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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
清晨,苏瑾栎在闹钟坚持不懈的嗡鸣中挣扎着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被灵体寄生的原因,她的脑袋传来一阵宿醉般的头痛。周末经历的种种历历在目,像一部光怪陆离的默片在脑中闪回,令人头痛。她深吸一口气,三十岁社畜的强大本能强行上线:无论周末多么玄幻,周一该搬的砖一块也不会少。
不过仔细想想昨天请了一天假,今天并不是周一而是周二哎,这一点还是令苏瑾栎乌云密布的眉头上略微出现一些窃喜。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眼镜,却摸了个空。一扭头,发现那副黑框眼镜正端端正正地戴在盘腿坐在房间角落的丹增脸上。他半透明的身体在晨光中泛着微光,此时正带着她的眼镜,捧着那部旧手机,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地研究着屏幕上的消消乐小游戏,手指笨拙地戳着屏幕。
苏瑾栎:“……喂,那是我的眼镜。”
丹增头也不抬,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你一直戴这个,戴这个看东西更清楚,好用。”
苏瑾栎扶额,无奈中又觉得有点好笑,这家伙学习适应现代生活的速度,简直像开了挂。她爬起来,从丹增的脸上夺回自己的眼镜带好。
“近视戴近视眼镜才会看东西更清晰,你又没有近视。”
苏瑾栎从衣柜里拎出日常穿搭:一件舒适的纯棉衬衫和一条耐磨的卡其色工装——没有多少美观需求,因为无论穿啥,到了单位也要套上标准的白大褂实验服,没什么区别。
她一边刷牙一边对丹增说:“我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看家,别用我的游戏账号乱买东西,也别把手机玩没电了。”镜子里,丹增终于舍得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点刚刚入门电子游戏的新奇和懵懂,点了点头。
挤上早高峰的地铁,周遭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班味。这种熟悉的味道反而让苏瑾栎有了一丝重回人间的真实感。到了单位刚换好衣服,正准备开始配样,同事李姐就凑了过来,脸上挂着“有八卦”的神秘笑容。
“栎栎,听说没?咱们单位新来了个超级帅的项目顾问!据说是高层重金挖来的,年轻有为!”李姐压低声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就在斜对面那个闲置了好久的办公室,今早有人看见他进去了!特别帅!还可有气质了!哎,你说你也单着,不努力努力?”
苏瑾栎哭笑不得。她们实验室单身的已经不多了,供李姐发挥的空间已经严重不足了,像她这种“困难户”一直都是李姐关注的重点。她赶紧打哈哈:“李姐,您就别操心我了,我这整体忙成这样哪有时间谈恋爱呢。”
不过最近单位不是效益不太好一直在裁员的吗?怎么突然又重金聘请什么顾问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出所料,中午在食堂,她正排队打糖醋排骨呢,就看见两个熟悉的人朝他走了过来。一个是她的顶头上司,另一个正一脸标志性礼貌微笑的,竟然又是张暄。自己这短短几天已经见了他三回了。此时的他,换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看起来倒真有几分青年才俊的样子。
“周姐好。”
领导也看见了她,热情地走过来介绍:“小苏,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张暄张博士,以后会负责我们新药研发项目的外部协调和部分技术顾问工作。张博士,这是我们部门的业务骨干,苏瑾栎。”
张暄微笑着伸出手,笑容无可挑剔,语气自然的真的好像第一次见她:“苏工你好,一直听周经理提起你,专业水平非常过硬,以后请多指教。”这声“苏工”叫得也是无比顺口。苏瑾栎有些不悦,她敏锐地注意到,张暄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与她交错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扫过了她的眉心,仿佛在确认什么。那眼神温和依旧,却让她感到一种被X光扫描般的不适。
苏瑾栎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得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伸手与他轻轻一握:“张博士过奖了,欢迎。”指尖一触即分,被迫同桌吃饭,难得的午休时间变成陪着领导social,好不容易排队打的排骨也变得味同嚼蜡,只想赶紧结束这顿尴尬的午餐。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苏瑾栎拖着略感疲惫的步伐回到公寓楼下。远远地,就看到单元门口比平时嘈杂,围着一小群人,隐隐有压抑的哭声传来。她的心猛地一沉,放缓了脚步。
走近些,看清是两位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女,应该是201女死者的父母。她的母亲正被几位亲友搀扶着哀嚎,而父亲呆滞地坐在角落的土地上,呈现一种彷徨与疲惫。地面上随风旋转着萤火般的纸钱灰烬,掺在京市秋季惯常的风沙里。苏瑾栎的心上不禁涌起一阵酸楚,虽然她并不认识死去的女孩,但都是同龄人,看着她父母肝肠寸断的样子,也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她正准备低头绕过去,目光却瞥见一个不怎么应该出现在这个场景里的人。
那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与周遭老旧小区格格不入的粗花呢套装,标志性的logo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手里拎着一只爱马仕的小包,是苏瑾栎认不出的款式。本应该踩在柔软地毯上的羊皮鞋踏在沙粒感满满的硬化路面上,泥土不可避免的粘在那双带着细闪的丝袜上,带着晶莹美甲的手扶着单元门的破烂外墙,透着一股怪异和滑稽。
她就站在那里,精致妆容完全花了,已经是哭得不能再哭的恍惚状态。
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苏瑾栎走上前去,问她:“你……还好吗?你是她的……?”
有了情感的宣泄口,女子又哭了起来,苏瑾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她接过纸巾,哽咽着低声道谢:“谢谢……我,我是陈婧的初中同学。我们……认识十几年了。”
还以为是更亲密的关系。
“我们从初中开始就是好朋友……这么多年了……她就这么没了啊啊啊……”女子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的跟苏瑾栎说着她和死者的过往,苏瑾栎其实只是个路人,只能说着干瘪的“节哀顺变”,安慰对方;又怕被反问自己是死者的什么人,也是匆匆应付,及时找了借口脱身出来。
转身想上楼,却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张暄。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并未停留在痛哭的老人身上,而是对着眼前的罗盘,手中不知道在掐算着什么。
苏瑾栎本想假装没看见他,然而两人的目光已经对上,尴尬的0.5秒之后,对方率先打了招呼:“苏工,你回来了。”
苏瑾栎不得不停下脚步,语气有些生硬:“张博士?你怎么在这儿?是找我有事儿吗?”
张暄开门见山:“我在这里等你,是想告诉你案情的一些进展。警方目前的侦查方向很明确,高度怀疑是死者的丈夫作案。这半年来,这个男人一直在用死者的手机给死者父母发信息,伪造她还在世的假象。”
虽然是很常规的社会新闻开展,但还是让苏瑾栎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张暄继续道:“那个地缚灵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这相当于一种‘因果债’。要想平息她的怨念,让你摆脱纠缠,最直接的方法是帮她完成遗愿。我想应该是指认或见到凶手伏法。你可以尝试进入201室,找一件能承载她残灵的小物件,比如她生前常用的帽子、手套什么的,我施法让它成为一个暂时的“土地”,再让可以暂时蒙骗地缚灵,让她的灵体暂时寄居在上面。然后,你带着这件东西,去找那个丈夫。等灵体近距离接触到元凶时,怨气泄出,印记自然就能消散,她也能安心离去。”
苏瑾栎想了想,觉得他说似乎可行。
于是,正当暮色渐浓的向晚,两人再次来到了201室的门口。警方贴的封条还在,张暄却不知怎么吹了阵邪风,封条脱落,门锁轻易地打开了。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陈设依旧,然而,这一次,苏瑾栎和张暄几乎同时察觉到了异常。
之前那种萦绕不散的阴冷感、那种有异常滞留的毛骨悚然——都彻底消失了。房间里空空荡荡,死寂得如同任何一个久未住人的普通空房。那个真真切切死在这间屋子里的死者、那天晚上将苏瑾栎吓得半死的地缚灵,竟然不见了!
张暄手里的罗盘纹丝不动,房间内毫无异常,在落日的余晖中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干净了。
“怎么不见了?是心愿已了,自行消散了?”苏瑾栎请教一旁的专业人士。
张暄摇摇头,说:“不对,自行消解是个过程,不会是这样彻彻底底的干净。”
“那就是……在我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苏瑾栎和张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和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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