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天长

作者:边卡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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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我哭了很长时间,从刚开始的很大声开始,再到后来哭累了,声音慢慢的小下去。

      申起斯在旁边局促道:“我说妹妹啊,你可别再哭了。你难受,我们也难受啊。”

      我听了便想从沈赋怀里挣扎出来,用手抹眼泪。沈赋却不让,用力地把我重新按回他的怀里,对申起斯说:“她想哭你就让她哭呗。”

      他穿的衬衫靠近脖颈的地方已经被我的眼泪打湿一片了。我的头抵在上面,有点难为情,便说:“我哭累了,想喝水。”他的手这才放下来,任由我重新坐起身来,把一杯倒好的水再递到我面前。

      “我之前睡着了。”我说,觉得眉毛旁边那块地方又痛又痒,想伸手去挠,却被沈赋一手按下去。我疑惑地望向他。

      沈赋解释道:“那边是医生给你缝针了,大概要十几天才能拆线。”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医生是用美容针给你缝的,不会留疤的。”

      “还好其他地方没事,不然我可就受不了了。”我冲他笑道。

      沈赋的神情很奇怪,看着我一脸的欲言又止。过了好久,他让我把外套穿上,说:“我们回家吧。”

      申起斯的工作的地方那边出了点事需要他去处理,就和我们打招呼后先告辞了。只剩下了我和沈赋两个人,他问我:“明天给你请假吗?”

      “我不想把课落下。”我说,“我原来底子就没有他们好。”

      这是真心话。我原以为大家不过一起读初中,就算小学不一样,差距也大不到哪去。但来到学校才发现,有人从小英语、日语好几种语言混着学,有人从五岁开始被父母督促、不间断的读书,更还有天赋异禀的人,就算每天乐呵呵的玩,照样能做出来所有的题目。比不过这些人,我心服口服。可如果连苏冬雪和郝灏她们都比不过,那我不甘心。

      我把这些话对沈赋讲出来。他只说:“我明天陪你去学校。”

      他陪我去学校做什么?探望自己的母校?勾搭几个女学生?还是被严老师叫家长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最后一个最有可能。是以在第二天去上学的路上心神不安,觉得严老师真是过分,这件事怎么样也不该叫沈赋来,而是应该把苏冬雪和郝灏的家长都找来才对。

      但她们的家长全是有钱有势的那一批人。想到这儿,我心头晦暗下来,看着沈赋快步走向我的教室的身影,有点不太想让他见我的老师。

      事与愿违。严老师刚刚好站在教室外面偷瞄学生们晨读,还是一身黑子黑裤,不苟言笑的样子,和她现在正在小心翼翼的偷看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沈赋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严老师听到声音,还未转头便动作迅速的站好,看见我们,先是一愣,便走向前来,和沈赋问好道:“你好,你是沈九思的——”她迟疑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哥哥?”

      沈赋没管称呼上的事情,更没去理她伸出来的手。严老师的右手就这么摆出握手的姿势尴尬的悬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收回去。

      “我想见一下那天和九思发生争执的同学,可以吗?”好在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还保持着自己彬彬有礼的态度。

      严老师迟疑了一下,尴尬的飞快瞟我一眼,说:“那天之后我找她们聊过天,也和您讲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九思她确实被人误会了。但是孩子之间有争执和误会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只是想见一下她,可以吗?毕竟我家的小孩现在脸上这副样子。”沈赋打断她的话,面上却依然笑道。

      严老师听到他这句话,大概也觉得要拦着他、不让他见确实有些违背情理,又有我这么个眼眶都肿了一圈的人杵在这儿,想了想便进了教室。没过多久,她又开门出来,身后跟着的郝灏也走出来,看见我,她微抬一下下巴,脸上半分羞愧也无。

      但我没有生气,或者说我忘了自己有没有生气了。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已经忘记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因为这些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相比,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沈赋朝郝灏走近了几步,然后一手揪住她衣服的衣领位置,抵着她的脖颈把她卡到了墙上。

      一时之间,我和严老师两个人谁都没有动弹,谁都没有说话。我想我们两个人大概都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住了,以至于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

      “名字叫郝灏是吗?”沈赋低声问道,但郝灏眼睛瞪的很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说郝家有钱?”他讥笑道:“那你不妨问问你的爸妈白城沈家怎么样,看你的爸妈会不会立刻让你提着东西上门来对我痛哭流涕。”

      他的手慢慢松开,郝灏近乎于跌落般的重新站回到地面上,自由之后立刻想退回几步,却退无可退,只能无助地靠住墙面。

      “小姑娘,看你年纪轻,今天到此为止。但别忘了跟你那群朋友说,我家的孩子怎么说也是沈家的人,伤了碰了你们拿什么来赔?”沈赋手插在兜里,转过身来,深深看严老师一眼,最后对我说:“你进去上课吧,我晚上来接你。”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无话可说。沈赋做完这些惊世骇俗的举动,自己倒是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我对着一个被吓哭到泪流满面的郝灏、还有一位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严老师手足无措。

      等我走进教室,就看见班上的同学都直勾勾地看着我。等到我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和我同桌的男生张奇好奇的问我:“你居然是沈家的?”

      我的眼皮跳了跳,反问他:“你怎么这都听见了?”

      “我看刚刚那个人是故意说的很大声,让我们全班人都听见的吧。”张奇说,又把话题扯回来,“你也太低调了吧。就算只是沈家的养女,跟沈家沾亲带故的也很厉害了。”

      “什么很厉害?”我莫名其妙,“我就姓沈,不是沈家的那还能是哪家的?”

      “姓沈的人多了,可只有一家被叫作白城沈家啊。”张奇说,“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清楚啊,还是白城人吗?不不不,你平常上网吗?”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简直直接质问到了我的心灵深处。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实际上是个小老头般的人,日常生活里看书偏多,不太会用app,只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的说:“哦,那个沈家啊!”

      实际上心里跟浆糊似的搅和成了一团。

      不了解沈家不代表我看不到同学和老师对我的态度变化。至少郝灏在教室外哭完那一顿之后连带着她的姐妹团对我的态度都变了许多,虽然也算不上讨好,但是远没有今早她见到我的第一面的时候对我的居高临下了。

      就是这样的转变,让白城沈家这个问题越发地困扰我。这一天终于熬过放学,诗朗诵是没有我的什么事情了,我也乐的清闲,提前放学之后见到沈赋的第一秒就问他:“沈家是什么啊?很厉害吗?”

      他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提了一家商场的名字,问:“你去过吗?”

      “当然去过了。它不是全国连锁的吗?”

      “是我叔叔创办的。”

      我就张圆了嘴巴,听见沈赋注意到我的表情之后的大笑。当然,要在往后我才知道这只是沈家的冰山一角。沈赋轻描淡写的从他的家族里随便拎了个人来堵住我的嘴而已。

      这天之后,我以为沈赋已经替我出了气,这件事除了我脸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之外已经彻底翻篇了。

      但是竟然没有。在这天之后再往后推一个月,郝灏就跟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来过学校。

      我心里疑惑,没等问出来,有人就自动把答案送到了我跟前。

      “她留级了,要去和下一届再读一年初一。”张奇下课的时候对我说,然后夸张的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摸了摸自己脸上已经拆了线的伤口,心里并不觉得抱歉。

      初一最后的期末考试排名出来,我在年级里排七十多位,在班上已经算是前十的成绩了。严老师对我比以前热切不少,专门把我叫到办公室给我分析成绩。

      “其实你的英语不算差了,但这个学校的学生英语都很好,相比之下,这门科目就在拖总分的后腿了。”她对着我班上算是倒数的英语成绩唠叨,又问我,“要我跟你的家长说一声吗?”

      我想我以前的英语成绩也很差劲,你怎么那个时候不给我分析呢?面上却规规矩矩的回话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家把成绩单给他看吧。”

      于是就回家把成绩单往沈赋前面一摊。沈赋大概看了一眼,说:“你那个英语班里的老师还一对一教学呢,浪费钱。”

      想了想,他说:“不去上那个辅导班了,我教你吧。”

      “你每天都要上班,哪有时间教我啊。”我小声的反驳道。

      沈赋就装作被伤透了心的样子,捂着胸口道:“你是嫌弃我吗?喂,我怎么也算是留过学的人啊。”

      “你好戏精啊。”我说,心里没当回事,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已。

      谁知从放假的第一天开始,沈赋在他起床的时候就“咚咚咚”地敲我的房间的门把我吵醒,在我睡眼惺忪的往嘴里塞早餐的时候用手机给我播放《经济学人》。早上听两遍,听完之后给他复述一遍新闻的主要内容。

      我当然说不出来,支支吾吾的拖延了半天。沈赋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我,说:“就知道你肯定听不懂。”

      那你还让我听。我在心里吐槽。

      他看了看手表,把我的手机拿过来,头也不抬的问我:“密码?”

      “六个二。”我说。

      “好简单,”他嫌弃起来,干脆的命令道,“改成我的生日。”

      吃人嘴短。我屈居于金钱的利诱之下,敢怒不敢言,默默的把密码改成了他的生日。沈赋就又接过来,在我的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又把它递给我:“我给你下了个app,它里面会每天更新《经济学人》的录音,你把我今天给你放的那一期的原文看完,把生词找出来记在本子上——”他停顿了一下,大概是看到我困到抬不起头,只会麻木的点头,无奈道,“算了,你就好好学你的吉他去吧。等我晚上回来再告诉你。”

      我精神顿时振奋起来,用力点头,换来他一个不轻不重的对我的头顶的敲击。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沈赋果然在回家之后就把我从房间里拎出来。我坐在他对面,本子摊开,自己先看了一遍录音的原文,按他说的把生词记在本子上,又把几句结构复杂的句子抄下来。

      “你要做的就是把录音里不懂的单词背下来。”他在看着电脑办公的间隙对我说,“句子要做到看着中文能翻译成英文的程度。”

      我听了一个脑袋两个大,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硬着头皮学下去。还好这一篇里只有几个生词,我念了几遍,心里有数之后把它们的中文抄在本子上,一一默出来之后松了一口气,继续读着句子。

      不知不觉,时针指向了十这个数字。面前的本子被人用指关节敲了一下,我抬起头,看见沈赋在灯光下面色都柔和起来,说:“行了,可以去休息了。”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铃声来,我看过去,瞟见备注上写了“妈妈”两个字。

      沈赋当着我的面接起来,语气生冷起来:“喂。”

      “这时候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下周?没准备回去。”

      “叔叔生病了?他怎么了?”

      “下周真的没时间。”

      他不耐烦了,说:“下下周行吗?”又看我一眼,“我把那个女孩领回家,行吗?”

      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的回答,沈赋满意地放下手机,对我说:“我们下下周回我爸妈家。”

      “我以为你爸妈离婚了。”我心生奇怪,因为依稀记得以前他提到过他爸爸出轨了。

      “没离婚,”他对我说,“两个人现在各玩各的。”然后他顺势坐到我旁边,头低下来好一会儿,见我没有任何动作,才不满地抬起头:“你怎么不摸我头了?”

      “什么?”我几乎是匪夷所思的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他抿着嘴巴,想到之前他提到他的父母的时候我的反应,认命的摸了摸他的头,说,“不管怎么样,他们也是你的爸妈啊。”

      “沈九思,你怎么能替他们讲话呢?你应该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沈赋一叫我的全名,就代表他说的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也只好严肃的朝他点点头,嘴上道:“什么破父母啊,对婚姻这么不慎重。”

      其实,我连父母都没有,对这些婚姻中的琐事能了解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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