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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地下洞窟潮湿阴冷，石壁上渗出暗绿色的水珠，在幽火照耀下如同无数只鬼眼。鬼煞裹紧黑袍，枯骨般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腰间的人骨铃铛。这地方让他浑身不自在——不是因为他厌恶阴气，而是因为这里的气息太过纯净，纯净得不像邪修聚集地。
"幽鸣老鬼到底要搞什么名堂..."鬼煞嘶哑地嘀咕着，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石室另一角，僵十正用长满尸斑的指甲抠着石缝里的苔藓吃。听到鬼煞的话，他抬起头，腐烂了一半的脸上露出个狰狞的笑容："总不会比上次让我们去挖茅山祖坟更糟。"
石门突然无声滑开，一个披着灰白色斗篷的身影飘了进来。鬼煞和僵十同时绷直了身体——他们竟没察觉对方是何时靠近的。
"两位久等了。"幽鸣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面孔，唯有眼睛异常漆黑，看不到眼白，"血娘子临时有事，今日就我们三人议事。"
鬼煞轻哼一声："有屁快放，这地方瘆得慌。"
幽鸣笑了笑，抬手打了个响指。石室中央的地面突然下陷，升起一方石台，台上摆着三盏骨杯，杯中盛着猩红液体。
"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幽鸣率先拿起一杯一饮而尽。
僵十迫不及待地抓起杯子灌进喉咙，液体从他腐烂的食道漏出来，滴在胸前腐肉上发出滋滋声响。鬼煞则谨慎地嗅了嗅，确认是上好的阴血酒后，才小啜一口。
"今日请二位来，"幽鸣放下骨杯，声音突然压低，"是为岭南那位天仙转世。"
石室内瞬间死寂。
僵十嘴里的腐肉掉在了地上，鬼煞则差点打翻酒杯。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你疯了？"鬼煞率先打破沉默，"岭南这些年是神鬼莫进，进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死了！去年百毒老怪带着十二具铜尸去闯，结果连个响都没听见就没了！"
僵十腐烂的脸上肌肉抽搐："那苏老太婆近水楼台先得月，得了碧落之水的好处，如今怕是已经摸到成仙门槛了...我们三个去送死吗？"
幽鸣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他咬破手指，在镜面上画了道血符，镜中顿时浮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看清楚了，"幽鸣指着镜中，"左边这个是龙虎山贾素玉，右边是岭南苏潇潇。"
鬼煞凑近细看，只见左边人影周身紫气环绕，头顶三朵虚幻的金花正在成形；而右边的人影则黯淡无光，只有心口处有一点微弱的蓝光闪烁。
"这是...筑基三花？"鬼煞倒吸一口凉气，"贾素玉才十岁就要筑基了？"
幽鸣阴森一笑："正是。龙虎山倾尽资源培养，天仙转世的气运已被激发大半。而岭南那个..."他指向右边人影，"你们看，可有半分修行迹象？"
僵十挠了挠腐烂的头皮："怪了，苏老婆子守着碧落之水，为何不教孙女修炼？"
"因为她不敢！"幽鸣突然提高声调，"天仙转世岂是凡俗之体能承受？贾素玉有龙虎山千年底蕴护持，才能顺利接引气运。而苏潇潇..."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就像个快被抽干的池塘，天仙本源所剩无几。"
鬼煞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被恐惧压过："即便如此，苏老婆子那关怎么过？她十年前就能用碧落黄泉杀人于无形，现在怕是更..."
"谁说我们要正面硬闯了？"幽鸣从袖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在手中轻轻晃动，"'画皮'已经潜入苏家三年，就等时机成熟。"
僵十腐烂的眼珠差点瞪出来："三年前那个失踪的画皮娘子？她竟然..."
"不错，"幽鸣得意地说，"如今她已是苏家最信任的厨娘，每日都能接触到苏潇潇。"他顿了顿，又取出三枚漆黑的骨符，"这是用黄泉水浸泡过的'避死符'，能暂时抵抗碧落之水的侵蚀。"
鬼煞接过骨符，只觉入手冰凉刺骨，隐约能听见其中传来的哀嚎声。他犹豫道："就算得手，龙虎山那边..."
"龙虎山？"幽鸣突然大笑，"他们巴不得有人帮他们除掉这个'冒牌货'！张栩那老狐狸比谁都清楚，天仙气运只够一人成道！"
石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壁上的幽火不时爆出几声脆响。鬼煞盯着手中的骨符，内心天人交战。天仙本源...哪怕只剩一丝，也足以让他突破停滞百年的修为...
"干了！"鬼煞猛地攥紧骨符，"但我要三成精血！"
僵十见状也急忙表态："我要那丫头的两根仙骨！"
幽鸣露出满意的笑容："放心，各取所需。三日后子时，画皮会在苏潇潇的宵夜里下'离魂散'，我们只需..."
他的话突然停住，三人同时转头看向石门——那里明明空无一人，却传来清晰的滴水声。幽鸣脸色大变，猛地一挥袖，数十道黑气射向石门方向。
黑气穿过空气，打在石壁上发出嗤嗤声响，却什么也没击中。滴水声也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被...被听到了？"僵十紧张地问。
幽鸣阴沉着脸检查了一圈，摇摇头："没人。可能是地下暗河的水声。"但他收起铜镜的动作明显急促了许多，"计划照旧，三日后见。"
三人匆匆离开后，石室顶部的阴影里，一滴银蓝色的水珠悄然落下，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湿痕，随即消失不见。
岭南苏家，深夜。
苏潇潇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小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窗外月光如水，将梅树的影子投在窗纸上，随风摇曳如同鬼手。
"阿婆..."她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不寻常的颤抖。
几乎在同一时刻，苏梅推门而入，手中油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快步走到床前，将孙女搂入怀中。
"又做噩梦了？"
苏潇潇摇摇头，小脸苍白："我听见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说要把我切成几块..."
苏梅心头一震，但面上不显。她轻轻拍着孙女的后背："傻丫头，梦都是反的。来，喝口阿婆特制的安神茶。"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葫芦，倒出几滴泛着蓝光的液体。苏潇潇乖乖喝下，很快又沉沉睡去。苏梅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从袖中取出三枚古钱开始卜卦。
钱币落地，排成一个凶险的"坎"卦。最不寻常的是，三枚钱币全部竖立，没有一枚倒下。
"三煞临门..."苏梅低声自语，皱纹密布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凝重。她起身走向祠堂，从最隐蔽的暗格中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短剑，剑身上刻着"斩龙"两个古篆。
与此同时，京城龙虎山。
贾素玉在静室中打坐，头顶三朵金花虚影时隐时现。突然，她心口一痛，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刺中。睁眼时，发现手腕上那圈淡蓝色的水纹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正缓缓渗入皮肤。
"师父！"她惊恐地叫道，"黑水又来了！"
张栩真人破门而入，见状立刻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拂尘上，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黑气被暂时逼退，但老人家的脸色却难看至极。
"不对..."他盯着徒弟手腕上残留的黑痕，"岭南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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