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回放养多年的狼犬

　　光线昏暗的出勤车内，王卓睿带着手铐端坐在后座，神情平静得仿佛这只是寻常乘车。

　　静坐良久，车门忽地被打开，秦痕在他身侧落座。随后苏烈野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启动了引擎。

　　无情的黑被冷情的白照亮，出勤车在夜色中平稳行驶。街边的路灯次第掠过，在车厢内壁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这些为行人提供便利的灯光，曾因干扰动物夜行栖息引发过不小的争议——起初人们还会为生态发声，可日子久了，再遇上漆黑难行的路段，抱怨声反倒盖过了当初的共情：“这么偏的路怎么不装灯？”

　　这世上哪有多少两全其美的事？当牺牲小我利益成全大我利益的事屡见不鲜后，就有人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秦痕看够了窗外不断移动的晚景，开口打破车内的安静：“我接受你的条件，但需要额外的保障。”

　　王卓睿微微侧首：“什么保障？”

　　“精神共振枷锁。”秦痕转头看向王卓睿的侧脸，目光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冷冽：“在以性命为担保的约束下，坦诚相见，合作才充满信任。”

　　与此同时，驾驶座上的苏烈野也透过后视镜，朝王卓睿投来审视的目光。

　　聚焦两道目光的王卓睿恍若未觉，平静应允：“可以。”他顿了顿，和秦痕对视，“既然我满足了你的一个要求，你是否也能应我一件事？”

　　秦痕道：“什么事？”

　　王卓睿道：“孩子，让我研究一下。”

　　苏烈野猛地踩下刹车，转头怒视：“你TMD说什么？！”

　　王卓睿稳住前倾的身体，“我只对孩子的生理数据感兴趣，不会伤害他的。”

　　“绝无可能。”秦痕的声音冷得令人惊颤。

　　王卓睿似乎早有所料，漠然道：“那就当我没说过。”

　　苏烈野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警告：“你做好别做什么蠢事！”说罢，他回头重新发动车辆。

　　秦痕继续追问：“你打算如何解决孩子的问题？”

　　“以S级孕妇生育S级婴儿为例，生产风险高达70%。”王卓睿娓娓道来，“因为胎儿需要强健的身体容纳高阶精神力，而一切营养都来自母体，所以M国医学界认为婴儿会吸收母体精神力滋养自身茁壮成长。”

　　“至亲之间的精神力可以相互兼容，这个特性可以解释很多现象。如胎儿怎样将母体精神力转化为己用？为什么有些孕妇产后精神等级会倒跌？为什么有的胎儿会因汲取不到足够精神力而先天孱弱？以及为什么当胎儿精神力远超母体时，会导致一尸两命……”

　　秦痕和苏烈野的脸色越听越沉，苏烈野终于按捺不住，出声打断他：“这些情况以前从未听闻！”

　　王卓睿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C级到A级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极低，因为这些等级的精神力尚未具象化。更何况，从前又有多少S级能力者？如今通过后天手段达到S级的人越来越多，本就存在的问题自然而然会被发现。没有足够的研究数据，这些发现根本不会公之于众，以免引起恐慌。”

　　苏烈野冷哼，“照你这么说，提升精神力只会出现更多问题，那你研究Psi-2 药剂是热衷于挖问题，爱搞事是吧？”

　　王卓睿没理会他的挖苦：“人类就是如此，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创造问题，循环往复，螺旋式前进。M国为了提高S级婴儿的存活率，制定了Ectolife项目，打算通过体外孕育，让父母双方共同为胎儿提供足够的精神力，胎儿在特制培养舱里吸收能量、发育生长，直到达到足月婴儿的水准再脱离培养舱。”

　　“这个项目已经有过成功案例，我是参与其中的研究人员之一。”王卓睿再次看向秦痕，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我可以用这个经验，解决你孩子的生存问题。”

　　秦痕与他对视，黛青色的眸中一片探究之色：“你在研究Psi-2 药剂之余，还有精力参与Ectolife项目？”

　　苏烈野嗤笑：“他估计有段时间眼睛清明了，看明白Psi-2的研究是条死路，就急忙拿Ectolife这个项目当备胎，继续实现自己的春秋大梦。啧啧啧，可惜后面眼睛又蒙住了，又扎回Psi-2的死胡同里去。”

　　王卓睿戴着手铐的手攥成拳：“我的Psi-2不仅能缩短提升精神力的时间，降低失败率，还能让激发的优良精神力基因遗传给下一代！Ectolife能确保高阶精神力者的后代顺利出生，两者相辅相成！一旦结合研究出成果，绝对是人类精神力领域的重大突破！”
　　苏烈野看在他对探索人类进化的出发点没错份上，没在讥讽，专注开车。

　　秦痕问道：“Ectolife的成功率有多高？”

　　王卓睿道：“你的孩子是3S，在母体待得越久风险越高。最迟3个月后剖腹取出放入培养舱，由你提供精神力维持发育，成功率33%。”

　　车辆再次急刹，所有人狠狠前倾又重重撞回靠座。幸好已是深夜11点多，路上车辆稀少，不然交通事故频发。

　　“操！你想被打想疯了吧！”苏烈野怒气冲冲，“33%的成功率你还有胆说出口？！”

　　王卓睿稳了稳呼吸：“不够月份的婴儿离开母体，本就九死一生。你们要优先保大人，那大人的风险自然会转移到孩子身上，反之亦然。我能看出你们更重视大人，3个月剖腹对他的身体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否则再晚一些，他的精神力会被孩子汲取过度，到时候想保都难！”

　　“他叫虞成乐对吧？2S级精神力，控险局二队的精英，年年受表彰。这样一个爱岗敬业的人，你们愿意看他再也无法胜任现在的工作？”

　　车内陷入死寂，连三道不同频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王卓睿似乎在思索，半响道：“他才2S级，母体精神力的供应速度远远跟不上孩子的汲取速度，等级倒跌是必然的。如果你们能接受他失去2S等级，孩子也可以多留几月，成功率大概能从33%提升至57%。”

　　“闭嘴！”秦痕神情布满化不开的阴云，“当事人都不在场的事，有什么可谈的，谁也做不了主！烈叔，开车吧。”

　　苏烈野透过后视镜于秦痕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凝重如出一辙。他没再多说，启动车辆后，出勤车再次平稳地驶向目的地。

　　另一边，李谓原本驱车赶往虞成乐家，途中收到秦痕的信息，立即转向控险局直属第一医院。

　　一进医院，前台的护士见李谓匆忙走向电梯，急忙拦住：“先生请出示家属证件。如果没有，请告知要探望的病人，我们需要联系对方确认身份。”

　　李谓这才想起控险局隶属的医院不可随意进出病房，他压下心头的急切，露出一抹礼貌的笑：“好，是我疏忽了。我要找的病人叫虞成乐，在控险局二队任职，应该是昨天入院的，麻烦你们帮我联系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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