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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突然从吃喝玩乐转到工作上,凌小芊有些不适应,而且上来就是个问句,更让她无措。她沉默良久,联想那天是在那样隐秘的文件盒里找到的,本以为只是鑫哥成心耍她,但现在听文济这样问,又觉得此事牵扯的恐怕不止鑫哥一人。她左思右想,自己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平日里小心谨慎,对谁都是笑脸一张,若说得罪人,恐怕也只有那次谣言事件了……
她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徐一一。
本来就因为谣言事件产生心结,现在她又和当初信誓旦旦说“不喜欢”的吕珐正式交往,徐一一心里更是不平衡,给她使个绊子吓唬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看样子你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大门口了,文济见她皱着眉头久久不言,便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也别太在意,习惯了就好了。”
听他这意思,仿佛已经知道是谁要陷害她,他却选择包庇姑息。凌小芊并不生气,没有人有责任帮谁,只是有点失望,还以为他和别个不同,是个年轻有为浑身充满正义感的好领导,没想到……
但她不喜欢交浅言深,只是感谢他为她做主,大家同事一场,无冤无仇,不过是工作太忙拿错了文件,左右是无心的。说话时她也始终保持微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心情舒朗眉目舒展。
文济骑上电动车,想要送她回家,凌小芊指指门口的公交车站:“我坐公交就行,很方便!”
文济便推着车子陪她走去站点,三五分钟的脚程,他便一来一回问出了她坐几路、家住何处,凌小芊只说了大致方位,并没反问她。她向来不愿勉强别人,从不做主动问、主动说的那一个。何况,他也算她的领导,领导问话,即便是闲聊也得做到有问有答。
“哟!你的公交来了!”文济眼尖,远远就看到凌小芊要坐的车,拍拍后座指挥道,“快上来,我载你一段,还能赶上这趟车!”
凌小芊虚着眼睛看,心下有些着急,错过一趟就要等好久。她也不推辞了,直接上车,还不忘向他道谢。
紧赶慢赶,总算上了车。
凌小芊选了个靠窗位置,朝他笑着挥手。他也扶着车子站在原地,等公交慢慢远去才掉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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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济:我到家了
凌小芊还没下车就收到了他的消息,她便也笑着夸赞了一番他的车技,彼此说笑两句。之后回想,不过几面之缘,方才是领导与下属,如今更像是朋友。她便更佩服他与人交际之道,三言两语便拉进彼此距离。
紧随他的消息而来的是吕珐的电话——
“我猜你还有五分钟下车!”
凌小芊看了看时间,望了望窗外,果然如他所说。他向来“料事如神”,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接着,他东拉西扯半天,问她工作顺利不,中午吃的什么,天气冷了要多添衣云云,最后仍旧绕回到为什么这么晚才坐车回家……
凌小芊无语,敷衍说跟同事在食堂吃了个饭。她知道他又要追根究底,问是哪位同事、哪个科室、男的女的、多大年纪、职级如何,乃至是哪里人,同她工作往来多不多……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只要她没和他待在一起,他总要事无巨细地“盘问”一番。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因为太在乎她,太爱吃醋,怕她和异性接触过多抛弃了他,毕竟是他主动追求的她,不说历经千难万险,总归是曲曲折折费了好大精力。因此,她初时也都耐心地告诉他,并不以为忤。但是,后来她发现,他仿佛不仅是单纯的吃飞醋。因为,即便得知她和女生在一起,他那一箩筐问题也并不就此打住,仍旧问个不停。李妍菲、王安冉、赵月,乃至淑华姐等并不常往来的中年女性,都被他调查了个遍。
他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凌小芊实在难以忍受,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世界瞬间清净了。
才闭目养神没两分钟就到站了。
她一下车,便见到了呲着牙咧着嘴在站牌下等她的吕珐。
凌小芊极力控制才没有朝他翻白眼。
他十分狗腿地做出小太监的样子,弯着腰伸着胳膊:“奴才接您回宫!”
彼时车门刚开,凌小芊还未及下来。他掐着嗓子声音又大又尖,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凌小芊羞得脸通红,赶忙搭着他小臂下了车,还听到车里几位年纪稍长些的乘客笑着叹她好福气,有个这样体贴幽默会哄人开心的男朋友。
然而凌小芊内心OS: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她总算理解这句话了。
吕珐为她打开车门,凌小芊却并未上车,说自己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想再闻汽油味了。
吕珐却拽着她袖子不放,“我这是电车,没汽油味!”生拉硬拽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又说自己特意给她开了好半天暖风,此刻车里就是这寒风瑟瑟中独属于两人的安乐窝。
凌小芊力气敌不过他,只能妥协。
“噔噔噔——”
她刚上车,吕珐就从后座拿出一份包装精美的小蛋糕,来自成功甜品店。
蛋糕整体是一只软趴趴匍匐着的奶黄小狗,它前爪费力举着白巧克力告示牌,用焦糖写着“汪汪知道错啦”,甚是可爱。
凌小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狗,嘴角微微上扬,吕珐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凌小芊,嘴角也微微上扬。
他把丝带解开,“吃一点吧,就当饭后甜品了!你们晚上吃的啥呀,这么晚回来一定是吃的很开心吧,一起吃饭的人也很好相处吧?”他又将话题扯开。
凌小芊拦住他,抬头看他的瞬间笑意消散:“不用了,这么可爱,我可舍不得,你拿回去慢慢享用吧。”说着就要开门下车。
吕珐自然拉住她手,“那什么,花开就是为了让人折的,”他情急之下想不出那句名言,“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亲自做的。为这,我翘了一天班呢!我道歉的诚意这么足,你就赏个脸嘛!”他模仿着蛋糕小狗的神情,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凌小芊有些动容,停止了拉车门的动作,但还是冷冷的,只说了一句:“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吕珐松了口气,变身夸夸怪,把她从头到脚赞美了一番。他本不是文科生,工作后更是很少读书,并不会说些文绉绉的话,夸赞的语言极朴实,铅华尽褪反而显得真诚。尤其看到她如此绞尽脑汁地投她所好,尽量用她喜欢的文辞说话,偶尔还引用一两句她收藏的歌单里的歌词。凌小芊决定暂且原谅他。
她接受了道歉的小狗,他也一再保证绝不会再让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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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门口,他解下两人的安全带,身子前倾,揽过她肩膀,托着她的脖颈,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凌小芊没拒绝,这是男女朋友该做的事。他没逾矩,她也该履行做人女友的义务。
只是,抱着蛋糕回去后,她的心仍旧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同刘天致一起时的紧张感,甚至连之前对他亲近自己时的那点抵触感都被方才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冲淡了。
在家里,爸妈都说吕珐是个好男人,知冷知热,又有事业心。在外面,同事朋友,乃至陌生人也纷纷羡慕她有个专一深情的完美男友。
或许,是她吹毛求疵,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凌小芊伏在案头,将这些纠结矛盾又寻不到原因的情绪尽数融进了她的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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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已近尾声,各科室的年终总结也都一一交上。眼下工作任务虽然仍不算轻松,但也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跨年喜悦中。
“小芊,元旦联欢会你要不要出个节目呀?”李妍菲喝着咖啡问道。
凌小芊刚完成一份报告,长舒一口气,转着眼珠想了会儿才想起那是周一发的通知——局机关工会筹办元旦联欢会,丰富职工精神文化生活。
上学时凌小芊最烦的就是这种活动,她虽喜欢唱歌,却并不愿在众人面前展示,或者说,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闵秀慧始终认为这类文艺活动是在浪费学习时间,都是成绩不好的学生爱做的事。因此,每次联欢会她不是找理由请假,就是坐在台下偷摸着刷题。
她想做母亲心中的好女儿,老师眼里的乖学生。
上次发布会闹得并不愉快,但她很喜欢站在台上唱歌的感觉。那是她人生第一次登台,唱的是自己创作的同人曲,身边又都是同道中人。她沉浸其中,忘记了现实生活所有的烦恼,肆意而自由。
所以如今,她想再试一试。
试试大张旗鼓地登台唱歌还能不能做母亲的好女儿,试试让周围人知道她喜欢唱歌是能得到更多同行者的支持还是反对者的打击。
凌小芊正要跟李妍菲说,便听她道:“我可是听说,徐一一要唱歌呢!”语气怪怪的,好像在用激将法逼她报名。
凌小芊很厌恶这种压迫感,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只回了一个“哦”字。
李妍菲不甘心,巴巴地来到她身边,举着咖啡杯靠着她桌子:“只要报名就有小礼品哦,最后还会评出最受欢迎的节目!要不我替你报上名吧,咱们可不能让她比下去!”
凌小芊轻笑:“姐你这么想为科室争光,要不你报吧,我拿着荧光棒给你加油助威!”她猜到李妍菲这么热衷此事定是为了凑人头——每个科室必须出个节目。
李妍菲悻悻地坐回自己位置,以为她不想报名,便换了个角度继续说服:“有的时候闷头干半天都不如说一句,姐也是想给你提供一个平台和机会,你考虑考虑嘛!”见凌小芊不语,又开始霹雳啪啦敲起了键盘,“姐知道,咱们小芊挺有文艺天赋的,我动员不了你的话,有一些可惜呢。”
凌小芊只是朝她笑笑,继续打字写材料。
她见她专注于工作,便说:“工作再忙也是工作,但是这个事情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要不我去报名,这个材料姐帮我写?”凌小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半开玩笑地怼她。
李妍菲果然笑意全无,咖啡也放下了,话也不说了,握着鼠标一顿点击,屋子里回荡着的不再是凌小芊的键盘声,而是她的鼠标声了。点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刚想起来,我还有好几个台账没核对完呢。”
凌小芊了然地笑笑,也不戳破她,反而从抽屉里拿了袋吕珐亲手烤的小饼干,撕开包装送到她面前:“咖啡配这种饼干才好吃呢,是我开甜品店的朋友推荐的哦,”见李妍菲拿了块放进嘴里,她才继续说,“我知道姐是为我好,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姐!”
如此,李妍菲才恢复笑容。
凌小芊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就是当时看不惯她拐弯抹角指使自己的样子,偏要让她经过一番曲折。她不想再做任人驱使的小丫头了,她不痛快就要说出来,不说永远没人知道,甚至还会把她当傻瓜。刘天致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个教训她彻底吸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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