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隔壁是隐世高人

　　“国师大人、你是这个职位吧？好像是，国师大人不在朝堂上力挽狂澜，和我那手握重权的几个表哥、还有在后宫搅弄风云牝鸡司晨的姐姐斗个你死我活，来我这鸟不拉屎的漠北作甚？”面对天家来使，卫翎拿出了十二万分不耐烦。

　　傅久寒倒也不恼，只是叹口气：“即便这是卫将军你一家独大的漠北，卫将军也该小心两分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你当这是你们的京城？”卫翎往自己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就算是有，也得是你带来的。”

　　“想必卫将军你也得到了消息，荒族这一年没攒下过冬的粮食，怕是要狗急跳墙了。”傅久寒好声好气和面前人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纵容孩子的错觉，看的卫翎非常火大。

　　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这样的人。他想。

　　“本将军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在漠北待了快十年，又不是没和万俟荣祥交过手，虽说本将军和师父相比还是差了点事，但是万俟荣祥和他爹也差着事呢。”

　　“万俟荣祥身边有一个谋士，这次如果我没猜错，这个谋士会和万俟荣祥一起扣关。”傅久寒自顾自的坐在卫翎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苦涩的茶沫刺激神经：“荒族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不从漠北啃下一块肉来他们势必是不会罢休，卫将军骁勇，面对荒族自是不惧，将军素来不拘小节，若身后……寒来此，也能为将军防范一二。”

　　他没有说的很透，但是卫翎毕竟也不是三岁小儿，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敢！”卫翎吹胡子瞪眼。

　　“那位将军也是这般想的。”傅久寒安静的看着卫翎，许久，卫翎败下阵来。

　　是的，那位将军也是这般想的，现在连尸骨他都不知道去哪里寻。

　　“你怎么和夏谨言一个德行。”他不满的嘟囔。

　　“或许因为我们都想剜去这世道的沉疴顽疾。”

　　傅久寒这样说。

　　透过窗远远地能听见商贩叫卖声响，明明卫翎对傅久寒会产生生理性厌恶，但是不得不说，至少有一样他们是共通的，那就是他们同样爱着这烟火人间。

　　而这漠北是仅剩的净土，不该被权谋沾染。

　　“留下了就留下来吧。”卫翎叹息，疲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转念又想起另外一个糟心的人：“那你能不能把叶雨生弄回去，他要是有个闪失，你我万死难辞其咎。”

　　闻言，傅久寒难以言喻的看了卫翎一眼。

　　“你也管不了？”卫翎大呼小叫。

　　傅久寒不搭话，试图回避这个问题。

　　开玩笑，他什么时候能管得了这个师弟过。

　　“废物。”卫翎拂袖：“傅寒，别人我不管，但是你绝对不能松嘴准许他在这里待着。你既然要做皇帝的狗，那是本着傅相国忠君的教导，我无所谓，毕竟说到底其实我还欠你一场因果。”

　　“卫将军言重了，卫将军未曾和久寒有过什么因果。”

　　“欠不欠我心里清楚，不需要你多说什么。毕竟我还不至于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卫翎打断傅久寒的客套，他年岁比傅久寒略长，苦笑：“你可以不和我计较，但是我不能不要脸就真当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叶雨生不欠你什么，还担了一个你的师弟的名号，你应当护着他的。”

　　傅久寒没有回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个银甲的将军，当年边关巨变，是年仅十六岁的卫翎拜别繁花似锦的京都，告别如日中天的卫家，带着兵马用了十年，恢复漠北荣光。

　　此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我和你说话呢！你真不愿意护着叶雨生也行，我不怪你心有芥蒂，但是……”卫翎顿了顿，似乎是很不习惯，但是还是努力做了个服软的模样：“就当我求你，莫要把叶雨生，也放在你们该死的棋盘上。”

　　十年来卫翎虽未再返回过京都，但卫家十年来盛宠不衰，他的封赏就一道道从遥远的皇城落在他的头上。

　　或许他永远没有办法抛开卫家给他带来的利益，但如今冠北侯这个爵位本身，至少是他的军功衬得上的。

　　可如今这高傲不可一世的小将军，却还是在傅久寒面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我求你，不要把叶雨生放在你们这些以天下为棋的权谋家的棋盘上。

　　上一代的恩怨旧事，既得利益者是没有资格说结束在我们这一代的。

　　但是至少，叶雨生是无辜的。

　　“这些，本就不该与雨生联系在一起。”傅久寒叹息：“雨生来此也并非久寒设计，甚至并非久寒预料。如果可以，我更愿他不曾下山来。”

　　他本应是最自在的飞鸟，从凡尘俗世掠过，不为任何人停留。

　　“我会劝他回去。”傅久寒说。

　　残阳似血，卫翎看着大漠升起孤烟，料想当年大火烧却这座据说坚不可摧地城池的时候，天空也该是这般瑰丽模样。

　　前尘旧事会随着时间消磨殆尽，可是总有东西会随着乌云散尽时的日头大白于天。也不知彼时那些溺毙于声色犬马的当权者，还有无余力提起自保的利刃。

　　覆巢之下，他卫翎也不惜的做那个事不关己高挂起的完卵。

　　“吃啥呢？给我掰点？”静寂被清朗言语打破，叶雨生很不讲究的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想拦没拦住的副官。

　　看见卫翎变得一言难尽的脸色，副官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将军，您说过叶公子只要在这漠北，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卫翎：“……”奶奶个熊，这狗话还真是我说的。

　　见房中别说吃的了，连杯水卫翎都没给傅久寒准备，两人干白话了半天，嘴都起皮了。叶雨生啧了一声，扫了两人一眼：“干白话啊？这几年也没有很多克扣军饷的事情了啊，一个将军一个国师，拉闲呱连盘子瓜子都不准备？”

　　你才拉闲呱。副官无语凝噎，这二位当权的明显是在商量正事。这么一打断，也不知道商没商量完。

　　叶雨生显然没有自己扫了人家兴致的意思，自顾自的往傅久寒面前一站，伸手。

　　“带钱了没？给点。”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傅久寒叹口气，从怀里掏出钱袋递给叶雨生：“你出行之时，也不知多带些银钱。路上可够用？没受难吧。”言语间环视叶雨生全身，有种老母观看自家多日未见好大儿的气势。

　　“够用了，我又不止一次走这段路，那些钱足以让我舒舒服服从郦城走到漠北城。”钱袋是云锦料子，入手手感极好，绣了湘妃竹纹样，他解开，里面是散碎银子和几张银票。他捏出块银子，行为自然的递给了副官：“张横小哥，麻烦你去集市上弄二斤瓜子过来，再买点茶叶，最次的就行，泡一壶，就当我请。”

　　副官张横：“……”

　　“你以后当了将军可不要学这俩人，抠搜。”

　　难道慷他人之慨就高尚到哪里去了吗！

　　张横破大防，这年头不要脸到这份上的委实也是少见，一时间他也尬住了。不过给钱的看起来显然是没什么异样，拿钱的更是一派理所应当。

　　他有些无措地看向了卫翎，得到后者点头后便退出门去依令办事。

　　见张横走了，卫翎叹口气：“你来干什么？还怕我对你师兄做什么不成？”

　　“没有。”叶雨生耸肩，一身单薄白衣，衬的少年羽翼愈显瘦弱，翩翩若随时会乘风而起：“你不会的。”

　　“怎么又穿这么点！”傅久寒皱着眉：“刚有外人在我不便斥责你，身体是你自己的，冻坏了怎么办。”屋里也没点个炉子，傅久寒解了自己的外袍往他身上穿，伸手摸摸对方指尖，果不其然入手冰凉，便拿手给他捂住。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卫翎叹为观止。

　　这哪里是师兄，简直又当爹又当娘。

　　傅久寒身量比叶雨生高一些，也因为已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叶雨生长得再快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套上傅久寒的衣服实在是不合身。而且傅久寒因为现在已经身居高位的原因，和之前在终南山当农夫的时候穿衣风格自然是不一样的，玄底长袍上暗色海水江崖纹光辉流转，倒显得叶雨生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卫翎看两人手都占着，便走过去加入了他们的握手行动：“咳。我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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