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每天都想离职

　　当时已是深夜，库房内的烛火并不明亮，李归玉挑挑拣拣，最后随手拿起这几样物品，没想到竟然是男主送给原身的生日礼物。

　　可皇后金口玉言，断没有收回的道理，既然王嬷嬷都没有多说什么，想来是不会灭九族的吧？

　　李归玉看了几眼侍女们的脸色，发现神色如常后松了一口气。

　　“本宫这也是希望诸位畅所欲言，各抒己见，这些珠宝首饰一点心意罢了。”她喝了一口茶，脸上挂着弧度完美的微笑。

　　“娘娘，嫔妾有不同的看法。”

　　李归玉看向说话的女子，她身着天青色宫袍，裙摆上并不像其他妃嫔一般绣着繁复纹样，只在下摆处用绿色丝线疏疏绣了几竿翠竹，墨发间簪着一枚白玉梨花簪，更是衬得她清尘脱俗。

　　“沈昭仪，你说吧。”

　　“嫔妾相信人定胜天，自身谋划比天意机缘更加可靠。”

　　沈玄文极轻地颔首，眼帘微垂，可抬起时分明能看见眼底的亮光。

　　如她本人一般，她的语调亦是玉石般清脆，又似清泉流淌，漾开细碎的涟漪。

　　“昔年武皇生于商贾之家，在后宫数十年默默无闻，可她善于谋划，在太子身上下注。即使在感业寺期间，也并未放弃寻找出路，后重返宫廷，以谋划逆天改命，终成一代女皇。”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制天命而用之，便是臣妾的见解。”

　　李归玉嗦汤圆的动作骤然停下，看向沈玄文的眼神深了几分。

　　后宫女子能有如此见解，当真是难得，若她并未入宫，想必在外头也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此人不错，可以成为她的实习生。

　　而且她的位份比金苁蓉高了不少，这样的实习生立马就位，想来后宫的非议会少很多。

　　李归玉顿时觉得手中的汤圆也不香了，恨不得立马把人拉进内殿，把案几那一沓需要过目的东西交到沈玄文手上。

　　可她一边又忍不住犯嘀咕，看这沈昭仪装扮素雅，想来也是不喜金玉之物的，今日怎么又肯为了这彩头表现。

　　在原书中，她应该跟李归玉一样，是个没什么笔墨的背景板角色，偏偏她这一番话，又是在说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可没等李归玉说话，就被另一道女声抢先。

　　“沈昭仪这是何意？妄图比着武皇的例子，谋夺皇位？”

　　卢雪凝目光斜斜地撇过去，骨子里透出那股从小养尊处优的优越感来，试图把沈玄文比下去。

　　可后者傲然而立，如裙摆上的翠竹一般分毫不让。

　　“嫔妾并无此意，只是皇后娘娘说今日不论看法，只论输赢。嫔妾借用武皇的例子，只是想说明自身谋划比天意机缘更加重要。”

　　“好！说得好！”李归玉跟鬼上身一样，又蹭地一下起身，双手拍的啪啪响。

　　她又对卢雪凝竖起大拇指：“贤妃这是合理提出自己的质疑，咱这思辨会就是需要如此胆大心细的人才，众姐妹还是要多向贤妃学习，青黛，赏！”

　　刚跟着一起鼓掌烘托气氛的青黛愣住了，她手僵在半空中，转头看向李归玉，低声问道：“不知娘娘是要赏什么？”

　　李归玉扯着嗓子，犹如街边甩卖的大喇叭：“给咱们贤妃上一壶今秋新贡的碧螺春。”

　　卢雪凝从没有一刻这么赞同皇上过——他说得对，这后宫确实要做场法事了。

　　尤其是这皇后，跟疯了有什么两样？

　　要请高僧来镇压才行。

　　“臣妾只相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包芷兰观望了一轮两人的唇枪舌战，总算是摸透了规则。

　　“在座姐妹能够入宫，不就是天命使然？有谁能说是靠着谋划入宫的？难不成你那点谋划还能左右皇上和太后的想法？”

　　“天命使然那又如何？若是进了宫又没有谋划的脑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包芷兰要骂过来之前，童念珍赶紧又接了一句：“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德妃姐姐你没脑子，妹妹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姐姐不会怪我吧？”

　　包芷兰话到嘴边，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那口气就这么哽在胸口不上不下，让她手指不自觉收紧。

　　“就算有些人再能谋划，也不过是个婕妤，聊胜于无。”

　　卢雪凝下颌微扬，冲对方挑衅一笑。

　　“等妹妹哪天到了妃位，再来说天命不如谋划，那其他姐妹也可多一分信任，不是吗？”

　　李归玉现在的心思不在她们吵架的内容上面，她嗦汤圆的同时，时不时就看一眼沈玄文，生怕人跑了。

　　芝麻汤圆终究还是有些甜腻，李归玉贪嘴多吃了几个，此刻整个脑子有种被糊住的感觉。

　　她又连忙让沅香端上一盘金黄的橘子，准备吃点酸甜口的压一压。

　　没想到手里的贡橘也有些过于甜了，李归玉一把丢开，决定还是要吃点咸口的。

　　“橘子不爱吃，你跟青黛分一分吧，本宫想吃你之前炸的那个土豆条。”她可怜巴巴地冲沅香眨眨眼，“记得多撒点辣椒。”

　　“哎！奴婢这就去做！”沅香抱着橘子兴冲冲地跑了。

　　角落里的冯起珠一直没说过话，李归玉起了好奇：“不知淑妃见解如何？”

　　“今日本宫这思辩会，一来是想听听姐妹们的看法，二来也是为拉进姐妹们的关系。宫中时日长久，春秋更迭数十载，诸位总是要在这一方天地共度，若是关门闭户，未免孤寂。”

　　虽然这是场面话，也多少有点真情实感，余生要是一直在这后宫之中，是要学会找点乐子才行。

　　冯起珠默了一会，才道：“可臣妾认为，天命与谋划，何必非要争个孰轻孰重？天命若是江河，谋划便是舟楫，二者相辅相成，我等当尽人事以听天命，方得自在。”

　　李归玉听完，唇角浮起一抹真切的笑意，她看着冯起珠缓缓颔首：“说得不错。”

　　中立派向来是不愿得罪人的，李归玉又想起昨日她在朝露宫替金苁蓉说话的事，可见她当真是心地善良。

　　人群中传来两声轻笑：“风吹两边倒，片叶不沾身，要妹妹说呀，还是淑妃姐姐最通透。”

　　包芷兰没听明白，扭头问道：“为何？”

　　“任凭咱们姐妹争论得口干舌燥，淑妃姐姐却能明哲保身，稳坐钓鱼台，哪像我们这些蠢笨的，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平白得罪人。”

　　童念珍看着包芷兰，眼神却瞟向不远处的淑妃。

　　“你说谁蠢笨？”包芷兰听到这话就差没有跳起来，“童婕妤，你可别忘了，还在潜邸的时候，你被贤妃压一头，见不到皇上，是本宫引见，你才能见到皇上的，如今倒是过河拆桥，扭头骂上本宫了？！”

　　童念珍就差没翻个白眼，这是重点吗？

　　此话一出，包芷兰似乎想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一吐为快。

　　“刚才你骂我脑子不好，现在又骂我蠢笨，童念珍，别以为皇后在这我就不敢罚你，以下犯上，就算是闹到皇上跟前，我也是占理的！”

　　哟，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的渊源，李归玉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

　　要是真按包芷兰所说，这童念珍确实有点不知好歹了。

　　“德妃姐姐怕不是误会什么了，当年的恩情妹妹一直铭记于心，是半刻也不敢忘的。”

　　她好似被这阵仗吓到了，落下几滴眼泪。

　　“妹妹刚才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姐姐如此大度的人，真的要怪我吗？”

　　包芷兰一时半刻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唉！”李归玉叹了口气，这包芷兰终究还是斗不过绿茶。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太死要面子，上去左右两巴掌就老实了。

　　沅香端着一叠薯条出来，李归玉也就顾不上她们之间的针锋相对。

　　她抓了一根送到嘴里，天气寒冷，可薯条还带着温热，酥脆的外表，软糯的灵魂。

　　真香啊！

　　“沅香你做的土豆条真好吃！”李归玉在身上摸索了一遍，最后从手腕上取下个紫玉镯子。

　　“这个你拿着，以后还有新的想法本宫还找你。”

　　手镯就算是项目奖金。

　　“娘娘，这……”沅香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了，“这太贵重了。”

　　李归玉心里咯噔一下，这不会又是那个男人赏的吧，她一个皇后就没有点自己的东西吗？

　　她拉过沅香的手，给她戴了上去：“你做饭好吃，这是你应得的。”

　　倘若李归玉最终没有改变剧情，还是被一杯毒酒送上天，那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周围的人送走。

　　沅香的厨艺不错，连赵凛之那么挑嘴的一个人都夸赞过，想来在外头也能谋生。

　　至于青黛，她管理能力不错，人也稳重，当个掌柜应该也没问题。

　　李归玉在这里伤春悲秋半天，底下有个新人没忍住好奇，问道：“皇后娘娘，您吃的这是什么？好香呀！”

　　冉音朝李归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这大馋丫头！

　　李归玉让沅香给每个人都分了些薯条，至于不吃辣的人自然是没有这个缘分享受。

　　看着面前那些黄不拉几上面铺满红不拉几的东西，卢雪凝一脸嫌弃地挪开。

　　皇后怕不是就是吃了这些才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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