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逼他殉道,我反了

作者:十三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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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门试炼(5)



      “嚯,刚才那大眼珠子,我愣是没敢瞅第二眼,那仙者说话时,我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不是嘛,仙家手段,岂是我等凡人能揣度的。”

      “快走,莫要误了仙缘。”

      “何兄言之有理,咱们还是快跟着叶尊者速速登梯吧。”一伙人说罢就埋着头,愈发谨慎地一步一眼盯着石梯,紧紧跟在叶照眠身后,几乎是准备踩着他的脚印往上爬。

      沈觉浅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十指交叠枕在脑后,一副百般无聊的模样,目光却斜斜拴在人群中央的那抹白影上。

      叶照眠忽然顿住了,他极其轻微地偏了下头,冰晶蝴蝶面具折射着冷光,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仿佛那里正栖居着一只看不见、振翅欲飞的蝶。

      他困惑地收拢五指,感受到的却只有指尖触即掌纹的冰凉触感。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悸动,正从他胸腔里某个被遗忘的角落悄然苏醒,如同一枚投入静潭的石子,荡开圈圈陌生的涟漪。

      这感觉让他陌生,却又……妄生一丝贪恋。

      李四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从怀里掏出一个半旧的水囊,双手捧着,近乎虔诚地递到叶照眠跟前。“叶尊者,您、您喝水吗?”他声音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是干净的,俺没碰过嘴……”

      叶照眠的目光在他焦渴的唇上一掠而过,摇头:“不必。”

      嗤笑声立刻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啧,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尊者跟前凑了?拿个腌臜皮囊装水,也配叫尊者沾唇?”

      “凡夫俗子碰过的东西,怕是沾了浊气,莫要污了尊者的手。”

      那姓何的男子见状,忙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李兄弟,尊者仙躯,不饮凡水。你的心意我们知晓了,快快收起来吧。”

      李四的脸膛一下子涨红了,不是羞愧,是恼怒。他猛地收回手,水囊在他粗粝的掌心里捏得咯吱作响。

      “俺是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他声音陡然拔高,像闷雷滚过石梯,“俺就知道,叶尊者本事大,本不用陪咱们在这鬼梯子上啃灰耗命,可他在了,这恩情,俺就得认!”

      他环视一圈那些或讥诮或冷漠的脸,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你们肚子里那点算计,俺是不懂。但俺李四的账,就这么算!”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李兄当真是个性情中人,是比躲在人身后动动嘴皮子、爱说风凉话的人强。”姬如是摇着折扇,整个人并无试炼的疲惫和狼狈,毕竟这一路上有人端茶送水,逍遥快活得很。

      姬如是一番话,寻仙者们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支支吾吾地泄了火,又专心等着赶路去了。

      沈觉浅心想,这些寻仙者只怕当场暴毙于姬如是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只会担心溅起来的血会不会脏了他的衣袍,这会儿,倒是装模作样起来。

      “怎么,真渴了?”看着突然走至他跟前的叶照眠,沈觉浅心下了然,嘴上却还是不饶人,颇有些献媚,“小沈自是没有带什么水囊的,不过倒是带了几颗枣,仙师要尝尝吗?”

      叶照眠冰晶蝴蝶面具下的那双眼平静地与沈觉浅对视,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沈觉浅却突然心生烦闷,转手将掌心的几颗碧绿的脆枣收了起来,“仙师不想吃,便罢了。”

      沈觉浅沉默了一会儿后,眼尾瞟着叶照眠打量众人的侧影,忽然像是被什么悄悄话烫了一下耳朵,猛地扭过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里头全是故作压低的惊诧和兴奋,声音却控制得刚好能让附近几人听见:“……当真?仙师您说……第一个上去的,能捞着最大的仙缘?!”

      话一脱口,他像是才惊觉失言,慌忙用牙咬住了下唇,眼神闪烁地四下偷瞄,一副“坏了坏了说漏嘴了”的心虚模样,还欲盖弥彰地往叶照眠身后缩了缩脚尖。

      寻仙者们要是往沈觉浅脸上瞧上一眼便能清楚看见他此刻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可偏偏“仙缘”二字像钩子,精准地咬死了每一个寻仙者的肺管子,让他们舍不得分半个眼神。

      刹那间,无数道滚烫的视线死死钉在了那仿佛望不到头的石梯尽头,空气中那点同路的情分被碾得粉碎,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蠢动的贪欲。

      “小沈,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姬如是摇着折扇掩面,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沈觉浅。

      沈觉浅像是才看见他俩,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哟,二位公子还没动呢?前头都快抢破头了,去晚了,怕是汤都喝不上一口热的。”他语气里的惋惜浮夸得能拧出水来。

      赢相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目光如刮骨刀般在沈觉浅身上扫过,这泥腿子,分明也看破了石梯循环,却在这里装疯卖傻。只是这无灵根的废物,哪来的这等眼力?

      姬如是却笑得愈发春风和煦,仿佛没听出任何讽刺:“小沈说笑了。我等蒙祖荫福泽,已较常人多出许多便利,怎好再与未来的师兄弟们争这点微末机缘?能顺利入门便是心满意足了。”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仿佛周身都散发着圣光。

      沈觉浅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脸上写满了“原来仙家子弟竟是这般高风亮节”的虚假敬佩。

      “姬公子境界之高,佩服佩服。”他话锋忽然一转,像毒蛇吐信,又快又准,“既然如此,这仙缘于我这般无根无基的人更是虚无缥缈,不如……就请姬公子代我去取了吧?”

      他笑吟吟地看向姬如是,眼神清澈又无辜,仿佛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小事。

      “毕竟,”他慢条斯理地补上最后一句,却重若千钧,“我只是个无灵根的凡人啊。”

      空气骤然一静。姬如是脸上的笑容像是忽然被冻住,所有推脱的、周旋的话术都僵死在喉头。他撞进沈觉浅那似笑非笑的眼里,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却又深不见底,只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不容抗拒的指令。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颔首,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自己喉咙里滑出来:“…荣幸之至。”

      沈觉浅仿佛这才瞧见旁边还有一位,目光轻飘飘地落到赢相宜身上,那眼神里的意味明白得很——“别光看着啊,您也请吧?”

      他笑得一脸纯良,语气更是客气得挑不出半点毛病:“赢公子良善,想必也不忍心让姬公子一人独行吧?”

      姬如是僵硬地转过头,几乎能听见自己颈骨发出的“嘎吱”声,他对着赢相宜挤出一个近乎求救的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相宜兄。”

      赢相宜的脸色瞬间黑得能滴出水。他狠狠剜了沈觉浅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当场将他剐了。可众目睽睽之下,姬如是已经点了名,他若此刻退缩,折的不止是姬如是的面子,更是整个赢家的脸面。

      再者说,不去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用鼻子重重哼出一股带着杀意的浊气,铁青着脸,额心战印也散发金光,一步一顿地走到了姬如是身边,活像不是去登梯,而是去上刑。

      看着赢相宜这尊煞神终于挪了过来,姬如是悬到嗓子眼的心,才勉强落回去半分。

      “你,当罚。”叶照眠在一旁冷冷地吐出了这一句话,沈觉浅见他先前一句话都不说,敢情是在这等着他,他眉眼轻佻,斜睨着叶照眠,“那该怎么罚呢?”也不问他为什么要罚,只语气玩味地静静等着那独属于他的惩罚。

      却不料叶照眠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独身向石梯走去,只余有方寸间轻微浮动的衣袍,在石梯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沈觉浅舌尖顶了顶齿根,眸中翻涌的情绪有些复杂,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没说,跟了上去。

      沈觉浅看着面前不远处熟悉的两道身影,当真是该学的没有学到,不该学的学了一堆,这四大世家一代真是不如一代,姬如是和赢相宜也发现了沈觉浅,眼神微微闪过诧异,“小沈,怎的自己上来了。”

      “突然觉得自食其力也很不错。”沈觉浅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笑,眼底的兴致却是不高,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两颗枣来,递到姬如是面前,“姬公子辛苦了,这路上说了这么多话,必是口干舌燥吧,我这有几颗枣可供解渴。”

      姬如是看了眼那掌心的碧绿脆枣,捏着折扇的手缓慢收紧,而后将折扇打开轻摇了一下,“这脆枣不易,无功不受禄,小沈还是自己留着吧。”

      “叶尊者,似乎走远了。”一旁的赢相宜风马牛不相及地突兀说了这么一句,沈觉浅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盯着姬如是的脸看了一眼,半晌才道:“如此,那只好下次再请姬公子品鉴了。”

      沈觉浅人影都快逐渐看不见之后,姬如是才整个人卸力下来,用指腹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咬穿的舌尖此刻还在隐隐作痛,提醒他,方才沈觉浅那一眼里裹含着冰冷的杀意,那是如同看死物的眼神,这人当真是有些惹不起,不过,事情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无灵根的凡人吗?

      有趣,还真是有趣啊。

      景象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坍缩、重组。

      炽烈的阳光再次蛮横地刺入眼底,那轮该死的旭日依旧分毫不差地挂在天空。仙雾、山峰、雷鸣、以及那只冷漠的巨瞳……所有的一切,连同苍玄那套分不清是鼓励还是诅咒的说辞,都像是用最精准的模具重新浇筑了一遍,连语调的起伏都没有半分偏差。

      人群像是被抽掉了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嘴唇因反复的干渴而裂开细小的血口。他们不再交谈,甚至不再喘息,只是凭借着某种可悲的本能,拖着沉重的身躯再次迈向那条仿佛永无止境的石梯。

      而攀登石梯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李四再一次在那个熟悉的角度失足。这一次,姬如是甚至在他惊呼出声前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寒。掌心被粗糙石棱割开的痛楚如期而至,他甚至能预判到下一瞬血液渗出的速度。

      “多、多谢仙师……”李四惊魂未定的道谢声也像是上了发条,重复着上一次的台词。

      姬如是扯了扯嘴角,连敷衍的力气都省了。他麻木地舔去掌心血珠,尝到的只有一股循环往复的铁锈味和深深的厌倦,窥探沈觉浅的视线也越发明显,他倒是真有些弄不明白了为何非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这个粗鄙的凡人,莫非,他也发现了?

      终于,又到了最后一步。那个瘦小的身影再次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精准地撞向沈觉浅的腰间,然后力竭倒地,抽搐着,流下两行一模一样的血泪。

      没有人低头。寻仙者们像是绕过一块碍事的石子,面无表情地跨过那具微弱起伏的小小身体,争先恐后地踏向终点,那个永远也抵达不了的“终点”。

      沈觉浅冷眼看向着急救下李四的姬如是,又对那晕倒在血泊里的孩童视而不见,眼底闪过嘲弄,又见姬赢二人握紧手中折扇与佩剑时,沈觉浅知晓这多次的石梯循环反复,终是让这二人开始着急起来。

      姬如是和赢相宜自然落在最后,丹药带来的灵气补充早已赶不上这诡异循环的消耗,一种源自根基的虚乏感如同附骨之疽,悄然蔓延。

      赢相宜指节捏得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能再等了。” 姬如是脸上那副惯常的假笑终于溃散,他望着前方再次开始扭曲的景象,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狰狞的决绝。

      “布谷——”

      那催命般的鸣叫刚刚钻入耳膜,“动手!”姬如是的声音与赢相宜的剑同时爆发!

      一只上体多呈暗灰色,腹部具有细密的黑白横斑,羽毛修长且末端有白色斑点,喙尖微弯的巨鸟跌落在石梯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鸟嘴处溢出来丝丝鲜血,天空中飘落下杂乱纷飞的羽毛,而那双锐利的兽眼在这场羽毛雨中依旧明亮地看向杀死它的姬赢两人,直至全身血液流尽,也未曾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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