长来为你们介绍一下，姜厌，我们班上新转来的转学生。

　　姜厌抿了抿唇，把刚刚打好的字删掉，重新编辑。
　　【Y】：大家好。
　　为了不显得那么单调，他翻出了一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

　　底下接着的就是哗啦啦的欢迎表情包。
　　姜厌看了眼群聊人数【15】，人还不少。

　　他切出群聊，许期的消息就来了。
　　【许期】：睡了吗？

　　姜厌望旁边看了眼闹钟显示的时间，北京时间十点三十分。
　　哪个高中生会在这个点睡觉？
　　他想起忽然还有一本练习册没写，又坐起身来走到书桌旁坐下。

　　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翻开摊在桌面上。
　　他打字回：“没有。”

　　聊天框中即刻出现“正在输入中……”
　　姜厌支着头等了半天，对面还在输入中。

　　他想说什么？
　　姜厌有点犯困，他低下头抽了支笔，开始写作业。

　　等到他把作业都写完了，顺带还刷了一套金考卷，校对完答案订正后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姜厌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出去客厅接了杯水慢慢踱步回房间。
　　再回到书桌，点开微信还是没有许期的回复。

　　他退出微信，点开一个平台，照例刷新了一下后台私信。

　　最顶上的一条是问他什么时候更新，距离他上次更新已经有一个月了。

　　姜厌点开自己主页，翻到最新那条视频，ip地址显示还在s市。
　　还真是……很久没有更新了呢。

　　他有点不好意思回复道：“抱歉，这段时间有事耽搁了，这周末就更新。”
　　那边几乎是秒回：【好耶！期待你的更新，我很喜欢你的作品^^】

　　姜厌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许久，手指按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选择没有回复。

　　幸好这个软件没有显示已读功能。姜厌退出软件的时候靠在椅背上想道。

　　他看向放在角落的吉他，看了好一会。
　　周末再拍一个吧。

　　姜厌在心里对自己说。

　　书桌上昏黄的台灯照着他的侧脸，他点开相册翻到草稿箱里未发出的几个视频静静看了很久。
　　最终还是没有点开。

　　等到姜厌准备睡了，许期那边也没有再发来新的消息。
　　仿佛真的只是来问一下他睡没睡。

　　-
　　翌日。

　　姜厌刚坐下就被告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说是月考提前了，提前到了下周一二。
　　梁文正在哀嚎：“天杀的，怎么又提前了，双休又没了……”

　　宋桑卿在一旁缓缓补刀：“说的以前有过双休一样，别想了孩子，想想下周月考吧。”

　　说完后，她转头问姜厌：“你以前在学校成绩怎么样呀，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一下。”她用下巴指了指许期的位置，“坐你旁边这位可是两年来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找他问，最好烦死他。”

　　“喂，宋大小姐，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本少爷还在呢。”
　　许期的声音从姜厌身后幽幽传来。
　　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包子一杯豆浆。

　　宋桑卿轻咳两声，做了个鬼脸又转回去了。

　　姜厌道：“不算太好。”

　　许期让姜厌给他过去，坐下后嚼了两下包子问：“什么不算太好？”
　　姜厌看他，想了下说：“宋桑卿问我成绩怎么样。”

　　许期“哦”了一声，又问：“不算太好是怎样？”
　　姜厌顿了下，说：“大概就年级前十。”

　　许期笑了下：“那很厉害啊，听说s市的高中出了名的变态精英教育。”
　　梁文也附和：“深藏不露嘛小姜同学。”

　　姜厌垂眸，耳朵忽而有点发烫，他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对他来说有些难以接受的夸奖。
　　早知道不说了。

　　“没有很厉害。”他小声说。
　　由于音量过低，只有坐在他身边的许期听到了。

　　许期说：“没事，不用有太大压力，翎中虽然也是重点中学，但是学习上没有那么大压力，唔经过这一周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一点吧。我们这没有什么唯优绩主义论。”

　　姜厌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在这个学校他随处都能看到朝气的有活力学生，而不是死气沉沉双目灰暗的高中生。

　　到现在来看的学习进度也很缓慢，没有那种赶鸭子上架仿佛明天就要高考的紧迫感。

　　这种感觉挺好的。

　　姜厌摸了摸脖子，问：“你昨天想说什么？”
　　他昨天等了好久，久到他写了两套卷子还没等到许期的消息。

　　许期正在喝豆浆，今天买的豆浆忘了让老板多放糖了，有点寡淡。闻言愣了下，反应过来姜厌是在说昨天的微信。
　　他解释道：“哦，发错人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吗？”

　　姜厌摇摇头说：“没有。”

　　许期：“那就好。”
　　姜厌：“哦。”

　　他低头从书包里拿出昨天的作业递给宋桑卿，刚递过去就听到她说：“哎姜厌，你还没写名字，到时候弄混了就难找了。”
　　姜厌收回本子翻开第一页，准备写上名字，却被封面上的一个图案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个简单的音符。

　　姜厌淡定收回目光在封面利落写上名字递给宋桑卿。

　　许期转了转笔，指向姜厌说：“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姜厌看他说：“什么？”

　　“有点莫名的心不在焉，难道是因为今天是周六吗？”许期想了半天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姜厌惊讶于他对情绪的敏感和洞察力，他摸了摸脖子含糊道：“昨天有点没睡好。”

　　许期听完若有所思转了回去。

　　-
　　上了一上午课的姜厌只感觉到浑身疲惫，甚至从昨天记挂到早上的那件事也没有心思去想了。
　　他揉了揉脸，看着密密麻麻的课表。

　　好在，下一节是体育课。

　　总算能够出去喘口气了。
　　他起身拿起走到外边去接水，翎中的饮水机装的有点反人类。

　　一层楼两个，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而高二四班的位置好巧不巧就在中间。

　　所以去哪个都算不上太近。
　　姜厌站在门口望了望，决定去离操场近的那个头那里。

　　“姜厌。”
　　有人喊他。

　　姜厌握着杯子转头，是许期和梁文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

　　许期指着那个男生说：“他叫何乐。也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你有啥事也可以找他。”
　　何乐是一个长相清秀看起来有些腼腆的男生，他对姜厌笑了下：“你好啊，你转来到现在都没和你说过话呢。”

　　姜厌点点头，说：“你好。”

　　何乐转头小声对许期说：“你同桌这么腼腆的吗？”
　　许期看着姜厌，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回何乐：“还好吧，这不是挺外向的吗？你当所有人都和你这样自来熟吗？”

　　何乐果断给了他一拳。
　　许期吃痛闪开，跑到姜厌旁边。
　　他看了眼姜厌手中的水杯，问：“你这是要去接水吗？”

　　姜厌：“……”
　　不然他拿着水杯在这站桩吗。

　　许期拉了下他的手腕说：“现在大家都在接水，头尾两个饮水机估计早就满人了，我带你去下面一个，人少还快。”
　　姜厌挣了一下没挣脱，索性就由他去了。

　　“两个男的手拉手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何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转头看向梁文认真发问道。
　　梁文白他一眼，说：“这多正常啊，你不要随意揣测同学之间纯洁的情谊好吗。”

　　何乐想了想，拉起梁文的手，认真的望着他说：“这样也正常吗？”
　　梁文“啪”一下打掉何乐的手，大惊失色：“我靠，你别这样，离我远点。”

　　-
　　今天天气很好，日头高照。
　　没一会，操场上站着的学生就受不了了，一个两个哀嚎着什么时候能解散好去找个树下乘凉。

　　教高二体育的是一个年轻男老师，长相周正。
　　此刻正在讲着关于不知道什么的废话。
　　姜厌低着头躲日光，盯着地上的影子发呆，一个字也没听见。

　　许期忽然凑过来小声说：“赵老师人很好的，过会就会让我们解散了，你等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打球，梁文和何乐也在。”

　　打球？
　　姜厌闻言抬眼看了看此刻灼热的日光几乎要晒得人睁不开眼，光是站着都够受罪了，更别说打球了。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爱动弹，夏天怕热，冬天怕冷，春天嫌弃不够暖和，秋天嫌弃外面光秃秃的。

　　总之一年四季他都算不上太喜欢。
　　“我不会打球。”他说。
　　这句倒是实话，他不会打篮球。

　　许期愣了下，说：“羽毛球也不会吗？”
　　啊？

　　这下轮到姜厌愣住了，他还以为许期说的是篮球。
　　“羽毛球，会一点。”他说。

　　许期乐了：“会就行。”

　　“哎，那边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说给大家听听行不？”赵度精准捕捉到了声音来源，朝着许期姜厌的方向说道。

　　两人即刻不作声了，皆眼观鼻鼻观心的乖乖站好。

　　“行，那我们今天就讲到这里，下个月运动会要来了，有意向的同学可以来我这里报一下名。解散。”

　　话音刚落，人群顿作鸟兽散。
　　许期拉着姜厌往外走。

　　姜厌：“这是去哪里？”
　　许期答：“去器材室拿拍子。”

　　姜厌抬手挡了下灼灼的日光，早知道不答应了他想。
　　“还有两个呢？”姜厌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许期福至心灵的听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说：“你说何乐和梁文两个吗？他俩被临时抓壮丁抓去办公室了，待会就过来。我们先打着再说。”
　　姜厌：“哦。”

　　器材室离操场不远，走两步就到了，许期让姜厌站在门口他进去拿。
　　说完指了指旁边的树荫处：“你就在那等会吧，我马上就出来。”

　　姜厌慢慢点了下头，走向树荫处安静待着等许期出来。
　　忽而一片落叶顺着风打着转落到了姜厌脚边，他抬头向上望，看见了满树翠绿。

　　他眯起眼辨认了一下树干上写的标语，这是一课凤凰花树。
　　凤凰花树，他很轻的读出了声。

　　好特别的名字。
　　会开花吗？

　　想着他低下身捡起那片绿叶。

　　“在看什么那么入神，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应。”许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说道。
　　姜厌还没起身，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少年洗得干净的鞋面以及亮眼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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