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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想牵手
……
李忠闲：“上午随堂测验的成绩改出来了，课代表发一下卷子，大家拿到手先看看自己的分数和错题。”
又是一节物理课，经过一上午数学、英语、物理三连测的七班人，现在看见老师抱着试卷走进门都产生了条件反射。不少同学手上的笔已经竖起，随时做好争分夺秒写题的准备。
这会听见是上午的测验结果，啪的一下把笔丢在桌面，狠狠呼了呼气。
没有测验，大家心情都放松很多，前排男生开始打诨：“老师！劳烦您下次进门把卷子藏着点，我现在看见试卷头发就直直往下掉！待会还没中年呢就跟您一样秃顶了！”
“我秃顶？我秃顶怪谁？”李忠闲五官皱一块，似乎秃顶这个词给他带来了极大地伤害，“我秃顶还不是给你们这帮崽子气的！你们去看我十年前的照片，头发茂密的可以去拍洗发露广告！”
这形象的比喻引起七班哄堂大笑。
试卷一张张派发下去，翻阅试卷的声音陆续从各个角落传来，夹着几声兴奋的呼叫，无外乎于对自己成绩的惊喜。大家虽然总把摆烂挂在嘴边，可真正看见自己成绩提升的那一刻，心中总有无法言喻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林未觉正在整理七班这些天的高频错题，桌子上的一摞书倏然抖动，他抬头，见许秋声下巴抵在书的最上层，发梢被窗外透进来的风吹得微微摇晃。
“林未觉，他们在偷偷夸你呢，我听见了。”许秋声眼眸晕着柔和的光，仿佛被夸的不是林未觉，是他自己一般。
林未觉怔了怔。
来到七班，林未觉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过客，或者说没有感情的训练机器。他从不主动与七班同学接触，不主动聊天，不随便打量，始终保持着过客该有的距离感。这会听见许秋声说话，下意识注意起了周围的讨论声。
“我这辈子不敢想我物理还有及格的那天！感谢学神！”
“有一说一，一班那谁真挺牛/逼……我现在感觉自己高考前还能搏一搏，万一单车变成小摩托呢？”
“这可是年级第一亲自特训！别的班想要还没有！我这两天去隔壁串门他们都羡慕得要死！”
…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林未觉也不例外。
许秋声观察眼前的人耳垂尖尖冒出绯色，绯色慢慢往上爬，五官强撑严肃的绷起，只留下眉尾挑起的一丝得意，似乎在替它的主任问——我厉害吧！
这傲娇模样，愈看愈发可爱。神差鬼使的，许秋声把手伸到桌底，碰了碰林未觉裤腿。
“男朋友，想牵手。”他无声地开口。
突如其来的想法和裤腿上的动作把林未觉吓了一跳。林未觉紧张地坐直身子，观察周围，见大家都沉浸在试卷里没有注意这角落，才谨慎地把手往桌子底下挪。手掌慢慢滑过裤腿，指尖与指尖相碰的瞬间，酥麻感直接俘获全身。
刚碰上，前排徐飞拍桌大叫：“靠！70分？我居然70分？！一班卷子我居然也能有70分？我还以为顶了天50！”
来自70分的欢呼比校园广播还要响亮，教室里的目光都落在窗边三分地。林未觉急忙收手，手掌还没离开裤腿，就被另一只手拉了过去，紧紧抓在手心。他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因为极度紧张，本就假装严肃的脸变得更加严肃。
讲台上，李忠闲伸着脖子，一眼就看见背对他的许秋声，接着又看见许秋声后座的林未觉。林未觉瞳孔僵化，双耳通红。李忠闲还以为是受某前桌骚扰给气的，赶紧出来主持公道：“许秋声你不好好坐直，回头烦林未觉干什么？一天天给你能的！”
林未觉因为这一嗓门，耳朵红得更厉害了，甚至有往脸颊蔓延的趋势。
“老师，我跟林未觉讨论题目呢！”许秋声侧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藏在桌底下的指尖轻轻勾着林未觉掌心，慢慢画着圈，似逗弄也似安抚。
李忠闲也不知道信没信许秋声的鬼话，只说：“行了，赶紧回自己座位！有什么下课再讨论！”
“得勒！”许秋声应着，转身。
掌心的触感瞬间消失，只留下丝丝余温。林未觉轻轻握拳，里面有一个画完的棒棒糖——跟他之前留给许秋声纸条上的棒棒糖简笔画一模一样。
有些人天生就属于太阳，被照亮的人注定做不了过客，总会回到人群之中。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大家的眼神不断往林未觉和许秋声身上打量，觉得许秋声实在艺高人胆大，整天在狮子头上撸毛。
这大概就是学霸与学霸间奇怪的友谊？
两人的互动虽然没被其他人看穿，但作为同桌的薛余厚很难无视。他此时震惊得两眼呆滞，嘴巴哦成一个圈，整个脑袋埋进臂弯里，眼神悄咪咪在许秋声和林未觉之间来回扫视。
什么情况？
秋哥开窍了？单恋变成双向奔赴了？
……
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但又没胆直接问许秋声的薛余厚，在放学铃打响后就直奔一班。
“莫辞！”他站在后门，朝里喊着。
等人出来，薛余厚拽着莫辞就往楼道走：“走，咱两小卖部吃饭去。”
“可是……”莫辞回头望了眼还在专心刷题的佐简——可是他的晚饭有人带了——他想说，但看薛余厚一脸着急，吃饭的地点又定在小卖部，想着应当有要紧事，便让人给佐简带了句话，跟着薛余厚离开了。
莫辞：“发生什么事了？”
小卖部前，薛余厚正在霸气点餐：“老板，卤鸡翅卤鸡腿还有毛豆都来点，薯片辣条各四包，再来两罐可乐，谢谢。”
“你吃得完？”莫辞忍不住问。
“我憋了一下午，能量消耗巨大。”薛余厚抱着战利品往长椅走，“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一头牛！”
莫辞又问：“出事了？”
“嘿嘿，是有事，但是好事。”薛余厚打开袋口，拿出卤鸡翅递过去，连带着上半身一起凑过去，悄悄密密，“我怀疑秋哥跟纪委在一起了！”
“哦。”莫辞淡定自若。
“你这反应很不对劲。”薛余厚纳闷，“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猜的。”莫辞吃完一根鸡翅，把骨头放一边垃圾袋里，擦擦手，“从纪委出院那天就猜到了。”
“且不说纪委出院后两人形影不离，光从秋哥可以跟纪委近距离接触这一点就很好猜。”莫辞开始解释，“平时我跟你之间的勾肩搭背，在纪委身上绝不可能出现，更别说贴耳说悄悄话。而且，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秋哥和纪委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带着光。”
就像他看佐简一样。
听完莫辞一席话，薛余厚一时不知道该佩服此人细致的观察能力还是控诉跟此子做朋友没有秘密。
他只能继续保持惊讶，目瞪口呆，用所剩无几的脑子问出最后一句：“为什么勾肩搭背在纪委身上不能出现？”
“因为纪委一直都是弯的。”
……
远处的太阳从交错的屋顶蹒跚退去，吃过饭的学生朝着宿舍区熙熙攘攘而来，莫辞逆着人群，往教学楼走去。
走的太急，课本试卷都在教室。
除去月考复习周，教学楼六点半还能留下的人基本没有。他走进一班，却在教室里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佐简？”
座位上，佐简听见有人叫她，回过头发现是莫辞，心有余悸：“莫辞，你吓我一跳！还以为谁呢！”她拍着胸脯，“你不是跟胖子吃饭去了吗？”
“吃好了。”莫辞说着走上前，“怎么没回宿舍？”
佐简叹气：“宿舍干扰太多，床啊，零食啊，八卦啊，简直就是唐僧取经路！充满诱惑！”
很反常。
平日里不到复习周，佐简下课跑得比兔子还快，宁愿回宿舍慢慢复习都得赶上食堂第一口饭。而且，她一直奉行“独苦不如众苦”的原则，复习都得拉着佐易或者舍友一起，说什么这样复习更有动力。
这样一个人今天居然独自在教室复习到太阳落山，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发生什么事了？”莫辞问出关切的开场白，问完他觉得有些突兀，这问题多少越界了。
好在佐简本就大大咧咧，也听不出哪里不妥。“也没什么啦。”她晃着笔，声音闷闷，“就，我想考工科专业，我妈不同意。”
话题已经开始，莫辞索性继续：“阿姨为什么不同意？”
“我妈说，女孩子就应该考文艺专业，或者做个老师，文静，好嫁人。还说女孩子学工科吃力，工科都是男孩子学的，说我本来偏科还去找虐！”佐简学着大人的语气摇头晃脑，说到最后越说越愤懑，笔转得越来越快。
人从出身开始便有个终生无法摘除的标签——性别。女生应该做什么，男生应该做什么，似乎是一个自然准则，从地球初始就规定好的一般。如果你违背这个准则行事，那些嘴上说着男女平等的人，总有各种理由抨击你。
哪怕是你的父母。
佐简越想越郁闷，嘴角压得都能倒挂两瓶油。倏然，她面前多了一盒卤味，还有一包薯片。
正好饿着，就有人雪中送炭。
俗话说得好，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美食当前，佐简心情稍微好了些，她愉快地拆开薯片，问：“小卖部买的？”
莫辞嗯了一声：“胖子点太多，我打了包。”
嘴上说着能吃一牛肉的薛某人，在听见林未觉是弯的后，惊吓过度，负负得正，胃口恢复正常，牛也吃不下了。
见佐简吃得开心，莫辞慢慢走回自己座位，不轻不重说了一句：“专业不分性别，也跟婚嫁无关，别在意。”
这回答让佐简心情更加愉快，似乎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莫辞会理解她。她叼着鸡腿转过身想深入探讨两句，见莫辞坐下拿出试卷准备动笔，话题一转：“你也在教室复习？”
莫辞又嗯了一声。
“太好了！正愁没伴呢！”佐简哼哼两声，三两下啃完鸡腿，又转回座位埋头苦干：“我得证明给我妈看，只要我想，什么科都难不了我！”
有些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有一个人能理解安慰，就可以开心一整天。
佐简就是这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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