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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
粟米和棉布在沈砚离开不久后便送来了。
两个衙役喜气洋洋地向林清道喜,林清礼貌回应,请两人吃了茶,两人便回去了。
林清将东西一一收好,合计着后日便是赶集的日子,暑气渐消,她和阿月都该做一身厚点的衣服了。
“阿月,后日的市集,我们去看看吧。”林清对着正在院中和大黄玩得开心的阿月说道:“快入秋了,恰好有细棉布,我们去做身厚实的衣服。”
听到有新衣服穿,阿月笑眯了眼,“好啊好啊!都听阿姐的。”与在马班时相比,阿月变得更活泼开朗了。
她蹲下身,搂住大黄的脖子,蹭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大黄大黄,我们后日带你去城里玩,好不好?”
大黄仿佛听懂了似的,嗷呜叫了两声回应,还伸出舌头舔了舔阿月的手,尾巴摇得欢快。
*
赶集这日,天还未大亮,林清便起身了。她将昨日蒸好的馒头用油纸包好,又灌满了一竹筒凉白开,这便是她们今日的早餐。
阿月也早早起来,换上了最整洁的衣裳,头发梳的整齐。
大黄似乎也感应到了今日的不同,显得格外兴奋,围着两人脚边打转,喉咙里发出期待的呜咽声。
“好了,大黄,安静些,我们这就出发。”林清将装有少许铜钱和碎银的荷包仔细系在腰间内侧,带上水食和做衣裳的棉布,又检查了一下院门是否锁好,这才领着阿月和大黄踏上通往县城的路。
晨风微凉,带着郊外草木的清新气息。路上已有不少同去赶集的乡邻,见到林清二人,都善意的朝她们点头打招呼。经过长期的相处,他们与林清林月二人已经熟悉,更何况两人前日又受到了官府赏赐,态度自然不错。
“林姑娘,带妹妹进城啊?”迎面走来的是村东的李婶,挎着一筐鸡蛋。
“是啊,李婶也去赶集?”
“去卖点鸡蛋换些盐巴针线。”李婶笑着,目光落在亦步亦趋跟在林清身侧的大黄身上,“哟,这大黄长得越发精神了,真是一只好狗。”
大黄似乎听懂了夸奖,昂了昂头,步伐更稳健了些。林清笑着应了几句,双方错身而过。
林清二人住的地方算是城郊,路程不长,林清林月二人边走边将早餐吃完,约莫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县城的城门。
越靠近城门,人流越密集,各种吆喝声,交谈声和牲畜的叫声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鲜活热闹的市井气息。
清河县并非大城,但每月逢三逢五的集市仍是十里八乡最重要的商品交换之所,城门口有衙役维持秩序,但并不盘查,两人一犬很顺利地进了城。
一进城,喧嚣的气息更浓。主街两旁已被各种摊贩占据,琳琅满目。有卖早点小食的,香气四溢,有卖蔬菜瓜果的,也有卖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的,还有卖艺的算卦,夹杂其间,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看着这热闹的景象,阿月脸上满是兴奋。虽说从马班离开后已经来过几次集市了,但她还是感到新奇。
大黄似乎也被这热闹感染,但它训练有素,被阿月牵在身旁,也不乱跑,只是耳朵警惕地竖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我们先去布庄,把布裁了定好衣裳。”林清拉着阿月,避开人流拥挤的地方,朝着去过的那家布庄走去。
布庄里已有几位妇人在挑选布料,老板是个面善的妇人,认得林清,见林清二人进来,她热情地打招呼:“林姑娘来了,快请进,”见林清抱着两匹布,笑着问,“可是要裁衣?”
“老板好。”林清客气地打过招呼,取出带来的细棉布,“今日来,是想用这布给我和妹妹各做一身秋装。”
老板接过布匹,摸了摸质地,赞道:“这可是好棉布,厚实柔软。”她话锋一转,“只是,这两匹布怕是不太够,姑娘再在小店挑两匹添上如何?”
林清估摸着也是不太够的,便点头应下:“这两匹棉布做成夹袄长裈便好,至于外衫,我们再挑两匹布。”
她与阿月各挑了两匹素净的布料,她选了杏黄细布,阿月依着自己的喜好挑了一身藕粉的细布,选定后再交给老板。
“姑娘放心,一定给你们做得妥妥帖帖。”老板接过布料,给林清和阿月量了尺寸,又拿出几本简单花样本子让两人挑选样式和花样。
两人选定,定好取衣日期,付好定金,便离开了布庄。
阿月还沉浸在拥有崭新衣裳的喜悦中,林清心情也很好,手头有些余钱,便拉着阿月朝市集热闹处走去。
“走,我们去逛逛,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两人顺着人流慢慢逛着,林清买了些耐储存的调味料,又挑了些菘菜种,想着如今种了正好可以收获晚菘,经霜后的菘菜比平常更加清甜好吃。
阿月则被一个卖头花的小摊吸引,林清见她喜欢,便给她买了一对缀着小米珠的淡粉色绢花,乐得阿月当场就让林清帮她戴在了发髻两边。
“阿姐,好看吗?”阿月晃了晃脑袋。
“好看,我们阿月最好看了。”林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大黄安静跟着,遇到人多拥挤时,它会微微上前半步,挡在林清和阿月身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夸赞这狗通人性。
快到午时,林清看时候不早,便打算带着阿月和大黄去城西一家口碑不错的面摊,吃碗热汤面。
刚穿过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准备拐上主街,却听到一个温润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林姑娘?”
林清闻声回头,只见沈砚正从巷子另一头缓步走来。
他打扮与寻常书生无异,却更显身姿挺拔,眉目清朗,只是周身沉稳从容的气度,仍与周遭百姓有些不同。
他身后只跟着一个便装打扮,看着机灵的年轻衙役,手里空着,看来并非采买。
见到林清,沈砚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机转为温和的笑意,快步走进,“真是巧了,竟在此处相见。”
林清亦是有些意外,忙拉着阿月行礼,“沈大人。”阿月也乖巧地跟着叫了声“沈大人好。”
大黄见到沈砚,认得是熟人,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并未吠叫。
“姑娘今日来赶集?”
“是,正准备去吃点东西,再去买些家用。”林清答道,见他便装出行,身后衙役也未那东西,便问:“大人这是……?”
“闲来无事,随意走走,看看市集民生。”沈砚语气寻常,仿佛真是信步闲游。他略作解释,“这时辰,姑娘若不嫌弃,前方有家小馆,虽不奢华,但饭菜干净可口,不如一同用些便饭?”
林清微怔,没想到沈砚会出言相邀。她看了看眼含期待的阿月,又想到沈砚的多次相助,此番邀请亦是坦然诚恳,若在再推脱反而娇情,便大方应下,“如此,便叨扰大人了。”
“何来叨扰,这边请。”沈砚眼中笑意更浓,侧身引路。
饭店离得不远,门店不大但颇为整洁,掌柜的见沈砚进来,热情地将他们引到二楼的临街雅间。窗外可见街景,室内干净清雅,比起楼下大堂的喧闹,倒是清静不少。
落座后,沈砚熟稔地对掌柜道:“按老样子,三菜一汤,分量足些,再单独切一盘白煮肉,不要调料。”继而转向林清,闻声解释,“这家的小炒时蔬,清蒸鲈鱼和虾仁豆腐都不错,汤是今日例汤,应是莲藕排骨汤,可合口味?”
林清没想到他安排如此周到,忙道:“大人安排便是,都很好。”
阿月在一旁悄悄地咽了咽口水,眼中期待更甚。
掌柜的连声应下,快步去准备了。
不多时,饭菜陆续上桌,果然如沈砚所言,味道极好。另有的一盘白水煮肉,单独放在一个小盆里,沈砚示意林清可以给大黄。
大黄起初有些拘谨看着林清。见林清点头这才吃了起来。
“大人费心了。”林清看着这桌花了心思的饭菜,有些过意不去,这可比她原本去吃的面摊丰盛太多了。
“举手之劳。”沈砚亲自盛了两碗汤,分别放到林清和阿月面前。
几人慢条斯理地用饭来。
饭后,几人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换了间茶室,喝起茶来。
话题自然而然地展开,沈砚问起兽苑近况,林清便一一应答。
沈砚听得认真,态度平易近人,不像个高高在上的官员。
见沈砚如此,林清忍不住问道:“沈大人似乎对农桑畜牧之事格外上心?”
一般官员,关注赋税治安已是不易,像他这般连农家琐事都要过问的实在少见。
沈砚放下茶杯,望向窗外街市,“沈某出身微寒,幼时便失恃失怙,是吃百家饭受乡邻照拂长大的,深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一畜一禽便关乎一家生计。既蒙圣恩牧守于此,所求不过是让辖内百姓日子过得安稳些。”
这番话他说的平淡,林清却生出几分钦佩。这番通透清醒,倒是与她想象中的官场之人有所不同。
“大人心志,令人敬佩。”林清真诚道。
沈砚收回目光,看向她笑了笑,“不过是尽其在我罢了。倒是林姑娘,以一己之学,自谋出路,扶助乡里,心智与作为,亦不让须眉。”
他的夸赞直接恳切,林清面上微热,心底却颇为触动。在这个时代,女子行医已属异类,何况是兽医。沈砚却始终以平等欣赏的态度待她,这份尊重弥足珍贵。
阿月安静地吃着茶,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阿姐和县令大人说话,虽有些话听不懂,但能感觉到气氛很好。
茶过两巡,林清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多谢大人款待,时辰不早,我们先告辞了。”
沈砚也不再多留,起身相送。“路上小心,若需帮忙或有何不便,可随时来寻我。”
林清再次道谢。
目送林清牵着阿月,带着大黄汇入人流,身影渐远,身后的年轻衙役才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大人对林姑娘可真上心。”
沈砚瞥他一眼,淡淡道:“惜才之心,人皆有之。林姑娘有仁心,有慧心,更有难得韧骨,于公于私,都值得敬重相助。走吧,回衙还有文书要看。”
“是。”衙役不敢多言,连忙跟上。
*
林清带着阿月一路才买,将要买的东西一一买好。正准备回家时,经过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
那摊主是个伶俐的小媳妇,见林清姐妹走过,变热情招呼,“两位姑娘,看看胭脂吧?刚到的货,颜色正,味道也好闻便宜卖了!”
林清脚步顿了顿。在现代时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闲暇时也爱研究彩妆,追追流行色号。
穿越到古代,生存压力当头,每天素面朝天,忙于生计,几乎忘了这女儿家的心思。
看着这些小巧瓷盒里或粉火红的胭脂,那熟悉久违的爱美之心便被撩动了。
阿月更是眼睛发亮,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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