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小贩小县令

　　祁朗的鱼还要两个多月才能出塘，赵美兰的酱却是只需要等小半个月就能卖了。她提前带着之前做好的那一份，去了酒楼、食肆和杂货铺。

　　赵美兰最先去的是醉仙楼，不是因为和袁掌柜熟，而是醉仙楼的名头实在好用。

　　东西好不好夸得再厉害也没用，只有吃过才知道，于是她借用醉仙楼的厨房当场做了两道菜，好在袁掌柜和大厨尝过味道后当即就定了十斤。

　　拿下了醉仙楼，其他的酒楼和食肆就容易多了。不少店家虽然觉得蚕豆酱不错，可也没有到非买不可的程度。这时候赵美兰只要说上一句醉仙楼已经预定了十斤，原本摇摆不定的店家便纷纷不再犹豫。

　　光是酒楼和食铺就定了一百斤，两家杂货铺也各定了二十斤想看看好不好卖。酱还没做好就卖出去一大半，赵美兰是一想到就高兴。

　　两百斤的蚕豆能做三百斤酱，一斤蚕豆才三文，卖出去十五一斤，减去面粉和盐的成本也能赚三两多。

　　虽然这东西没祁朗的脆肉鲩值钱，但从净利润上来看还是不错的。

　　新一批的蚕豆酱发酵好没几天，魏石托人从蜀地买来的蚕豆就到了。祁朗收到消息后，直接提了一小坛蚕豆酱过去。

　　“你郑姨昨天刚买了一斤回来，说是新出的酱，我就猜到可能是嫂嫂做的。”

　　“那魏叔能不能猜到我还要五千斤蚕豆呢？”

　　“还要？不是才到了三千斤，难道这还不够？”

　　“只在清河卖自然是够的，可是好东西当然要让大家都尝尝，可不就不够了。魏叔跑了这么多年船帮，认识的人多，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当赵氏酱园产品的总代理？”

　　“总代理？”魏石真是不知道祁朗嘴里怎么那么多新鲜词，“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干的活和牙人差不多，不过这个词说出来更好听、更大气一些。魏叔你有人脉，和船帮也交好，把蚕豆酱卖出清河可比我们自己吆喝容易多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至于佣金嘛，就按成交额的百分之十算，怎么样？”

　　魏石回来后确实一直在为以后考虑，可祁朗给的选择他还从没想过。

　　在他因为郑棠华的担心退出龙门帮不久，各地便先后揭竿而起，船帮也因为这事被朝廷征了不少船只去运粮。

　　后来各地水匪横行、地方势力割据，船帮在这种情况下更是艰难，经常是才打好关系没多久，就发现管事的换了人。

　　原先的帮主在一次与水匪的战斗中意外丧命后，手下的人谁也不服谁，曾经整个南方最大的船帮就此分裂。

　　待魏石回来时，分裂出来的小船帮有的解散，有的已经被原来副帮主新成立的金龙帮兼并。

　　不过龙门帮并未因此退出舞台，老帮主的弟弟带着愿意继续跟着他的兄弟，依旧用着原来龙门帮的名号。

　　新帮主在知道魏石回来后，还找了他好几次，想让他回去帮忙主持大局，甚至承诺可以让他当副帮主。

　　从前魏石因为能文能武，去帮里没两年就得到老帮主的赏识，后来更是成了老帮主的亲信。

　　老帮主的弟弟，也就是龙门帮新任帮主，并不是一般人印象中孔武有力的壮汉子，而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就连魏石没想到会是他把龙门帮撑到如今。

　　如果魏石还年轻，他或许会顾念老帮主的恩情回到龙门帮。可他如今除了郑棠华还有两个孩子，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他，从前刀尖舔血的日子是再不能过了。

　　按照成交额的百分之十提成，如果能利用龙门帮的航道，把蚕豆酱推出清河，推出嘉安，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虽然时不时也要出门十天半个月，但比起跑船还是安稳多了。

　　魏石沉着脸，手指在茶杯边缘摩挲了好一会儿才说：“百分之十的提成我没意见，只有一样要求：水路怎么走，用什么船，必须听我的。”

　　祁朗愣了一下，没想到魏石会提这么个奇怪要求。只要能把货运到，水路用哪一家他倒不是太在意，反正价格也差不了多少。

　　论船运，魏石肯定比他清楚，现在有人主动揽了这麻烦事，他倒也乐得轻松。

　　“魏叔在这一行干了那么久，最是清楚哪条路太平，哪家船帮靠谱，就是您不提我也要把这事委托给您呢。不但如此，以后的蚕豆和鱼也要继续麻烦您。”

　　“好说，蚕豆和鱼你什么时候要？”

　　“都不着急，不过蚕豆最好还是能在新到的这批用完前到。鱼的话最快也得三个月后才要，到时候我再和您说。”

　　“好，我先想办法把蚕豆买回来。”

　　“那就麻烦魏叔了，过两日我再来和您签契书。对了，劳烦您和船帮的兄弟说一声，他们去的地方多，要是遇上什么新奇植物能不能帮我带上一两株回来。”

　　魏石哈哈两声，问：“怎么，养鱼、做蚕豆酱还不够，又看上这份钱了？”

　　“您说什么呢，是我娘爱研究吃的，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佐料能用来做菜。”

　　“行，我让他们帮着看看。嫂嫂手艺好，到时候研究出来我也有口福。”

　　事情谈妥，祁朗留了买蚕豆的钱便起身告辞，一回到家就跟大爷似的招呼赵美兰给他倒茶喝。

　　赵美兰倒了茶，斜着眼将杯子重重在祁朗面前放下：“你出去一趟又抽什么风？”

　　“啧，小心点，水都出来了。”祁朗一口将茶喝完，翘起二郎腿一脸嘚瑟，“我今天去找魏叔，和他谈了一下赵氏酱园未来的发展。”

　　赵美兰：“？？什么赵氏酱园？”

　　“赵美兰女士你的赵氏酱园啊。妈，该不会每个月卖上两三百斤酱你就满足了吧？我已经和魏叔说好了，他当总代理商，取百分之十的抽成，帮着把你的蚕豆酱推出去。过不了多久，赵氏蚕豆酱就能走出嘉安，走向全国，家喻户晓！”

　　赵美兰看到祁朗这模样就无语：“你怎么又不提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做酱倒是不累，可这么个院子也就能放二三十个酱坛，还走向全国，哪有地方做那么多酱走向全国。”

　　“嘶！我不是说了听溪庄有位置么。宅子东边离围墙还有点距离，之前只有几颗果树，挖了修整一下，再建上两个仓库就行。到时候一个放蚕豆，一个放酱缸，还有地方晒酱，怎么就不能走向全国了？”

　　“呸！建房子不要钱啊，你说得轻巧。”

　　“那怎么了，一点都不投入就想发财，哪有这样的好事。你这三百斤酱全部卖完才赚几两银子，只有把销路打开才能挣大钱。”

　　祁朗拉着赵美兰坐下，主动给她按肩膀，同时描绘起蚕豆酱推广出去后的美好蓝图：“我今天还让魏叔和船帮的兄弟说，如果遇上什么新奇植物就帮忙带回来。要是他们找到了辣椒，那豆瓣酱还不是手到擒来。趁着现在把酱园销路打开，挣了钱你好开个川菜馆子呀。论辣菜目前可没人能比得过你，几十年后，你也能当个开宗立派的老祖宗。”

　　赵美兰有些心动了：“……要是找不到辣椒呢？”

　　“那也不亏啊，总归是把钱挣到手了。你要是不想赚这个钱就我来，到时候我特聘你为首席制酱师，一个月五两银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自己有手艺，凭什么要给你打工？”

　　祁朗就知道赵美兰禁不住激将法，他压着嘴角说：“那我过几天就去找人把空地整好了修仓库？到时候在侧边开个门，酱园单独一个院子，之后就算招人来制酱也看不到鱼塘这边的情况。”

　　“等你的鱼卖出去了再说吧。这几个月摆摊的钱都搭在建房上了，现在就动工只怕到时候要动存款。这几个月再赚一点，你那边有了进账我也安心些。”

　　“行，反正需求量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还用不到那么大地方。”

　　蚕豆酱推广被迫延迟，村里的新房却是有条不紊地建着。

　　在祁志远每两天就回一趟村看进度的时候，祁朗鱼塘里的草鱼肉质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蚕豆喂满三个月后，祁朗特意让祁志远叫上陈青山一块儿回家，而他也带上了一直守在听溪庄的陈松。

　　祁朗带回来了两条鱼，赵美兰按照上次的法子用其中一条做了菜，另一条则是让周慧根据部位切了下火锅。

　　听溪庄改名那次是两家人第一次同桌用餐，那时候只要祁家人一动，周慧和陈玉儿就放下筷子忙前忙后，根本没法安心吃饭。

　　这一次倒是自在多了，不过俩人还是主动把下鱼片的活儿抢了去。

　　陈松在庄上守了三个月，还是第一次吃自己养出来的鱼。祁志远开口让他们放开吃之后，他便赶紧夹了一块鱼鳍。

　　原本他只是想夹块边角料，没想到误打误撞吃到了最脆的部位。虽然有些土腥味，可是脆肉鲩的独特口感还是让他惊讶到说不出话。

　　“这……这鱼肉怎么会……”

　　不单单是陈松，剩余的三人也是表情各异。

　　祁朗得意地看着陈家四人的脸色，就在他准备揭秘为何鱼肉会是脆的时候，只见陈松突然起身在他面前跪下，那声音听得他膝盖都疼。

　　“大郎君，是我不好，辜负了您的信任，养坏了您的鱼，您罚我吧。”

　　被陈松这一跪惊到的祁家人，听了这话才明白他为何跪下，纪淮赶紧扶他起身：“什么罚不罚的，这鱼就是要这样才算养好，该奖励你才是。”

　　“二郎君你不用为我开脱，这鱼肉根本吃不了。都是我的错，郎君你打我吧。”陈松说着又要跪下，陈青山他们见了也纷纷起身跟着下跪。

　　“哎哟，青山老弟你这是干什么？！”祁志远和赵美兰立刻起身扶人，奈何陈家人怎么说都不动。

　　祁志远只得解释道：“你们当祁朗为什么要用蚕豆养鱼，就是因为这鱼吃了蚕豆肉会变脆。我们不过是晚说了一两句，谁知道你们会想这么多。快起来快起来！”

　　“这么说……我没养坏？”陈松怕这是祁志远故意安慰他，还是不敢起身。

　　“没有，你养得很好，自己吓自己做什么？纪淮说得对，我还要奖励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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