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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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休息时间，Ray端着杯咖啡鬼鬼祟祟地走到Mong的工位，侧身靠上她的桌子，八卦地问。

　　"听说了吗？新来的实习生被针对了。"

　　Mong正在看资料，以为他说的是昨天开会的事，看都没看他一眼，这人天天念念叨叨跟广播一样不消停，怎么公司大事小事全都知道。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八卦消息，去竞争对手公司当个卧底挺好。"

　　Ray拉了把转椅凑过来，小声说："我说认真的呢，你昨天是不是帮她出头了。"

　　"嗯，怎么了？"看Mong一脸茫然没在意，Ray翻了个白眼，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

　　"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你聪明，你想过没有，他们为难不了你这个组长，可以为难她啊，据说刚才实习生自己出去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什么？他们干什么了？"不敢相信他的话，Mong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资料，看他笃定的表情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一口气吸进去不上不下堵在胸口。

　　Ray看她终于认真起来，撇了撇嘴继续解释。

　　"今天是实习生们交图的节点，老员工专门逮着她的错误挑，但是你也清楚，制图这东西多多少少有个人的习惯和风格，没有绝对的对错，可他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我看过实习生的图了，除了有两个小毛病之外，她尺寸的标注也没问题，无非是基准不一样罢了，被针对着挑了一堆所谓的错误，考核排在最后一名，这样下去转正很危险啊。”

　　“还有不知道他们把什么破活儿扔了给实习生，她刚来也不会，就去问，结果被人一句‘大高材生都不会，咱部门没人会了‘就给怼回来了。"

　　"真是有病！"Mong推开转椅，起身去就要往外走。

　　"哎，你可别去找他们麻烦，那些老油条坏心思多着呢，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啊。"Ray拉住她的胳膊劝她，他是真怕她现在一个生气就把公司那群人骂了。

　　"放心吧，我没那么冲动，我是去找实习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Mong知道公司那些老员工没什么好心思，平常总在背地里蛐蛐咕咕说人坏话，但没想到现在恶心到了敢在明面上主动挑事欺负人的地步。

　　事情的原因明明指向昨天的事，这些人却冠冕堂皇地用其他的理由来为难她。

　　在公司绕了一圈，Mong终于在公共休息区的小隔间里看到了趴在桌上的人。稍稍松了口气，Mong去吧台倒了杯柠檬水，坐到她身边。

　　"你还好吗？"声音很轻。

　　实习生趴在桌上的人抬起身来，看见是Mong，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这幅鬼样子，赶紧慌乱的抹了抹眼睛，将眼角的潮湿拭去，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哽咽着声音叫她。

　　"组长。"

　　"我都听说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还会针对你。"

　　"是我不好，工作也不会。"实习生绞着手指，指节用力到发白。

　　Mong想起自己和Ray刚入职的日子，接触不熟悉的工作确实很难熬，更何况这次也不是她的原因，开口安慰她。

　　"没有人是刚来就会的，你有什么不懂都可以来问我，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去找Ray，他人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个好人。"

　　此刻办公室的Ray接连打了两个喷嚏，都说一想二骂，他刚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谁骂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好，谁见了不得夸两句，摸摸鼻子，自己将自己哄开心，不甘心Mong丢下自己独自面对无聊的工作，起身打算去找Mong。

　　实习生被逗笑，点头答应，心情好了很多，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不用自责，不是你的问题。有些人就是会这样，有可能因为你学历高，或者因为你刚来薪资就不低，甚至可能因为单纯无聊想欺负人，这种都很常见，你不要往心里去。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昨天我帮了你，让他们当众没面子，所以要找个机会出气。是我没考虑周全，如果连累到你，我向你道歉。"

　　"不不不，组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之前一直以为工作做好就可以的，怎么刚工作就遇到这样的处境，真的好难啊。"

　　"别担心，工作上的容错率比你想象中的要高很多，只要认真做了就没问题，嗯？"

　　"可是怎么才能和大家平共处呢？我才刚来，甚至和他们都没有什么交集，人言可畏，太可怕了。"

　　实习生苦着脸，这两天的事完全超乎她对工作的想象，前几天刚入职时活力满满的人此刻像是淋了暴雨的花，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不用理他们，最可怕的不是被他们针对，而是和他们这种人同流合污，加入他们的阵营就不会被针对，但你真的想融入他们变成那个样子吗？"

　　"还是别了，我才不要。"

　　Mong的一番话让实习生恍然大悟，她为什么要费力地要融入他们呢？一想到自己满脸不怀好意又阴阳怪气的样子，恶心得她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她才不要成为那种人。

　　正说着Ray手里托着三杯柠檬水找了过来，Mong向他招手："你怎么来了？"

　　"看你怎么骗人。"Ray张嘴就说，一记眼刀飞过来才老实地改口："怕你们聊天口渴嘛这不是。"

　　"我看你是不想工作才对吧。"Mong不客气地吐槽，手上接过他手中的纸杯，又递了一个到实习生面前。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长了顺风耳。"

　　"吶，我当你夸我啊，"Ray理直气壮地回应："让我听听你还夸我什么了？"

　　"你想挨骂的话待会专门给你找个时间，"Mong眯起眼睛瞪他，现在哪里是和他贫嘴的时候，不放心地转过头去再次安慰实习生："工作是工作，不要影响生活的心情，嗯？"

　　刚说完，一旁的Ray突然憋不住笑喷了一下，Mong不解地看过去，用胳膊肘怼他。

　　"你笑什么？"

　　"你好好笑啊，"Ray擦了擦下巴上的水，"你还说人家，你忘了之前加班你生无可恋地搁办公室发疯的样子了。"

　　"你就拆我的台吧你，不是你画不完图去天台吹风的时候了，我就不该怕你跳下去陪你聊天聊到半夜。"

　　"那样我做鬼也会回来找你玩的。"

　　两人的斗嘴一来一往，完全没有沉闷职场的压抑氛围，更不存在明争暗斗提防的套路，实习生听着听着便跟着笑，连带还未擦干的眼泪，一同出现在脸上略显矛盾。初入职场的勇气容易被消极的风气所挫败，能遇到Mong和Ray这样没有架子又喜欢活跃气氛的同事，实习生只觉得很幸运。

　　Mong看着实习生边哭边笑的样子，抽了纸巾递过去。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
　　嘴上安慰实习生下班就要忘记工作的烦恼，可回家的时候Mong还在想着实习生的事，现在将她先从大家一起的工作中隔离出来偏袒得太过明显，可如果每次考核她都被针对排在最后，肯定会影响转正。

　　“怎么了？”Lore端着餐盘放在餐桌上。

　　Mong的心思一向很好猜，Lore在场时看起来一切正常，说说笑笑和平常一个样，但等自己走开时她便只是坐着发呆，Lore在厨房做饭偶尔看过来，Mong已经在沙发上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好久了。

　　“啊？”Mong听到Lore叫她的声音，起身过来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帮人端东西。

　　“有什么烦心事吗？”Lore又问一次。

　　“也还好，工作上的事。”Mong瘪嘴，不着痕迹地叹气。

　　“谁惹我们Mong不开心了？说来听听，我去揍她。”Lore学会了Prim的技能，拿出气势哄人开心。

　　Mong听完嘴边笑意完全憋不住，还是维持住一张委屈的脸，脑袋一低就搭在Lore的肩上，拉了人的袖子晃啊晃，配合地要Lore做主。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在陪谁玩。

　　后来和Lore聊过实习生的事后，Lore也皱起了眉，Mong说不用担心，自己不会让实习生受欺负的，唯一的顾虑是人还没有转正，怕领导听信某些人的话，将人赶走。

　　没能给出有用的建议，Lore一整晚都在黏着Mong怕她不开心，等枕边的人呼吸逐渐平稳，Lore还在思考着该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境，无法否认的是入职到现在的考核成绩确实不尽人意，^被排在后面是事实，结果解释起来也百口莫辩，能中和掉落后成绩的只有优点，优点吗？

　　Mong自觉上一秒还在Lore的怀抱中舒服到叹气，下一秒便失去意识睡过去，没多久被Lore轻轻摇醒。睁开眼是房间的小夜灯，没有阻挡地照进眼睛，即使昏暗的光也晃到人皱了眉。几乎是在一瞬间Lore的手掌遮过来，Mong眯着眼睛透过缝隙看到Lore惊喜的脸闪过一丝懊恼。

　　“怎么了？”Mong拉过Lore的手握住放在胸前。

　　“啊，抱歉。”Lore皱着脸说：“一时间想到办法太激动，不小心把你叫醒了。”

　　没有过多思考，Mong明白Lore指得是关于什么的办法，长舒一口气将人拉进怀里，鼻尖蹭上细腻的锁骨，深深吐息间淡淡沐浴露的香气萦绕，Mong体会到影响心情的烦心事在被人当成自己的烦恼般好好对待，生出满心柔软的感动。

　　“抱歉抱歉，”Lore拍拍半睡半醒间调节呼吸的人，弥补过错般抚摸着想将人逐渐褪去的困意再勾回来：“明天再说。”

　　怎么会责怪她呢？Mong摇摇头，不想看见Lore这样自责的表情，深吸几次后从Lore胸前抬头时眼睛里已满是清醒，拿出逗人的语气：“我现在就要听，怕你睡一晚忘了。”

　　什么嘛，还在背后抚摸的手忍不住转为一巴掌拍过去，Lore终于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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