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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平居
二人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酒壶中“咕噜咕噜”溢出一滩绿色液体,液体不断膨胀,变成一张丑陋可怖的脸。
白玉兰连忙捂住吟莲的嘴,将她的叫声堵回了喉咙里,免得引起骚动。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那张脸如人皮面具一般缓缓上移,凑近吟莲。
吟莲被白玉兰捂着嘴,大气不敢出,被吓得眼泪涟涟:“对不起……对不起。”
人皮面具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扯出一副奸笑的表情欲往她的脸上贴:“好漂亮的一张脸,如花似玉,借给我用用怎么样?”
这次不是幻术,它想要附着到吟莲身上!
反应过来的白玉兰顾不得隐藏妖力,一记手刀劈向人皮面具,将它一分为二。
可是这树妖的液体极为粘稠,不多时又再次合二为一,换上一副愤怒的面孔围着两人转圈。
吸取了昨夜被路埜逃走的教训,他提前用藤条封锁了青平居内的门窗。今夜,他要上演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
揽美人入怀的那群纨绔子弟被声声巨响“惊醒”,手足无措地望着周围被锁死的门窗,意识到他们被困住后,如鸟兽受惊般四处逃窜。
“有妖怪,快跑!”
“鬼啊,来人!”
人皮面具见此情形,乐得开怀大笑:“我最恨你们这群嫖客,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人群里不乏有习武之人,举着武器挡在最前面,护美人于身后。殊不知,他们才是最需要保护的。
白玉兰祭出花迎短剑,提醒她的姐妹们:“别干愣着,站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整个青平居主楼的地面是一个巨大的罗盘,按顺序排列着十二地支,作为镇压这只祟妖的主要核心。
吟莲强忍住心底的恶心和害怕,率先站到北方子位,脚下是一道已经斑驳的阵符:“可是玉兰姐,我们只有十一个姐妹了,锁灵阵还能启动吗?”
“破釜沉舟,试一试。”
待十一个妖族女子在自己的地支处准备就绪,阵法从子位开始顺时针运转,无形的灵力锁链从对应方位生出,捆缚住树妖,逼迫他现出原形。
人皮面具挣扎着,空洞的双目似有实质般恶狠狠盯着她们。
白玉兰忽然想到某物,手中短剑笔直射向铜盘侧的那面镜子。
铜镜四分五裂。人皮面具软成一滩烂泥,先长出根系,然后膨胀出树干,最后抽出枝条。一棵看起来有些脆弱旳老树出现在众人面前。
奇怪的是,不知从何开始,楼内只剩下她们,那些纨绔子弟竟不知所踪。
“大家小心,是幻术!”吟莲大声提醒道。
已经来不及了,树妖的周围不断冒出更多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老树,片刻间形成一座密林,空间被拉扯地扭曲变形,十一位女子察觉自己在缓缓后退。
然后,她们身后涌现出一座新的青平居。
一切好似回到她们第一天来此。名叫“居念”的和尚为她们传授了锁灵阵法,警告她们启动阵法后就不能再使用镜子。
当时吟莲还傻傻地问为什么,老和尚笑得慈祥:“因为镜子吸阳返阴,会加重青平居内的阴气,助树妖破阵。”
女孩怎么离得开镜子,登时有姐妹提出不乐意。
居念什么话都没再回答,带着慈祥的笑容离开。她们想追,才发现同楼内被镇压的祟妖一样,她们也出不去了。
第一个春秋,相安无事。祟妖顶多在月圆之夜偷偷吸食几个客人的精元,等成为干尸一具后,再被她们扔出楼内,作为献祭品。
可是第二个春秋,渐渐有姐妹耐不住寂寞,妄想寻找逃出去的办法。
青平居每天人来人往,她们能听到不少灵异传闻,而卯兔在那些真假难辨的故事中看到了希望。她央求很喜欢自己的一位客人送她一面铜镜。
她想和祟妖做一笔交易,一笔必须瞒着众姐妹的交易。
仅仅一面铜镜,客人出手阔绰,送来的铜镜镶着光彩夺目的宝石。
卯兔喜出望外,立刻撇下客人溜回房间悄悄欣赏自己的容貌。整整一年半,卯兔无比思念镜中的人儿。照来照去,喜悦冲昏头脑,她忘了自己求来这面铜镜的本意,忘了自己逃出“生天”的伟大计划。
直到某天,镜面浮现出一张又老又黑又丑的脸--那不是她的脸!祟妖通过镜子作媒介,占用了卯兔的身体,盛放他还有些虚弱的魂识。
等众人发现这面铜镜时,祟妖几乎已经完全破阵。
卯兔被他吸干了精元。
……
耳边传来吟莲不安地呼唤,白玉兰回过神:“我没事,不用担心。”
吟莲长舒一口气,倾身抱住她:“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魇住了。”
白玉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她们现在身处的幻境,是她们刚来时见到的青平居,略有不同的是,现实中青平居背靠别人家的房子,而此时青平居背后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黑洞洞的,透着一点萤火的光。
“大家集中注意力,别走散了。”白玉兰牵着吟莲准备进入密林。
“等等,我们要进那里面?”六央对白玉兰的行为感到不可置信,“你知道吧,我们现在身处老树妖的幻境中。”
“是。”
“所以我们要做的难道不是打破幻境吗,为什么要进到树林里去?”六央觉得奇怪,白玉兰做事理应没有这么莽撞,除非……
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中。除非她是树妖变的!
六央一把拽过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吟莲,警惕地对着白玉兰举起了武器:“你很不对劲。”
白玉兰意识到她的行为被误会,解释道:“正是因为身处幻境中,所以才要四处看看,才能发现突破口在哪里。小六,我真的没事。”
六央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她认定白玉兰被树妖占据了身体。就像卯兔那样,在她们毫无防备的时候进行偷袭。
她的后背为此留下数道伤疤,都是拜信任所赐。
管她真真假假,六央在拳头上聚了妖力朝白玉兰挥去。拳风拂过白玉兰鬓边的刘海,未能落在脸上。
六央的胳膊被吟莲的长鞭缠住:“小六,你先别冲动……”
话未说完,假山后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让人耳熟。
十一位女子看清来人后,齐刷刷瞪大了双眼,再顾不上内讧--对面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她们,已故的卯兔也在其中!
十二个幻影像看不见她们一样,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闹嚷嚷地商量明天穿哪件衣服接客。
“这个场景好熟悉,”吟莲目光仅仅追随幻影的自己,恍然大悟,“这不是我们刚来的那天,一起逛后花园的时候吗?”
“的确。”
“大家小心,不知道那祟妖又在耍什么把戏。”
说祟妖祟妖就到。它依旧一张人皮面具示人,空洞的嘴巴传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姑娘们要小心呐,我的真身就在你们之中哦。”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白玉兰身上,白玉兰抿了抿唇,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显得单薄无力。
没有人会信。
除了吟莲。
果然,吟莲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旁站定:“我相信玉兰姐。”
看着她天真无瑕的笑容,白玉兰感到一丝温暖,这丝温暖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六央的刀泛着寒光袭来。
吟莲将手中长鞭挥得“喇喇”作响,准备迎战。
岂料白玉兰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密林深处跑:“快走!”
直到看不见其余姐妹的身影二人才停下。
“玉兰姐,你跑啥呀,咱们虽然二对九,但还是有些胜算的,毕竟你那么强……”
她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因为她的玉兰姐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一种深沉的审视,“玉兰姐,怎么了?”
她又露出甜甜的笑容,于是白玉兰眼中的审视被怜惜覆盖:“吟莲,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跑这么远吗?”
吟莲一边思考一边摇头。
“因为你不是吟莲!”白玉兰指尖白光点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袭向吟莲的穴道。
眼见被白玉兰识破,树妖也不再继续伪装,吟莲身体不变,脸却开始扭曲,在血肉模糊中长出另一副面孔:“好聪明的玉兰姐,真是瞒不过你的慧眼。怎么办,好想要你的眼睛。”
白玉兰一阵哽咽,不忍直视。吟莲的面部已经被毁,她和卯兔一样,都将作为树妖的器皿,耗尽精元而死。
一个方才还抱着她的姑娘,她竟没有察觉树妖是什么时候附上了她的身。眼下自己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为其余姐妹争取逃出去的机会。
脑袋突然一阵胀痛,白玉兰晃了晃神,握紧花迎剑:怎么回事,她的妖力在流失……
刚才假山旁的幻影再次出现,不过这次只有白玉兰一人的幻影。
“被自己杀死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树妖的奸笑在林间回荡。
白玉兰隐隐约约觉得一切都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幻影举着和自己一样的花迎剑砍来,白玉兰来不及思考,转身就跑。
“玉兰姐怎么也不战而逃,难道也是个花瓶?”吟莲如同妖风,紧紧跟在她身后,裂开的嘴角越扯越宽。
前方,密林深处似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浅蓝色光芒,白玉兰卯足了劲儿朝那道光奔去,她跑的越快,妖力也随之流失的越快。甚至越接近那道光线,脚下就仿佛被缠了蛛网一般,迈不开步伐。
身后自己的幻影近在咫尺,手上还举着复刻花迎剑。
白玉兰打了个寒颤,现了原身,化成数朵玉兰花瓣飘进蓝色光芒的范畴。
……
放出凤凰神识当路灯的路埜被半路蹿出的白衣人吓得不轻:“我去,这啥?”
白玉兰气力全无,几乎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看到路埜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
“救,救……”
吐出两个字便没了动静。
路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
他抬头环顾周遭一片寂静的密林,连个鬼影都没有,不明白白玉兰怎么跟逃命似的。
多半是那树妖又作妖了。
这位潇洒随性,放荡不羁的路公子左思右想过不了心里人情的坎儿,在享用完宵夜--一碗味道并不怎么样的牛肉面后,还是决定返回青平居看看。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吃饱喝足他却犯起了困。好嘛好嘛,人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于是他决定睡一觉再来。
青平居只在夜间迎客,他白天去还跑了趟空,一直拖到刚才,结果恰好碰见白玉兰极其狼狈的一幕。
路埜心道:这白姑娘倒是颇为性情。
先前她清丽如皎皎明月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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