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和

作者:譬如今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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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脉沐皇恩,一脉沙场战


      几人在营口放风,清早听晓寒尽说去迎贵客,等了半日都没等到,不免乏累,遂蹲在营前偷懒。

      远处冒出两个人影,打头的正是晓寒尽,这几人忙起身站好,又看到他身后一袭黑衣缓缓走来,都有些熟悉,互相杵着对方小声议论。忽然队后有人大喊:“是主帅!”一瞬间营里帐外包扎练剑的无不奔涌上前张望。远远地那人向他们招手,步态身段就是主帅的模样,几人又惊又喜,定睛一看,确是赵佩鸣。认出了主帅,他们忽又心觉愧疚,不敢上前迎接,只站成一排,静静待着。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拜见主帅!”晓寒尽远远地喊。

      有少府一句话,这群士兵彻底放松下来,扔了刀剑争相上前迎接,有个年纪小的路上绊了个跟头,一跃而起继续追在其他人身后,看得赵佩鸣忍俊不禁。

      “主帅!”几人齐声道。正要下跪,赵佩鸣一把扶住,示意免礼。几人这才放心下来,虽三年未见,情谊不减,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叫总督。”晓寒尽声音因极度兴奋而微微发颤。

      几人面面相觑,面色畏怯道:“总……督?”

      “赵兄卫边有功,蒙皇恩受擢,如今飒沓骑终称得上完备了。”晓寒尽迈步向营寨,解释道。

      几人愣了许久,他们眼中闪过沧桑思念,转而那些眸子又很快亮起来——三年的雨雪风霜被此刻的春风驱尽。他们中多数奔向营地,将消息奔走相告,受伤未能出营的弟兄们也喜笑颜开。

      “怎不见江大人?”留下的人问道。

      “你们江大人去半日花了。”赵佩鸣自然回道。

      这日江珩与赤霄一路风驰电掣,一人一马配合默契。待跑到关口,江珩远远看到一簇黑云,自知那便是赵佩鸣的飒沓骑在训练了。他只揣着笑,连官牌都没掏,关口两位门将就放了他出关。

      赵佩鸣也注意到那一袭白衣,只“哼”了一声,继续指挥。

      劳动人民自然智慧,不消亲历亲行便知红阑安全,都井然有序地列队穿行。队尾的孩童注意到身后的马蹄声,在他娘怀里大喊:“娘!快看!有人!”

      女人回头,远处沙土中隐隐有个奔腾的影——黑上一点白,再一看,确是那天桃树下的书生江珩。

      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张望。

      “诸位一路辛苦!”江珩跃下马,将女人怀中的孩子顺手放到马背上。

      孩子没骑过马,他抓住马鬃颇为谨慎地趴着,眼中满是兴奋,不时扑腾着小腿。

      江珩看着这虎头虎脑的小孩,心中喜爱,伸手摸摸那小脑袋。队伍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继续行进。

      “江大人,我们到半日花还要多久?”

      “不远了,这个速度,我们只消三天就能到。”

      “江珩,你可别骗我们,我们也是有刀有斧的!骗我们,小心你人头落地!”

      “放心,我自然不会欺你们半分。”

      “公子这几日可是习了剑法?怎的还有佩剑?”

      “是了,这几日蒙飒沓骑之恩,习得些细枝末节。”

      大家一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这可不得了,飒沓骑可是传说中最善战的精兵,见上一面都能在乡亲前炫耀许久,更别提跟着学剑法了。

      金韬不露声色靠近,忽抬手一拳向江珩打来,江珩本就觉得他靠近时步态奇异而心生疑虑,连忙避闪,却还是被打到下颌一侧。他又想到孩子,忙瞟向赤霄,男孩却饶有兴味地看着,并没哭闹,女人虽有些畏怯,却也接过缰绳继续牵,江珩这才放下心来。他无心探伤,只抽出剑来挡。不成想金韬毫不畏惧,赤手空拳就敢继续进攻,江珩不懂他意图,也不想真伤到他,只好不停绕步回避。

      “不是练过吗!使出你的招式来!别怕伤我!”金韬继续逼近。

      江珩向后撤去,躲过这一拳。随后举剑向金韬劈去,金韬忙侧身翻滚,再一看那剑已嵌入沙土几分,抽出时带得黄沙飞扬,土地露出豁口。那一瞬间江珩的眼神全然沉下,完全是狩猎者的目光。江珩用刃向金韬削去,不料金韬转身用臂弯横挡。江珩心想这下他怕不是要皮开肉绽了,但定睛一看,暗自舒了一口气——削开的衣袖下是铁制的盔甲碎片。

      金韬哈哈大笑,跳到远处道:“不错,身手了得。”

      江珩这才有心思回话,还有些气喘吁吁:“……多谢夸奖。”习武之人当真都这么爱用偷袭来试对方胆识么?江珩疑惑。

      大家方才都心惊胆战,生怕他俩真打个你死我活,现在看到两人安然无恙,暗自舒心,都夸起两人武艺来。

      “哥,哥!你又干什么!”段后启火急火燎跳出来,“要是江公子有个三长两短,谁人给我们做担保?!”

      金韬没理会他,对江珩说:“既然公子已习得剑法,那么金某可为公子略授拙拳。不知公子意愿否?”

      江珩心想,虽然此时明面上文胜于武,但其实大家自有明镜,懂得武力是大有可观的。再加上习武也算多多益善,于是点头答应。

      金韬露得意之色。

      这时天上落些细雨,腻着黄沙黏在人们脸上,风沙渐歇。

      几日后,人们踏上了这片曾经生机勃勃的大地,烧光了野草,留下沃土一片,播下种子——粮食之种,亦是希望之种。他们在烈日下挥动锄头,挥洒汗水。他们搭置草屋,草屋被刮去,他们不气馁,又去寻新的,或寻木头加固,有些靠着石头,也造出住所。一双或稚嫩或粗粝的手,一双宽或瘦的肩,都能开始对于那片土地的耕锄。其实人的力量不多,也不少,随时能被湮没,却也足以使大地撼震。这已足够,足够让他们如此开拓下去,生生不息。

      孩子竖起手指,指向那轮红日。史书不会载下他们,但页页都有他们。正如千百次升起的红日一般,他们注定有绵延不绝的群山的力量。

      这片荒芜之上,生命疯狂生长。

      —————

      “回国师的话,唐军……基本覆灭。”

      “废物。”傅琴湘也没想到这支官军能这么狼狈,“练兵不力,还提什么保家卫国。”

      这几句皆乃耳语进行,其他人半字不闻。

      转而她语调扬起道:“还不快传唐颖进殿?”

      话音刚落,殿门便被打开,唐颖一身盔甲是大不敬,此时又落了败仗,连殿里侍卫都不屑一顾,甚至有些掩住口鼻。唐颖缓缓走着,侍卫上前就是一脚,刚好踹在他伤腿上,他闷声忍痛。这一跪,并非他自愿。

      这一脚踹得唐夭心痛不已,她身子前倾,双手紧握座椅两侧,发间流苏碰击出碎玉声,泫然欲泣。

      侍卫上前捏他的领道:“睁大你的狗眼!你面前的可是国师!既是败兵之将就放尊重些!”说罢还狠狠扇他一掌,“国师赏你的!”

      “做什么?”傅琴湘开口,“还轮不着你替我发落。”

      傅琴湘一向重规矩,侍卫一看自己做过了,怕得腿一软,也跪在地上。

      “都起来。今天不是拿错的日子。”傅琴湘冷冷道。

      “还是就跪着吧,我这条腿方才怕是废得再难自起喽。”唐颖执拗道。

      唐夭终于难以克制,不顾傅琴湘反应,起身去扶唐颖。唐颖则是甩开她手道:“贵妃娘娘玉体,莫要脏了手。”随后他抬头,想再看看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却被那些金钗与宝石闪得迷了眼,无奈颔首低声道:“恭喜小妹。”

      唐夭听了此话泣不成声,因已破了礼节,只得被带回原座。

      傅琴湘注视着兄妹二人举动,道:“好一个兄妹情深。”她指指唐夭对面的座子,“承蒙贵妃厚爱,赐你入座。”

      两个侍卫抬着唐颖助其落座。唐夭忍下眼泪,心中万分感激。

      唐颖许久开口:“恕在下戍边良久,朽戈钝甲自率不出强兵勇士。”仍是轻佻着,熟门熟路地环视大殿。

      侍卫们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此人如此傲慢无礼定然活不过今日。但出人意料的是傅琴湘一反常态,柔声道:“无妨,今日我拨二十万洋雨州兵给你。望你下一战莫再沦为笑柄。”

      殿内人们大吃一惊,傅琴湘如此温和另有意图是必然,但她一个文臣,就算官大至镇主,哪来这么大的兵权?

      唐颖自然也是不信,道:“敢问国师何日整兵?”

      傅琴湘回道:“今日即整顿出发。”

      她起身,破天荒地行了女子礼,继续道:“保家卫国乃千秋大业,小女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唐颖只微微点头,他知道自己被外戍内调难离傅琴湘相助,但还是一身反骨,不随意因恩德倾附。傅琴湘当然看得出,她有的是时间磨,也等得起。

      临走时,唐颖向唐夭一跪,此后他们二人便不能再以兄妹相称。“黎妃珍重。”唐颖哽咽道。

      此情此景,唐夭却不能落泪——她不能为除皇帝外的任何人落泪。她只提袖掩口,强忍泪水,看着兄长被架离,看着他伤腿上的血渗湿裙角。

      唐夭也是兄长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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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一脉沐皇恩,一脉沙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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