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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雪子
“额……还是你先。”楚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女孩铮铮地盯着楚云，并不觉得在山间看见一个穿着香奈儿秋季新款戴着斜边礼帽的女子有什么不对劲。她的眼里看不出任何困窘或恼火之类的人类情绪，也没有任何来自生物本能的不安，兀自从暗处捧起一个黑陶坛子就走了。
楚云解决完五谷轮回大事后，一手扶着门，忖思：“这孩子……什么癖好，上厕所还带碗。不过嘛，厕所里故事书倒是很有意思，带回去给那俩孩子看，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
————————
夜，客房内。洛七和子规紧赶慢赶跑回了房间，心有余悸。
“啊啊啊好险！多亏我机灵，装鬼骗过了他们。”子规气喘吁吁地脱下红袍，板板正正地叠好。
洛七把自己的红袍也丢过去：“还不是你见到火把就乱叫，不然至于打草惊蛇吗。”
子规接过红袍正叠着，楚云发来了一个直播链接：#￥￥%……&#￥@楚云艺术馆“深夜故事会”
洛七点进去，楚云此时身处一片漆黑的山洞中，磕磕绊绊地行走。
楚云：“直播间的各位宝宝~小手点一点~免费的红心免费的关注点一点，左上角进粉丝团抽50个送助眠纳米晚安枕，加加油各位宝宝们，咱们直播间点赞人数五位数，主播就给大家来一段小才艺~”
子规嚼着蜡烛走过来，熟稔地用鸡毛掸子掸掉洛七头上的草叶。
洛七：“楚云又发什么疯，电话也不接，大张旗鼓搞什么直播。”
子规晃晃悠悠泡了一包泡面端给洛七，絮絮叨叨：“行了行了，给你加了这边的薄荷和香茅草，补充补充维生素，晚上少看点手机……”
“你怎么还过上日子了？”洛七看着泡面目瞪口呆，“你看！楚云的直播间破万了，要是被布格寨里的人发现就惨了。”
子规凑近屏幕，看着不断攀升的直播榜，皱了皱眉：“她能成云致雨，谁抓得了她。我俩刚来就闯了后山，又小弱病残，肯定要被布格寨的人找麻烦。”
楚云直播间一连上架了二十来个商品链接，凭楚云的名头和好样貌，直播间礼物不断，热闹非凡。
楚云：“ok了宝宝们，下面咱们来一个小故事，小红星点起来谢谢宝宝们，哎！谢谢月总的大火箭~感谢支持~”
“哎你盖泡面的是什么书？”
“不知道，窗台上捡的。”子规接过温热的书，又将书放回了窗台，“就这里。”
“我不记得窗台上有书啊？”洛七放下了泡面，和子规面面相觑，空气中泛着诡异的寂静。
晚风吹过，客房窗帘轻轻荡起来，窗台上的书页沙沙作响，一页一页翻动起来……
万物伊始，一片寂静。
后来，神从高处降下了三场非同寻常的红雪。从那神圣的雪水中，化生了十二位雪子。其中六位，是拥有血液的生灵：蛙、蛇、鹰、熊、猴，人。另外六位，是无血的草木：树、藤、蕨……它们静静生长，用另一种方式感知着世界。
最初的人，在漫长的时光里睁开眼睛，学会了火与工具，他的后代，便成了遍布山野的彝人。直到今天，彝家的老人围坐在火塘边，还会低声讲述：
我们的血脉里，流淌的不是凡俗的水，是远古那场红雪。
楚云直播间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出：“原本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布格寨流行起一个传言，如果将十二个雪子融合起来，就能创造出真正的神……”
洛七和子规回想起今天白天在寨子里的见闻，没有学校，没有男人，没有孩子。一路下来，只有披着红袍劳作的女人们、寨主、寨主边上魁梧的男子。
楚云：“这就是彝山布格寨红雪教的起源，有人可能去过布格寨，说那里什么都没有，没钱、没人、没厕所。但在这个直播间，主播给你们悄悄透露一下，那里其实是有人的，有男人有女人，有钱有厕所，也有孩子……”
说话间楚云又上架了几十个商品链接：“新进直播间的宝宝们可以看一下我们购物车里的产品，全记忆棉手工裁剪，由德国设计师卡米商业背书的外观设计……”
“走！”洛七好像读懂了什么，立刻退出直播间。
“去哪儿？”子规还没等到回复就自如地牵出蛛丝，跟着洛七跳出窗外。
“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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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厕所……”楚云此时正在后山深处的石洞里，伸手拍在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那个神秘厕所女孩的左肩上，“里为什么会有蛇？”
女孩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胸腔的轻微起伏彰示着机体的生命力尚存，楚云简直在怀疑这人是不是又一个傀儡。
一声铃铛声突然从石洞深处响起，和别的铃铛声不同，不清脆，反而有一种顿厚感，有点像木鱼的声音，但实打实的就是铃铛声。
楚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类似的声音，尚未回想起，却立刻被眼前的变数打断。那女孩听到铃声，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旋身扣手，直刺楚云胸膛而来。
动作狠辣，丝毫不拖泥带水。洛七练武多年，又兼天生根骨，体术过人自是不必多说，但心地良善，招招留有余地。这个孩子不过十二岁左右，一招一式皆毒辣至此。楚云躲闪了两招之后，很识趣地消散成云烟藏起。
那女孩也迅速走入石洞深处，楚云正要偷偷跟去，只见黑暗中一个罩着红袍的彪形大汉走出，楚云停下，看出正是当时拉走寨主的那个男子，手里拿着那个声音古怪的铃铛。
“%&￥#￥%￥%&￥”那大汉用粗糙的嗓门骂骂咧咧地嚷了几句当地话，伸手把铃铛系在腰带上。
楚云在一旁咬牙切齿碎碎念道：“能不能说点普通话啊大哥。
那大汉随即又用一个苍老的声音恶狠狠说道：“还不是你们寨主贪那点钱，非要招来外人！又是记者！”
楚云目瞪口呆OS：“不是大哥你真会普通话啊？”
楚云就看这大汉一会普通话一会方言，不断切换。正纳闷这也没有别人，为什么一个人自言自语需要用到两种语言。难道是人格分裂吗？正寻思着，这两个声音突然就吵起来了，重叠在一起。楚云确信这里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了，人格分裂并不会同时控制大脑，更不用说同时发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了。
果然，随着口角的升级，楚云看到那彪形大汉的红袍下的身形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随着那大汉倒在地上打滚，他腰上的腰带开始松松垮垮地滑下，好像内部在进行一场厮打。终于，楚云忍不住绕过去将那红袍一掀。
两个畸形的侏儒赫然出现在眼前！
楚云立刻将手电筒照过去，原来这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是由两个矮小的侏儒一上一下拼接而成。
被踩在底下的是一个面若枯槁的华发老头，止不住地咳嗽，双腿还绑着红袍系带。被架在脖子上作为上半身的，是一个手臂奇长，浑厚有力的中年男子。脖间系带还系着，看不见面容，但两人的离奇搭配让见多识广的抽象用品收藏艺术家楚云都为之一惊。
石洞光线差，看不清云雾，在他二人眼里，楚云变成的云雾绕到他们身后毫无痕迹，完全是凭空出现，而且楚云为了省事，只化形出了一个手臂和一张脸，其余皆为云雾。
三人大眼瞪小眼，都跟见了鬼一样，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哈喽啊，二位晚上好。”楚云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随即消失为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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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洛七这边，二人偷偷摸摸参观了后山所有的厕所，一无所获。
子规皱着眉，捏着鼻子：“这儿的厕所除了大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洛七调了调手电筒的光圈，仔细查看每一处，还用手戳了戳墙上的一块不明棕色污渍：“不，这有厕所，就是最大的特别之处。荒郊野岭的后山，要什么厕所呢？”
子规看见洛七的手指和见了鬼一样，用脚点了点围栏：“咦！！！你别乱碰啊！！！厕所边上都修了猪圈，肯定是喂猪啊！！！”
洛七有点意外，朝子规“嗤”笑了一下：“你个小少爷还知道这个？”
子规：“当然喽，阿妈还说你不小心掉进去过呢，三姐给你捞上来的。”
洛七：“不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子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以后会……”
洛七用手朝子规嘴边比了个噤声手势，吓得子规连连后退：“好了打住，收起你那幅死样子，不是说要帮我吗？去把那个猪圈栏杆掀开。”
“啊？猪跑了怎么办。”子规说着，手上结出蛛丝指套，隔着蛛丝一把掀开栏杆。
“嗯？这是猪吗？”洛七走近。
“是……是人！！”
眼前有一头三四百斤的老母猪，伴着五六个小猪大小的侏儒小孩，又聋又哑又盲。养在暗无天日的厕所猪圈里，身上没有衣服，白花花的如小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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