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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赌个大的
捏着那个还带点温乎气的小陶瓶,我和爹对瞅了半天。
“爹…这啥意思?”我小声问,心里直打鼓。
爹把瓶子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子草药味,冲得很。
他脸上那点兴奋劲慢慢收了起来,眉头又拧上了。
“说不准…”他嘀咕,“是看你小子今天挨了几下,赏点药膏…还是…”
他还是没忍住,咧嘴笑了笑:“还是真对你爹我有点意思了?”
我看着他脸上还没擦干净的土印子,没忍心打击他。
这一晚上,爹翻来覆去,估计梦里都是女王给他灌酒。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帐篷外就窸窸窣窣响。
我警醒地坐起来,侧耳听。
爹也醒了,有点紧张地抓住我胳膊。
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条缝,还是昨天那个侍女,闪进来,放下一个小食盒,又飞快地指了指爹,做了个“梳洗”的手势,没等我们反应,就又溜了。
爹愣愣地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南疆点心,看着就馋人。
“儿啊…”爹声音发颤,“这…这是…”
我心里也犯嘀咕,这女王,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还没等我们琢磨明白,外面传来张尚书的声音,听着不太高兴。
“徐王爷!收拾利索些!今日女王邀我等游览猎场,莫要失了礼数!”
爹赶紧胡乱擦了把脸,把昨晚那身皱巴巴的衣服又套上。
队伍再次集合,女王没出现,派了个向导和一小队卫士。
猎场在王帐后面的山林里,树木高得遮天,地上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乎乎的。
空气里有股子潮湿的草木味,还有点…说不出的腥气。
张尚书、秦王骑着马,爹分到一匹温顺的小矮马,我只能在后面跟着走。
李少卿也骑着马,跟在张尚书旁边,不时低声说些什么,眼神偶尔瞟过爹,冷冷的。
林子越来越密,光线暗下来。
向导用生硬的官话介绍着周围的树木和野兽,没人认真听。
忽然,我爹骑的那匹小矮马不安地喷了个响鼻,蹄子刨着地,不肯往前走了。
“咋了这畜生?”爹有点慌,拽了拽缰绳。
几乎同时,旁边茂密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声音又快又急!
“小心!”前面的南疆卫士突然大吼一声,猛地拔出弯刀!
唰啦!
几条色彩斑斓的影子猛地从灌木里弹射出来,直扑马队!
是蛇!好几条!脑袋呈三角形,一看就有毒!
马匹顿时惊了,嘶鸣着人立而起!
“保护大人!”护卫们乱成一团,挥刀砍向那些毒蛇。
一条蛇正好落在我爹那匹小矮马跟前,马吓得猛地一撅蹄子!
爹“哎哟”一声,根本没防备,直接被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滚进旁边的落叶堆里!
“爹!”我惊叫一声,想冲过去。
就在这时,另一条受惊的蛇,吐着信子,闪电般朝着刚落地的爹窜过去!
爹吓得脸都白了,手脚并用地往后蹭。
周围的人都忙着护住张尚书和秦王,一时没人顾得上他。
眼看那毒蛇就要咬上去!
我脑子一热,也顾不上那么多,猛地从旁边一个护卫腰间抽出他的备用短刀——这手快功夫还是跟老猎户学的——一个箭步冲过去!
脚下滑腻的落叶让我差点摔倒,但我憋着一口气,看准那蛇昂起的脖子,狠狠一刀劈下去!
手感一沉!
那蛇头直接被削掉一半,身子还在疯狂扭动!
腥臭的血溅了我一手。
我喘着粗气,挡在爹前面,手里紧紧攥着滴血的短刀,心脏咚咚地砸着胸口。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着我们这边。
那几个南疆卫士看向我的眼神,多了点别的东西。
张尚书似乎松了口气。
秦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有点深。
李少卿脸色难看得很,像是没想到我能砍中。
爹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抓着我的胳膊:“儿啊!没事吧?没咬着吧?”
我摇摇头,手还在抖。
一个南疆卫士上前,用刀拨弄了一下蛇尸,脸色凝重,回头对向导说了几句什么。
向导脸色也变了,快步走到张尚书马前。
“尚书大人,是林间常见的毒蛇,但…通常不会这样主动攻击大队人马…”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林子里很清晰。
张尚书的眉头皱了起来。
李少卿赶紧插话:“穷山恶水,毒虫滋生,也是难免!幸好无人受伤,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他打着哈哈,想把这事抹过去。
但张尚书没接话,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爹刚才摔倒的地方,以及那条死蛇,目光若有所思。
回去的路上,气氛更怪了。
没人说话。
爹骑不了马了,跟我一起走路,他时不时偷偷看我一眼,眼神复杂。
晚上,帐篷里。
爹凑过来,压低声音:“儿啊,白天那蛇…你觉不觉得…太巧了?”
我没吭声。
我也觉得巧。
那蛇像是认准了爹掉下去的地方咬。
爹自顾自地说下去:“李少卿那老小子…早上就一直跟张尚书嘀嘀咕咕…进了林子,他又好像故意引着大家往那灌木密的地方走…”
他越说脸色越白:“还有那马…怎么就突然惊了…”
我想起老猎户说过,有些药草的味道,能让马不安。
“爹,”我打断他,“没证据,别瞎猜。”
爹闭上嘴,但眼神里的恐惧没散。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抓住我肩膀:“儿啊!幸亏有你!幸亏你学了点本事!”
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这个儿子。
“爹以前总觉得你憨…没想到…关键时候,你比你爹强!”
我心里有点发酸,没说话。
第二天,风平浪静。
女王那边没再送东西来,也没召见。
李少卿也没来找茬。
爹坐立不安,一会儿觉得希望大了,一会儿又怕得要死。
傍晚,一个面生的南疆老人来到我们帐篷外,说是送柴火。
他放下柴火,却没走,看着爹,用生硬的官话说:“王爷…林子里…东西多…走路…要当心脚下…”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爹一眼,弯腰走了。
爹愣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儿啊…他啥意思?是提醒咱?还是警告咱?”
我琢磨着那话:“当心脚下…”
心里猛地一凛。
“爹!鞋!脱下来看看!”
爹不明所以,还是脱下了靴子。
我拿过靴子,仔细摸鞋底。
果然!在右脚靴子的后跟缝隙里,摸到一点干涸的、暗绿色的黏腻东西!
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凑近一闻,有股极淡的、奇怪的腥味!
我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这是啥?”爹声音发颤。
“不知道…”我咬着牙,“但肯定不是好东西!说不定就是这东西,引来的蛇!”
爹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脸无人色。
“他们…他们真想弄死我…”
我赶紧把那点东西抠掉,把靴子拿到远处埋了。
心里一阵后怕。
要不是那老人提醒…
这一夜,爹没合眼。
我也没睡。
我们俩守着一个小小的火塘,听着外面的风声。
“儿啊…”爹哑着嗓子开口,“爹这回…怕是真悬了…”
我没接话。
“李少卿…还有他背后的人…不想让爹活。”
“女王那边…心思也猜不透…”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但有种狠劲冒了出来。
“不能这么等死!”
“爹得…赌一把大的!”
第二天,爹求见女王。
通过卫士一层层传话,居然真准了。
还是在王帐。
女王坐在上面,依旧看不清表情。
张尚书、秦王、李少卿他们都在,分列两边。
爹进去,没像上次那样直接跪下。
他站得挺直,行了个刚学来的、还有点别扭的南疆礼。
“参见女王陛下。”
女王没说话,等着他开口。
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声说:
“陛下!草民知道,自己是个粗人,没身份没地位,配不上陛下!”
张尚书皱起眉。李少卿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爹不管不顾,继续说下去:“但草民有一条!真心实意!”
“草民不怕死!但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他猛地抬手,指向帐篷外的方向:“有人不想让草民活着见到陛下!林子里放蛇!靴子里下药!”
这话像炸雷一样,在王帐里响起!
张尚书脸色一变:“徐如风!休得胡言!”
李少卿更是厉声道:“放肆!你敢污蔑…”
“让他说。”
女王清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瞬间压住了所有嘈杂。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第一次清晰地落在我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
“谁不想让你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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