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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妹-15
从县城回来的第七日,先是刮了风,后来下起了雨。
雨不大,只是小雨丝丝,落下来,还不够填土地冰裂开的缝。
但,即便是这样,已经足够鼓舞人心了。
“老天爷,你总算垂怜我们了。这干旱总算要过去了!”
“好日子终于要到来了!”
……
雨水带来了希望,全村的人走出了家门,在雨中欢呼,手舞足蹈。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开心,三年多的天灾里。有人吃掉了用于育苗的种子,这还不算,有的人家失掉了家里的劳动力……
欢喜中有人忧伤,三婆婆就是其中一位。
三婆婆只得一个儿子,身体一直不好,在旱灾的第二年就没能熬过去。孙女在今年年中不见了,儿媳妇去找人,也不见了。
可怜三婆婆一个近七十岁的老人敲着拐杖,痛骂老天爷不长眼,不给她这个老太婆活路,怎么不把她一起收了干净!
楚茨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她和姐姐在开始,曾经怀疑过是三婆婆将孙女卖掉的,但现在看到她这副样子,还真不像。
随着下雨天气的频繁增多,有人没有种子,有人家的劳动力卖掉了一部分田……
丁介趁机买了五亩好田,他不能做,有彭山啊!他觉得彭山打猎的技术,啧啧……还真不如楚茨。枉自还是一男儿。
当然,这话,她不敢和楚茨说,多少日子和楚茨相处下来,知道她的骨子里多多少少有些女权的影子。他实在不敢刚啊!
的确,比起打猎,彭山更多的是会田事。当初他爹打猎,他娘跟在一起,不幸被狼伤着了,在他五岁时,娘就离开了。经此一痛,彭山他爹就把他寄养在大伯家,自己一人去山里打猎。交给彭山的,更多的是防身之术。
彭山也更喜欢田事,毕竟他打猎技术不如丁介的女儿,还要时时被拉出去比一比,也是挺丢人的。
彭山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自己农夫的身份。
随着下雨天的增多,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大寒时节了,像是要弥补往年丢失掉的寒冷,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在这之前,丁秋月用了楚茨从镇上买回的棉花和布,给每人做了一件厚厚的棉袍。
一家人出去的时候,总是会迎来村里人羡慕的眼光,就会在后面议论叶氏的蠢。站在人群后面,身着薄衣的也是打着喷嚏掩面离去。
楚茨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被叶氏拦住,叶氏楚楚可怜地说道:
“秋雨,娘受风寒了,你能不能……?”
楚茨将身后的背篼转到身前,巴拉巴拉翻找一阵,一把草药递到叶氏面前,“把这个煎水喝,喝三次,就好了。”
叶氏看着面前的一把草,没接,“秋雨,你狗剩叔他打我。”说着叶氏挽起了袖子,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
楚茨扫了一眼,没有同情她:“不是你心甘情愿,抛夫弃女也要嫁到他家的吗?”
叶氏没料到女儿会说得这么直白,她微微低下头,道:“当初不是想多两个人一起照顾你爹的吗?娘也是不得已啊!秋雨,娘……娘想回家,你能不能让你爹到丁狗剩家接我回家。以后,娘照顾你爹,你们姐妹也轻松一些。不然,有个残废的爹在家没人照顾,你以后出嫁,也不容易找到好人家。”
“我不说。要说你自己去说。”楚茨说完,蹲下身子背起背篼就走。
“秋雨,你们姐妹都有棉袍不能给娘一件?能不能给娘一件?”叶氏在后面追着问。
“棉衣的钱的爹出的,你自己去问吧。”
叶氏去问丁介没有,楚茨不知道。不过她没有看到叶氏有棉袍穿,她的风寒好似也没有好,偶尔看见她的时候,面色白得吓人,身子摇摇欲坠。楚茨又重新给她一些草药,也不知道叶氏煎水喝了没有,她又一阵子没有看到叶氏了。
彭山最近运气不错,在山上打了几只野兔,刚剥了皮,抹上盐烟熏了掉在厨房的梁下,准备过年时候吃。
外面响起了敲锣声。
这是村长在召集大家开会了。
楚茨和秋月到时,前面已经很多人了。前面正站着丁狗剩,旁边有人打趣他:“怎么现在有婆娘了,也不弄整齐点。”
实在是,丁狗剩那身衣服,三年前穿过就没洗过吧?皱皱巴巴的上面还黑乎乎的。
丁狗剩两手拢在袖子里,跺着脚嘿嘿地说道:“就这么一件,洗了,啥时候能干?”
也是,天天有太阳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真是好啊!
“村长叫大家不知道啥事?”另一旁的青包开口。
“不晓得,听说是县衙里面来人了。”
“县衙?”丁狗剩腿一抖,差点没站稳,“啥事?”
“不晓得。”
楚茨站在后面,同样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所幸,村长不愧为村长,是个大嗓门。
“各位,县令大人派人将三婆婆的孙女送回来了!这是好事——”
楚茨看见丁狗剩肩膀一斜,青包扶住了他,小声地说道:“怎么回事?”
丁狗剩抓住青包的手臂,摇摇头。
村长还在前面说,完了又让三婆婆的孙女说话,说什么,后面的人听不到。但是村长搭大嗓门很快传过:“丁狗剩,你过来。”
人群中很快闪开一道,村长带着衙役近前来了。
衙役凶恶的眼神盯着丁狗剩:“你就是丁狗剩?”
丁狗剩脸色发白,双腿抖动,颤抖着说道:“我……是丁狗剩。”
衙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丁珍珠说是你骗她有好吃的,把她带到村外卖掉的,可是?”
丁狗剩面色慌张,竭力否认道:“不,不是。”
衙役继续问:“丁珍珠的娘临死前说,是你说能找到她女儿,她听信了你的话,又被你卖了?”
丁狗剩打了个冷战,小声说道:“我没有见过。”
衙役嘴角扯过一抹冷笑,这样证据在前还不认的人,他们见多了,当即一挥手,对着其他衙役说道:“先绑起来!”
丁狗剩还要徒劳无功地挣扎,他的力气在三大五粗的几个衙役眼里就是笑话。
丁狗剩被五花大绑,三婆婆在孙女的搀扶下也走过来了,头发花白的三婆婆现在只有孙女一个亲人了,还曾经被村里的人误会,卖了孙女换粮食。
天可怜见,她就是对孙女严厉了些,哪里有不待见孙女?竟让儿媳妇误会,葬送了性命。三婆婆气不打一处,举着拐杖往丁狗剩的身上敲打。
丁狗剩被绑在枯树上,头左躲右闪,根本无法。
“丁狗剩,这事情就是你一个人做的吗?”楚茨忽然开口问,“一个人做的,就要承担所有的罪责,衙役大哥,他这样,是要拉去砍头的吧?”
在衙门里看惯县令的各种审案手段,一下就明白眼见这个少女的想法了。多抓一个坏人,县令必然是高兴的,县令一高兴,自己不定就有升迁机会。
衙役道:“没错。他犯下的事可不止这一件,附近村里几个被卖掉的小孩都与他有关。就他一人的话,砍头是跑不了的。”
听到砍头,大冬天的,丁狗剩的脑门上全是汗。
衙役见状,目光凶戾,暴喝道:“还有谁?”
丁狗剩要不是被绑在树上,恐怕就要倒地了,他诺诺地说道:“还……还有我儿子,毛蛋。”
村长喝叫:“毛蛋在哪里?”
没人应。
一旁的青包说:“毛蛋和他娘在家里。”
衙役道:“走,去他家捉人!”
当毛蛋被衙役从被窝里抓出来,叶氏傻了。
看傻的还有村长和一众村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原来叶氏喜欢父子两人一起玩,这才改嫁的呀!
叶氏拿被子遮住身上,也挡不住众人那好色,责怪,奇怪,不解……还想看的眼神。她看到人群中二女也在,急忙说道:“秋雨,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子!”
不是我看到的,是啷个样?
众人只见秋雨捂着脸跑了,实在是……有这样的娘,谁也没脸啊!可怜的秋雨,怎么就有个这样的娘呢?
楚茨当然不是羞愧,她是兴奋,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丁介,告诉秋月——她娘叶氏以身饲虎,节操伟大。
可歌可泣!
秋月推着丁介在丁狗剩家门口,秋月看到二妹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丁介了解她,让秋月将轮椅推到一旁。
……
听了二妹的话,秋月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然后又无比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幸亏当时听了二妹的话,上山跟着二妹,还运气好的遇到了彭山。不然……真不敢想象她如果嫁给了毛蛋,会是怎么样的后果。当初,她就觉得,除了毛蛋,丁狗剩看她的眼神也不对。
“戏看完了,咱们回吧!”丁介说道。
两个伤害丁秋月的最大恶人都会被衙役带走,真是意料之外。
不作就不会死啊!
抓住了丁狗剩父子,衙役在这边的事情算是了了,不过天色有些晚了,再赶回县城有些来不及。村长有意留人拉近关系,将人留下夜宿。
“对了,你说今日那被抓的两人是那开口提醒我的少女娘,改嫁的一家?”衙役道。
“是,说起来,他们家除了那糊涂的娘,其他的都是聪明人。对了,他爹也是前不久从县里才回来的?”
“才回来的?”衙役若有所思,问道“能否带我去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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