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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备
凌小芊去报名的时候恰好碰到徐一一从里面出来,两人都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丢件事件后,徐一一总是躲着凌小芊,连午饭都不同她们一起吃了。凌小芊知道她做贼心虚,却也没说什么。
这是丢件事件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凌小芊从容大方,但眼神中不免含着些冷意。徐一一虽然嘻嘻哈哈地同她打招呼,但总归是心里发虚,眼睛也不敢堂堂正正地直视她,说的话也是死死围绕着联欢会节目,不敢偏移半分。看似轻松,实则生怕她问起丢件的事,一场对话下来,她脑门都要冒汗了。
“一一,”凌小芊还是决定敲打她两句,“有些事我不想说破,但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是不会反击,只是不想失去进入职场的第一个朋友。”
徐一一愣了愣,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笑,换上她一贯懵懂无辜的表情:“小芊,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她还特地加重了“又”字。
凌小芊也不急着揭穿她,笑而不语,独留她在原地疑神疑鬼。
“哦对了,过几天联欢要加油排练呀,期待你的节目!”凌小芊特意探出头来对她说。
徐一一脸色虽难堪,但输人不输阵,勉强扯出一个笑,调动所有感官,保证自己仍旧是自信明媚的样子:“你也是哦,到时候比比看谁能拿第一!我可不会让着你哦!”说完就快走两步离开凌小芊的视线,生怕下一秒就会破功。
凌小芊兴高采烈地告诉吕珐自己报名元旦晚会,要唱果果的新曲《红山茶醺》,也和现在的节气相应。她只是想和男朋友分享而已,并没指望他能给予多么振奋人心的情绪价值,但她没想到的是,没有希望也会失望……
吕珐脸色登时黯淡下来,一句话不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小芊,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她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伤他心的事,或是说了什么语气重的话,苦思冥想半晌,确信自己绝对是乖巧听话的好女友。一连几天,两人工作都很忙,难得通话、见面她都会笑脸相对。甚至,为了避免吵架,她主动定时定点向他“汇报”自己的行程,对他的刨根究底也给了满意的答复。
如此复盘之后,她才有底气直接问:“你怎么了?”
他也开门见山,语气生硬地表达对她准备参加元旦联欢会的不满。
凌小芊哭笑不得,他却义正言辞上纲上线,首先质问她报名时为何不征求他的意见,又说她不该同那些疯丫头一样在舞台上搔首弄姿……他唾沫乱飞地说了一箩筐,好像在盘点她的罪状,凌小芊想插嘴解释都找不到缝隙。
刚开始,她被他说得确实有些心虚。
联欢会那天刚好是12月31日,理应把时间腾出来陪男朋友。所以当他生气时,她以为他安排好了跨年计划,而联欢会让他惊喜策划的一切都泡了汤。她不该不和他商量就将擅自安排自己的节庆活动。但那天是工作日,而联欢会又设在了下午,她便想着还有跨年夜可以陪他,到时候还能一起吃饭看电影,也是算是有跨年仪式感了。
然而,当他继续罗列她的“罪状”时,她觉得自己方才的心虚太多余,他分明是无理取闹!尤其最后竟将矛头对准了果果和《红山茶醺》,说什么之前的发布会就不该去,惹得一身骚,现在还不长教训,又要抛头露面,还说是和果果、郑卉接触久了,将她们的疯劲儿一股脑学了来,《红山茶醺》就是靡靡之音,这些淫词艳曲最容易把人教坏!
“够了!”凌小芊越听越气,“你吃错药了吧!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和我的朋友,何必忍耐这么久!”
她也开始翻旧账,说吕珐带着钛合金的链子、染着一头绿毛,也不是他所谓的正人君子的作派,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说她不是良家妇女!说完,拎上包就要走。
吕珐见她真动了气,两步并作一步,拦住了她。许是也在气头上,他并没如往常一般做小伏低地哄她,而是问她要去哪儿。
凌小芊冷笑,果真是本性难移:“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天天问你不烦我烦了!有本事你在身上装定位器呀!”
此言一出,吕珐愣了半晌,方才的得理不饶人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凌小芊见他不语,哼了一声便自顾自走了。吕珐呆站在原地,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忘了去追。等反应过来,凌小芊早已不见了踪迹。
接下来的日子,凌小芊一门心思都在准备节目,很少和吕珐通话,见面更是妄想,偶尔文字聊天也多是不欢而散。不过,他仍旧是“能掐会算”,总是准时到凌小芊单位门口接她,甚至她出外勤时,他也能准确找到她的位置。两人仍在冷战期,所以他并没主动接她送她,只远远看着他。凌小芊认得他的车,再加上那一头醒目的绿毛,也总能一眼发现他。
凌小芊和程瑶瑶聊起这些,她总要嘻嘻哈哈一番:“若是不知情,怕不是得把他当成跟踪狂了!”
凌小芊也跟着嬉闹了一会儿,但后来静下心,却觉得这句无心的玩笑话颇有些道理。
直到有一天,她似乎体味出了这句无心的玩笑话背后暗含的深意……
她因为练歌,再加上和果果视频探讨创作心得,一时兴奋忘记了时间,抱着笔记本在厕所里一直聊到后半夜,直到闵秀慧起夜才把她轰回被窝,可想而知第二天她就迟到了,匆匆忙忙间将手机落在了家里……
到了单位要登录电脑版微信时才想起来,正跟科长请好假回家取手机,楼梯下了一半,便和急躁躁迎面跑上来的徐一一撞个满怀。
“哎呦,”徐一一气息不匀,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拽住凌小芊,道:“吕珐……吕珐找你找疯了,在你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了,我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你……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
说着就将手机递给她,呼吸也逐渐均匀,“我就说是你忘带手机了,他还不信,立刻就要找到你,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凌小芊先向她道了谢,便接过手机给吕珐拨了过去。对方果然如徐一一所说,音量、音调,以及说话的语气、言辞都透露着焦躁,甚至细品之下还有些躁怒,若不是隔着电话,凌小芊都有些害怕他会上来打自己一拳……
挂电话前他留给她的一句话是:“在单位门口等我,马上到!不许乱跑!”最后那四个字不是情侣间的宠溺,更像是上位者的命令,或者说,威胁。
凌小芊背后发凉,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徐一一见她这情状,也收起了往日阴阳怪气斗嘴的神色,略带忧心地宽慰她:“他可能是太在乎你了,关心则乱,你……”她吞吞吐吐的,有些话好像很难说出口。
凌小芊将手机还给她,勉力笑着说,“我没事,谢谢你一一。”
托吕珐的福,她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真心实意地说话了。
吕珐很快就到了,载她回家取了手机。
这一路他始终板着脸,开口就是质问,仿佛她忘带手机就是天大的错。凌小芊不解,但他见怒气冲冲的样子也不敢反驳。只怯怯问了句“你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便得到他一箩筐的不满,等红灯时他转过头来,怒目圆睁,里面还掺杂着几根红血丝,明显是怒火攻心所致。车开得也不稳,横冲直撞的,不停按喇叭,骂骂咧咧的。
凌小芊第一次见他这样,立刻闭了嘴,死死攥着安全带的手早已沁出了一层汗。
“小芊,手机要随身携带,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临别,他撂下这样一句话,“下班别乱跑,等我来接你。”
凌小芊点点头,赶紧跑回了单位。
徐一一在二楼楼梯口站着,一见她便问:“他……你……没事吧?”
回到单位,凌小芊脸色稍好些,但细看仍有余惊在。她摇摇头,“就像你说的,也许就是……关心则乱吧。”
“小芊……”徐一一欲言又止。
凌小芊低垂的眼睛抬起来看了看她,有些疑惑。
“没什么……”
凌小芊朝她点点头表示感谢,便要上楼,她又叫住她:“那个……你手机什么牌子的?”
凌小芊不解,但也将品牌型号告诉了她。但她似乎意不在此,开始拿出自己的手机疯狂安利,“要不你换个手机吧,最近有国补!前两天发了文件通知呢,我看挺划算的!”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仅仅是字面上那么简单。不过,凌小芊觉得,她是好意。
凌小芊的手机虽然用了三年了,但内存充足,运行也不算太卡,她并没有换手机的打算。对于物质,她向来没什么攀比欲望。
徐一一似乎不甘心,“那有空也清理一下不常用的软件,杀杀毒嘛!”见凌小芊笑着点头,有承诺马上就清理,她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凌小芊很是疑惑,但听人劝吃饱饭,她的确好好清理了一番手机,但除了运行速度提高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倒是看到吕珐帮她升级的小游戏,想起两人初见时他骑着单车畅谈理想的样子,有些感慨。她打了两局小游戏,沉下心来想了想,或许他真的是太在乎她了……
凌小芊主动给他台阶下,做了那个先低头的人。
每次吵架都是他哄她,这次轮到她也是应该的。每天都跟他汇报自己的工作、生活,又破天荒地将一日三餐、沿途风景拍照发给他。她分享欲并不强,平日也不喜拍照,但为了让他安心、让他开心,她还是强迫自己做了,而且一再告诉自己:恋爱就应该是这样的,做人家女朋友就是这样的。但偶尔心里也有另一个声音在问:建立亲密关系就是这样事无巨细地报备吗?
这些困惑,凌小芊跟谁也没说。
跟程瑶瑶在一起时,她吧啦吧啦聊陈鹏飞,每次凌小芊吐槽起吕珐,她总要说她凡尔赛;跟凌贯华吃饭时,她一旦说起吕珐,他便说她鸡蛋里挑骨头。
只有跟闵秀慧偶尔说一两句,却也不愿多说让她担心,毕竟她说半句他的不好,闵秀慧就如临大敌一般,劝她分手为上。但吕珐来家里拜访时,闵秀慧对他态度也算和善,还曾叫凌小芊跟他学学为人处世。只是一把他当做未来女婿,她便拉下脸来,忧心忡忡的。凌小芊问她,她语焉不详,说自己也不明白,总觉得他不是良配,做普通朋友还好,做丈夫则有待商榷。凌小芊只好将之归为母亲的第六感。
唯有郑卉,她一次都没跟她说过。
不是和她生分,只是她们最近很少联系,偶尔通话也是凌小芊主动。电话接通后说不了三两句,郑卉便找各种借口结束聊天。凌小芊想了很久,也没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亲密的卉姐会和她疏远……
这一日凌小芊刚练完歌,郑卉忽然来电。
在见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秒,凌小芊立刻接起,脸上堆满了笑,卉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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