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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牙
吃完饭把碗一推。
林枣对着阿姆说:“我吃饱啦,我去找哥哥玩可以吗?”
他已经爬下椅子准备出门。
方柳喊住他,“再等一等吧,万一人家水生没吃完饭呢?”
林枣顿了一下,虽然不懂为什么,但还是留在饭桌看着阿爹吃饭。
“阿爹吃饭要慢慢嚼哦。”林同安才不会像小孩一样噎到自己,但还是依言慢下来。
看着阿爹一鼓一鼓的腮帮子,林枣觉得好玩,又故作老成道,“吃饭也要吃青菜,不然长不高怎么办呀?”
林同安没绷住,差点把饭喷出来,方柳为了放过林同安,只好发话让他下桌。
“呀呼…!”林枣小跑到陈家。
他们要玩什么呢?他不想跟玩斗鸡,捏泥巴也不想……
而陈水生看见林枣跑过来后却猛地关上大门,瞳孔收缩,冲正在缝衣服的白芷道:“阿姆!跟枣哥儿说我不在家好不好?”
说完就溜到门缝后边,林枣后脚就进了陈家的门。
林枣在院子没找到陈水生,溜溜达达到白芷身边:“白阿嬷,水生哥哥去哪里啦?”
白芷把针扎在衣服上,“水生他今天不在家,你明天再来找他吧。”
林枣闻言“啊——”了一声。
尾音拖得长长的。
大黑又带着一堆狗崽出现,他开心地摸了摸小狗崽,每只都摸了个遍才收手。
“白阿嬷我走了哦,拜拜。”他起身向外面走出去。
“好,慢点走昂。”白芷瞟了一眼房门口
。
果然,下一刻陈水生就从房间里探出头来。
白芷不懂他,这有什么好躲的。
林枣随手抽了一草芯咬在嘴里,走路也不好好走,这摸摸那看看,磨蹭好久走到村口。
李远在玩撞拐子,这是男孩子最爱的游戏。
旁边围观的人给中间两个人鼓劲,李远抱起一直腿,眼神直勾勾死盯对方。
林枣见他一条腿不停跳动,防着对面借机掀倒自己。
霎时,李远抓腿那只手指腹一动,身体也随之而动,顷刻间就用腿压低对方的腿。
对面的男生比李远矮一点,被硬生生撞倒在地,又迅速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
“枣哥儿!你看见没?!我这样…那样…就赢了!”李远站到林枣旁边,根本不用林枣理他,自顾自也能说一堆。
他挠挠头,后知后觉看向林枣旁边:“水生咋没跟你一起来?”
“不知道,白阿嬷说他不在家。”
林枣见李远忽然凑过来,低声问他:“我们要去小河边摸鱼,枣哥儿你也一起呗。”
大人都不让小孩下河玩水,当爹娘最怕的事情就是孩子偷溜摸鱼。
大人发现抓到就惨了,拿鞭子抽,一鞭下去,好几天走路都不利索。
可这个年纪,越不让干,这些皮猴子越要对着干。
李远挤眉弄眼地忽悠他,林枣有些意动,可——
“我,我不去,等会儿阿姆找不到我。”林枣拧着衣摆,支支吾吾拒绝他。
李远也没多劝。
“李远!走啦走啦!”
“哦——!枣哥儿我先走了,拜拜咯”李远招呼完林枣,拥着一群人朝小河边走去。
林枣撑着花绳给二妞翻,翻来翻去就这几个花样。
二妞熟练地勾挑细线,这是她从阿娘的针线篮里拿的。
二妞把绳子收回兜里,眼神坚定道:“枣哥儿等我回家让我二姐教我个新花样,咱们去玩踢毽子好不好?”
林枣有些艳羡地看着她,“有哥哥姐姐真好”
二妞是他们家最小的,她最得意的就是有几个大哥大姐,她想到什么,眸光闪烁,反常地嘀咕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吧,嗯,对,你不知道我大哥整天扯我小辫,真是讨人厌。”二妞边说边握紧拳头。
林枣踢毽子踢出一身汗,怕出来玩太久阿姆出来找自己,跟大家说要回家就走了。
无人留意路上快活的小身影,林枣走走停停,干脆站在坡上眺望地里干活的人。
他试图寻找阿爹的身影,还真让他找到了。
田地里的人都小小的,连高大的阿爹也变成黑点点,像他放在木匣子的泥人一样小。
把食指拇指放在眼眶,林同安不停变小,到后面直接消失了。
合拢张开,阿爹不见啦,又出现啦,林枣对这个游戏颇有些乐此不疲。
这时候只有小孩有空闲到处窜,大人都在地里忙活。
在村里游走的只有无所事事的李癞子。
这人走路也没个正形,那对招子四处乱飘。
他这副流里流气的模样也结不成亲,打门前走过村里人都嫌晦气。
“喂,小孩儿,你家是哪的?”李癞子站在林枣后面问话。
林枣玩的入迷,被李癞子吓一哆嗦。
他认识李癞子,应该说村里的小孩对他都不陌生。
见林枣警惕地盯着自己,李癞子在心里啐了一下。
脸上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李癞子故作和蔼,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一把花生米,“别害怕啊,我不是坏人。”
殊不知他皮笑肉不笑的更可怕,一张脸上全是疙瘩,坑坑洼洼的皮肉挤在一起。
林枣看都不看那把受了潮的花生,撒腿跑远。
李癞子见林枣不理自己,慢条斯理地捏起一颗花生塞进嘴里,脸上还维持着笑容,只是那双眯眯眼闪过一丝阴狠。
“这么好吃都不吃,呸。”李癞子继续晃悠,嘴里哼着艳曲。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家除了林同安,家里就一个夫郎跟这个小哥儿吧?
方柳见他急急忙忙跑回家,把人锢在怀里,用帕子擦掉他脸上的汗,又伸进衣服里面擦掉背心的汗,“跑这么快干嘛?急成这样。”
林枣被李癞子吓得脸色发白,他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作罢。
竖日,方柳见林枣蔫唧唧走回来,他拧着衣服问林枣:“你不是去找水生玩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枣噘着嘴,有些低落:“白阿嬷说水生哥哥出门了,今天也不在家。”
“这样子啊,阿姆要去买豆腐,你要不要去啊?”方柳也没办法。
两家人再亲近也不是一家人,哪能天天见着面。
“阿姆,我想吃花生豆腐,买那个好不好?”听到吃的,林枣才精神一点。
陈水生碰巧背着猪草回家,动作极快,两下就躲进院子里。
林枣扯扯方柳的衣角,“阿姆阿姆!我看见水生哥哥回家啦!我们买完豆腐,我就跟水生哥哥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可以啊。”方柳点头,这有什么不行的。
家里的活计轮不着枣哥儿干,只要他不做危险的事情,随他怎么玩都行。
买到香喷喷的花生豆腐后,林枣跑到陈家门口,跟阿姆挥挥手。
方柳让他到点记得回家吃饭,就提着篮子走了。
白芷正在剁猪草,见他进来有些诧异。
“枣哥儿来啦?你阿姆找我吗?”
林枣歪着脑袋,左右晃动身子。
“不是呀,我来找水生哥哥。”说完到处找陈水生的身影。
陈水生隐约听到林枣的声音,僵在房门后,隔着门缝看阿姆跟枣哥儿说话。
“你找哥哥啊?”白芷继续剁着猪潲水,他都快憋不住了,可要开口就想到儿子的请求。
只好干巴巴说:“到时候哥哥回来了我让他去找你好不好?”
林枣听完没动,他明明看见哥哥在家,为什么不跟他玩?
他垂直脑袋,眼眶蒙着一层泪水,直到框不住眼泪,成颗滚下。
白芷抬头就看见他这副可怜样儿。
“哎呀,咋哭了呀……这……不哭不哭,这是怎么了呀?”白芷慌忙起身。
他手还脏着,想伸手抱林枣又收手,手忙脚乱的。
“呜……”林枣本身没哭出声,现下被问,立刻绷不住了,
“白阿嬷…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讨厌我,不想跟我玩了…呜呜呜”
白芷蹲下跟他对视,可怜见的,小脸都是泪水,“没有的事,谁讨厌你,水生哥哥都不会讨厌你的呀。”
林枣抹着眼泪反问他:“那为什么哥哥在家,都不出来见我…?”
……
白芷哑然,而他的沉默无疑加重了林枣的难过。
林枣转身就跑,白芷都没抓到他。
“吱——”
房间门开了。
陈水生追出去,他现在恼极,好端端的把人惹哭了。
林枣抹着泪,他现在是委屈得不行。
水生哥哥居然不跟他好了,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他哪是里让哥哥不开心了么?
“枣哥儿!枣哥儿!”陈水生追上后,紧紧把人拉住。
林枣哭得一塌糊涂,看见陈水生后转为嚎啕大哭。
陈水生干涩的吐出话语,“枣哥儿,都是我不好,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我只是不好意思。”
“?”林枣听到不好意思,终于不哭了,站在原地。
陈水生看着他被眼泪打湿的睫毛,手指一动擦去泪珠。
双手捧起人的双颊,陈水生现在只想解释清楚,顾不得什么害不害羞。
张开嘴巴给林枣看门牙,“你看,我…我换牙了,很丑……我不想给你看到。”
林枣看到水生哥哥的牙齿真的有一个豁口。
陈水生给人看完立刻闭上嘴。
“噗嗤”
林枣看着那个黑黢黢的窟窿笑出个鼻涕泡。
陈水生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沉默了半晌。
可看见对方哭红的眼睛跟鼻头,只好无奈笑一下算了。
林枣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碰碰哥哥的脸,真心安慰他:“不丑的,哥哥才不丑。”
他也没忘了关心陈水生,“哥哥你的牙齿掉了,以后怎么吃饭呀?”
他真的很担心这个问题。
陈水生告诉他,不会的,以后会长出来的,牙齿都要换的。
白芷站在后面看着,捂嘴偷笑,啧啧啧,这比唱戏的都好看。
哭完脸颊黏黏的,睫毛也被眼泪打湿成一簇,林枣觉得不舒服。
离林家也就差那么几步,陈水生带他回家擦脸。
冰冰凉凉的帕子敷在脸上,林枣闭着眼睛享受陈水生伺候他,“哥哥,手也要擦擦。”
陈水生很少见他哭,刚刚来这么一遭算是怕了,现在什么都肯依着他。
方柳在菜地里摘葱,他好像听见林枣哭了。
没多久陈水生又跟着一起进家门口,刚想问人怎么了。
下一秒白芷蹑手蹑脚找到方柳,在菜地里头说俩小孩在闹哪一出。
方柳见他学得惟妙惟肖,怕笑得太过分,让小的害臊,俩人在菜地站着笑了好半晌。
林枣刚哭过,还带着一丝哭腔。
说让陈水生不要讨厌他,以后两个人都要在一起玩,说着说着又要委屈。
陈水生真的是怕了他,赶紧说以后他们都在一起,再也不骗他了。
他们还小,如果有大人在的话,肯定会说他们天真。
但林枣肯定也会气呼呼地反驳,哥哥说到的肯定会做到。
林枣兴掏出藏在枕头的铜板给陈水生看,说是等货郎来了要一起买糖吃。
“哥哥你还可以吃糖吗?”他说得好小心翼翼。
陈水生被他逗笑,“当然可以,阿姆说我的牙齿很快就能长出来。”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决定先躲着林枣,想要把牙偷偷长好。
他知道林枣不喜欢丑丑的东西。
林枣跟他说自己昨天玩了什么。
陈水生就坐在旁边听,听到他有点想去玩水,斜了他一眼。
林枣吐了吐舌头,“哎呀,我不是没有去吗?”
陈水生可不准他糊弄:“以后也不可以去,我今天看见李远了,他被他阿娘打了一顿狠狠的,现在还痛着呢”
林枣缩了缩脖子,幸好他没去。
等陈水生回家后,要面对的就是阿姆跟家里人说自己是怎么把枣哥儿惹哭的事,听得脖子都臊红了。
换牙真是害苦陈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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