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入渊[缉毒]

作者: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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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生命——开始


      续接上章——

      辞絮焉坐在硬板床边,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杂物间里没有窗,只有门缝下渗入的一线微光,勾勒出空气中浮动。
      双脚跟腱处传来的、深可见骨的撕裂痛楚,和指尖尖锐的灼烧性疼痛钝痛,身体那如同蚂蚁在啃食的换桶。这几股不同频率的电流,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她的神经中枢。
      辞絮焉疼到麻木开始背民法典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开锁声时,‘这脚步……频率为,分析个得儿啊,反正肯定是男性’
      抬起眼,目光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沉静的冰湖。

      进来的是陆却舟。他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医疗箱,目光在她因冷汗而更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情绪。

      “能走路吗?”他问,声音平淡无波,“老板要见你。”

      “哦,那很不幸了,我不能走。”说罢,就跟死尸一样瘫在了地上。
      陆却舟眉头微皱,将医药箱放在一旁,准备强行拉起辞絮焉。

      辞絮焉现在是有点应激反应了,陆却舟将要触碰辞絮焉时,辞絮焉跟那猹似的将身一扭,用手臂撑着身体,尝试站立。双脚落地的瞬间,跟腱的剧痛让她膝盖一软,但她立刻用手死死扣住了粗糙的墙壁,指甲(幸存的)在墙面上刮出轻微的声响。她稳住了身体,没有看他,径直以一种怪异、僵硬但异常稳定的步伐,向门口挪去。

      陆却舟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快得无法捕捉。

      ……

      赵镜利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他坐在宽大的老板椅后,像一头蛰伏的猛兽。陆却舟静立一旁,如同他的影子。

      辞絮焉被带进来,沉默地站在中央,承受着赵镜利审视的目光。

      赵镜利手中把玩着蛇,见辞絮焉进来后,抬眼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重量但像是说家常般甚至脸上笑容不浅:“我最近有笔和老朋友的交易,是有一批‘红木’要出手。这次的交易,也很关键”

      辞絮焉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他倒是点名,‘请’你一起去看看。”赵镜利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目光如钩,“毕竟很欣赏你的……专业眼光。”

      辞絮焉心中冷笑。欣赏是假,试探是真,或许还想借机把她这个“麻烦”从赵镜利手里挖过去。

      “哇哦~原来我在这里还有选择权吗?再说了,都点名了,我还能不给面子吗?”她吐出两个字,声音因缺水而沙哑,但很清晰。“我当然不给面子。”
      好吧,倔强作死这一块儿——辞絮焉已经算是顶尖了。

      两天后

      辞絮焉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被带到了“红木交易”的仓库。

      交易地点设在郊区一个废弃的仓库。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赵镜利带着陆却舟和几名核心手下(这就是前几章出现的多名心腹),辞絮焉则安静地跟在稍后的位置,脚步因伤而慢,脊背却挺得笔直。

      王篁錾早已等在那里,脸上挂着热情却虚假的笑容。他身后倒是没有那那么多人。

      “赵老板,恭候多时了!”王篁錾迎上来,目光却像是不经意地扫过赵镜利身后的辞絮焉,在她缠着纱布的手和略显僵硬的步伐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了。“这位就是辞法医吧?果然是……气质不凡。”

      辞絮焉没理会他言语中的试探,只是微微扬了下嘴角,表示礼貌,目光已经如同雷达般开始扫描整个仓库环境、对方的人员配置以及那批堆放在角落、贴着“红木”标签的化学桶。

      寒暄过后,双方进入正题。王篁錾的手下递上一份厚厚的文件夹。

      “这是这批‘红木’的全部资料,成分分析、质控报告,一应俱全。”王篁錾笑着示意,“辞法医,请您这位专家过过目?赵老板可是对你推崇备至啊。”

      一份文件被递到辞絮焉面前。她没有推辞,用左手不太灵便地接过,右手手背辅助着,翻看起来。她看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完全沉浸在了数据的世界里。

      赵镜利和王篁錾则开始了另一层面的交锋。

      “赵老板,这次的财务模型,可是由我麾下一位新晋的天才‘陈路’先生做的。”王篁錾语气带着炫耀,拍了拍身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模样精明的年轻男子(并非陆晨,而是王篁錾的烟雾弹,再说了,咱们陆晨长得那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更重要的是不戴眼镜。),“堪称完美,将所有的成本和风险都控制在最低,利润空间……会让你惊喜的。”

      赵镜利皮笑肉不笑:“是吗?王总手下真是能人辈出。”

      王篁錾意有所指地看向辞絮焉,又看向赵镜利,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挑衅:“不像赵老板,守着座金山,却好像……不太懂得怎么用啊?要是觉得勉强,我可以代为‘照顾’。” 赵镜利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一个极有趣的笑话,从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愉悦的轻笑。他甚至还颇为惬意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王总说笑了,”他慢条斯理地回应,目光却像沾了蜜的针,轻轻落在辞絮焉身上,“好刀,也得遇上识货的匠人,才知道往哪儿开刃。乱用,是会伤着自个儿的。您说是不是?”

      王篁錾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陆却舟,目光从那份被辞絮焉翻动的质控报告上掠过,几不可查地微微蹙了下眉。他侧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赵镜利说:“老板,报告的数据……有点过于完美了。”

      这话如同炸弹般,清扫出了,这次交易的真面目。
      赵镜利眼神一凛。

      几乎在陆却舟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辞絮焉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的——“噗哧。”

      这笑声在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看向她。

      只见辞絮焉立刻收敛了笑容,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声笑只是幻觉。但她抬起头,看向王篁錾,那双普鲁士蓝与水晶灰的重瞳里,锐利得让人心惊。

      “王总,”她开口,语气是一种纯粹旁观者的、学术探讨般的平静,“您提供的这份QC报告,用的是常规液相色谱法吧?”

      王篁錾脸上的笑容微僵,没说话。

      辞絮焉也不等他回答,慢悠悠地往前挪了两步,脚步因跟腱的伤而显得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全局的稳定感。

      “这种方法,对手性异构体的分离度,理论上限是98.5%。您这份报告,关键杂质的纯度显示是99.99%……”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批化学桶,如同在看一个拙劣的谎言,“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您用的仪器误差达到了军工级,要么……”

      她轻轻抬起缠着纱布的右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

      “……就是您送检的样品,和这批即将交易的货,根本不是同一批东西。”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她继续用那平淡无波的语调,投下了最终的炸弹,“根据《国际法医毒物学》上某篇不怎么起眼的文献,有一种代号为‘镜像幽灵’ 的手性杂质,一旦混入最终产品,其独特的代谢产物会在吸毒者毛发中留下终身标记,其色谱峰像灯塔一样醒目。王总您这是……”她歪了歪头,银发滑落肩头,“……生怕我们的客户不被警方一锅端吗?还是说,您想给缉毒支队的年终报告,献上一份大礼?太会冲业绩了,我代表警方由衷感谢呀~”

      “镜像幽灵”四个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穿了王篁錾的心理防线。这是他隐藏在完美数据下的、最核心的杀招!

      王篁錾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死死盯着辞絮焉,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彻底看穿后的惊怒。

      然而,这惊怒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一种更加复杂、混合着极度挫败、疯狂欣赏和病态兴奋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脸上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猛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他甚至还用力鼓了鼓掌。 “精彩!太他妈精彩了!辞絮焉……是吧?”他止住笑,目光灼灼地钉在她身上,像发现了绝世珍宝,“赵老板!你从哪个石头缝里挖出这种宝贝来的?啊?我认栽!这个坑,我挖了三个月,被她五分钟就看穿了!心服口服!”

      他话锋猛地一转,眼神变得狡黠而阴险,看向了赵镜利:“不过赵老板,你也别得意。为你设计这个完美财务模型,帮我把这个陷阱成本完美掩盖过去的,可不是我身边这个废物。”他指了指那个“陈路”,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是那个真正的天才——陈、路、会、计! 他做的账,真是天衣无缝,连我差点都信了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他这是在明晃晃地离间,也是在疯狂地给陆晨(陈路)泼脏水,同时却又是一种扭曲的“保护”——没有同伙会用这种方式暴露同伙。

      说完,王篁錾似乎觉得还不够尽兴。他猛地从手下手里夺过一个文件夹,唰地一下抽出一份薄薄的档案,在赵镜利面前晃了晃——那上面,赫然是陆晨化名“陈路”的简短资料和一张模糊的照片。

      “人才嘛,谁都想要!”王篁錾狞笑着,在赵镜利眉头微皱眼中闪着对人才兴趣而抬手的瞬间—— “啪!” 他按下了打火机,幽蓝的火苗瞬间舔舐了档案纸的一角。

      火焰骤然窜起,带着纸张燃烧的焦糊味。赵镜利猛地缩回手,脸色铁青,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王篁錾哈哈大笑,将燃烧的档案像扔垃圾一样丢进旁边一个生锈的铁桶里,看着它化为灰烬。 “开个玩笑,赵老板,别激动嘛。”他摊摊手,语气轻佻,“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懂。告辞了!”

      他带着手下,在一片狼藉和无声的硝烟中,扬长而去。

      仓库内,陷入一片死寂。赵镜利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怒极。但最终,他深吸几口气,将那怒火强行压了下去。他转向脸色苍白如纸的辞絮焉,目光极其复杂,有审视,有庆幸,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工具”锋利程度的忌惮与重视。
      欣赏一件被自己亲手打磨(摧毁)后的艺术品。他把她带到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试探和利用——如果连这点用处都没了,那这“资产”就可以报废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处理现场,然后深深看了辞絮焉一眼,转身离开。

      陆却舟跟在赵镜利身后,在经过辞絮焉身边时,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的目光掠过她因强忍疼痛而布满细密冷汗的额角,和她那双向来冷静此刻却因高度精神集中而显得有些虚脱的重瞳。

      他的嘴唇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最终,没有任何声音。他只是沉默地、如同最忠诚的守卫般,跟着赵镜利消失在仓库门口。

      辞絮焉独自站在原地,仓库外的天光勾勒出她纤细而挺直的身影。直到所有人的脚步声都远去,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旁边冰冷的铁架。

      汗水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卡芬太尼的后遗症如同附骨之疽:一阵突如其来的神经幻痛让她小腿一软,险些跪下;过度敏感的嗅觉让她清晰地分辨出王篁錾身上那股混合着古龙水和血腥的虚伪气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下一秒,她缓缓抬起头。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尽管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可她那双重瞳之中,却燃起了一簇冰冷而炽烈的、名为“希望”与“战意”的火焰。

      她抬起自己颤抖的、布满冷汗和血污的左手,举到眼前,缓缓握紧。尽管指关节传来钻心的痛,但这个动作,却充满了力量。

      她知道,她刚刚在地狱的铜墙铁壁上,终于凿开了第一道,属于她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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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第二次生命——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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