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重生训犬暴君

作者:深思熟绿了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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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离花下骇俗语


      “……”

      卫璇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指了指赵玉茹那更加隆起的肚子,确认道:“赵姐姐是说,这孩子,其实是……蒋坤的??”

      赵玉茹点了点头。

      卫璇也陷入了沉默。

      别看她一句话没说,面上看得也还算镇定,实则早就被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倒不是因为觉得此事本身有多么惊世骇俗——她卫璇自己行事就常离经叛道,自然无心亦无立场去评判他人情爱。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

      在她的印象里,赵玉茹一直是水做的骨肉,风塑的性情,是严格按照《女诫》《内训》模子刻出来的标准闺秀,连说话声气都怕惊扰了旁人,所以一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赵玉茹苦笑一声,她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卫璇跟着站起,亦跟在她身后。一直守在外间的卫竹见她出来,以为事情谈完,刚迈步要跟上,卫璇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过来。

      赵玉茹也看到了卫竹,轻声道:“无妨的。”她随即对院中侍立的几个自己的贴身丫鬟嬷嬷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卫妹妹有些体己话要说,不叫不必进来。”

      待下人散去,院中只剩她们二人与不远处静立的卫竹,赵玉茹才缓缓开口:“阿璇,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卫璇道:“好。”

      随后,她便听赵玉茹把从认识蒋坤,一直到新婚之夜前的事都讲了一遍。其中大部分她都听蒋坤讲过,偶尔些许细节,是那根粗神经不曾发现的。

      赵玉茹道:“大婚那日,凤冠霞帔,宾客盈门,我坐在满是喜庆红色的新房里,听着外面的喧闹,心里却怕得厉害。

      “我夫君他,看出了我的不安,他并未强迫,只让我早些休息,自己去了书房。”赵玉茹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晚,我心乱如麻,独自到院中透气。夜风很凉,我正望着墙头那轮孤月出神,却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瓦片响动。”

      她看到高墙之上似乎有一个身影,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贼人,

      是谁?!

      赵玉茹出声问道。

      蒋坤亦被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一个激灵,从墙上重重摔了下来。

      那蒋坤怕被发现了,也顾不得疼痛,捂着脸到处躲,正要爬上树,重新翻出墙外。

      赵玉茹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又喊了一声:“是蒋兄弟吗?”

      蒋坤身形一顿,僵住不动了。他维持着一个半蹲欲起的滑稽姿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蒋坤不动,赵玉茹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黑暗中,只听得见他粗重又压抑的喘息声。过了好几息,他才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僵硬地转过身来。月光勉强照亮他半边脸,映出上面的尘土与惶恐。

      “赵、赵小姐……”他声音干涩发紧,“是我……蒋坤。”

      他下意识想抱拳行礼,手抬到一半又觉得不对,慌忙放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我不是贼!我对天发誓!”他急急地分辩,额头上急出了汗,“我就是心里烧得慌,像有把火在燎……我也没帖子,也进不了前院的门,我就想看看婚礼情况。”

      他说得语无伦次,眼神躲闪,不敢与赵玉茹对视。

      “我也没想到这是内院,我爬错墙头了!”他又觉得这样解释更怪,好像爬哪座墙头都不对,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真没想惊扰你!我就是想看看……看看您今天……好不好看……”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含糊的呢喃。他觉得自己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赵小姐,您千万别喊人!我这就走!马上走!绝不再脏了您的眼!就当没见过我,成吗?”

      他像是生怕赵玉茹不信,又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毫无恶意,笨拙地向后退了两步,再次准备翻墙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赵玉茹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像有无形的丝线绊住了他的脚步。

      “那……好看吗?”

      蒋坤又定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竟是在问他的。

      自然是好看的。在他贫瘠的词汇里,搜刮不出足够华美的词藻来形容。他只觉那红衣映衬下的她,比庙里供奉的观音娘娘还要圣洁。他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大不敬的念头:那姓卢的酸丁,哪里配得上这样的仙子?这念头让他愈发自惭形秽。

      “好看!好看得紧!真的!”

      他搜肠刮肚,只想表达那份震撼,却词不达意,急得又挠了挠头。

      赵玉茹面颊微红,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唇角却难以自抑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蒋坤看着她低头含笑的模样,心跳如擂鼓,胆子莫名大了几分。他往前蹭了一小步,道:“赵小姐,你那天在茶棚说的那些话,我后来,找人问明白了。”

      他闭上眼睛喊道:“是我蠢!我是个睁眼瞎,是个棒槌!我没听懂你的意思——我对不住你!”

      他这一嗓子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人?大娘子,出什么事了?”远处立刻传来了守夜婆子警惕的询问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赵玉茹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伸手,一把拉住蒋坤的胳膊衣袖,将他用力推向旁边那丛茂密的芍药花后。

      “快蹲下,别出声!”她压低声音急道,自己则迅速理了理衣袖,迎上前几步,堪堪挡住了来人的视线。

      “无事,”她对着匆匆赶来的婆子镇定道,“方才似乎瞧见一只野猫蹿过,吓了一跳,现已无碍了。你们去别处巡查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打发了下人,院内重归寂静。她回到芍药丛边,看着那个从花叶间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的汉子,他一脸的后怕和感激,她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底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刺激。

      “那之后,他便像是认准了这条路,几乎日日都来。”赵玉茹的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温柔,继续对卫璇讲述道。

      “起初只是隔墙递些小玩意儿,或是在墙角学几声猫叫。后来胆子大了,便翻墙进来,有时带些市井里有趣的零食,有时只是隔着几步远,同我说说他在宫里训值的趣事,或是他又认识了几个字,偶尔也会让我教他,批评他,他只会笑……”

      “再后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赧然,“便是那年初夏,芍药花开得最好的时候。那晚月色很好,他喝了些酒,壮着胆子拉了我的手,就在那丛芍药旁边,他第一次……”她的脑袋埋得更低,“……亲了我。”

      那一夜,月光与芍药的暗香仿佛成了催情的引子,长久压抑的情愫冲垮了堤防,就在那繁花影下,他笨拙却炽烈地占有了她。

      “后来……便有了这个孩子。”赵玉茹抚上自己的小腹,脸上血色褪尽,“我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了,又惊又喜,抓着我的胳膊,让我别怕,说他这就去找卢家,去求我夫君。”

      那日,蒋坤道:“我给他磕头,我把所有家当都赔给他!只求他放了你,给我个名分,让我堂堂正正地照顾你们母子!’”

      赵玉茹拼命对他摇头,“你怎么能去?卢家书香门第,最重颜面,岂是银钱和磕头能打动的?那样只会激怒他们,将我们三人,连同我赵家,都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说及此,卫璇不无好奇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赵玉茹缓缓道,“后来是我,我想了个蠢法子。我主动对夫君说,想邀他小酌两杯。那晚,我在酒里……动了些手脚。他很高兴,喝得多了些,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我只着寝衣,在他身边躺了一夜。第二日他醒来,见那般光景,十分愧疚,连连向我道歉,说委屈了我……不久后,我便顺势告诉他,说我有了身孕。卢家上下……都很欢喜。”

      她说完,院内一片安静。只有秋风拂过枯萎芍药枝叶的沙沙声。

      赵玉茹见卫璇久久不语,不由得自嘲地弯了弯唇角道:“阿璇,你此刻是不是也觉得我行事荒唐,不堪至极?”

      卫璇缓缓摇头,道:“不。我只是以为,你的故事还没说完。”

      她问:“所以,蒋坤后来拼了命地去北疆搏军功,不仅仅是为了改换门庭。他是想着,若能挣下一份正经的官身,哪怕不高,日后万一你真离了卢家,他好歹也有个稍微体面的身份,能站出来,不至于让你跟了他,反而落得个更不堪的境地?”

      赵玉茹睫羽微颤,低声道:“他确是这般说的。”说他会努力挣个将军回来,风风光光地娶她。

      她也是这般信的。

      她指尖死死掐入手心,望着那丛枯萎的芍药,眼神空洞,声音飘忽如同梦呓:“他说过,等下次芍药花开时,定要带我去看看北疆的风光……如今,花是开了,他却再也……”她后面的话,全都化作了哽咽。

      卫璇安慰道:“赵姐姐节哀,都会过去的。”

      赵玉茹缓缓摇头,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渗入衣襟。

      卫璇放缓了声音道:“赵姐姐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即便为了这孩子,也该好好保重自己。”

      赵玉茹唇边泛起一丝凄然的笑,“阿璇,你不明白。有些念想断了,人就跟失了魂的偶人一般,不过是拖着空壳,日复一日地熬着罢了。”她轻轻抚摸着腹部,低低吟道:“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这世间喧闹,往后都与我无关了。”

      卫璇凝视着她,忽然问道:“卢家待你宽厚,夫君亦算体贴,即便为了孩子,难道不能就此安稳度日吗?”

      赵玉茹抬眼看向卫璇,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安稳?带着他的孩子,唤别人父亲,在他用命换来的‘安稳’里苟且偷生?阿璇,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却更显苍凉,“这孩子的未来,卢家自会安排妥当……至于我,许是……缘分就到这儿了吧。”

      听到这里,卫璇心中那点不对劲的预感彻底坐实——她不仅在安排孩子的未来,更是在交代自己的身后事。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此刻静谧伤感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赵姐姐,你若此刻存了随他而去的心思,那我方才真是高看你了。”

      赵玉茹闻言,有些惊愕地看向她。

      卫璇迎着她的目光,道:“你连欺瞒夫君、混淆血脉这等惊世骇俗之事都做了,连‘荒唐’‘不堪’的罪名都背了,这份离经叛道的勇气,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有?你既然已经豁出去为自己活过一回了,怎么如今他死了,你反倒要缩回那‘贞洁烈妇’的壳子里,用一条命去成全别人的赞叹,去演一出俗烂的殉情戏码?”

      卫璇迎着她的目光,言辞如刀,直刺核心。她看得分明,赵玉茹此刻求死之心,半为情深,半为畏惧。

      畏惧那自小被灌输的礼教纲常。她敢于在暗夜里偷尝禁果,却终究不敢在光天化日下背负“失贞”、“淫奔”的罪名活一生。蒋坤活着,是她对抗世俗的勇气源泉;蒋坤死了,那沉重的道德枷锁便轰然落下,要将她彻底压垮。

      她选择殉情,与其说是追随爱人,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自我审判与解脱,想用最“贞烈”的方式,来掩盖和终结自己那段在她看来“不贞”的过往。

      看清了这一点,卫璇担心她真的做傻事,她攻势便更加凌厉,不留半分余地。

      “你肚子里这块肉,是蒋坤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脉,是他拿命换来的前程和你唯一的联结。你不好好把他养大,让他姓着别人的姓,继承着别人家的香火,却想着自己去死?赵姐姐,你这到底是情深,还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个弯,道:“活着,把你们的孩子养大,让他叫你母亲,也叫我一声‘姨母’。这难道不比你们两个一起烂在土里,更对得起他那句‘风风光光娶你’的承诺?”

      “死容易,活着才难。你既然已经选了最难的路开了头,何不把这出戏唱到底?”

      眼看着赵玉如渐渐张大的眼睛和嘴巴,卫璇戏谑补充道:

      “况且,你不说,我不说,蒋坤的魂儿更不会说,谁又知道这孩子是谁的?这卢家上下,不都欢天喜地盼着这嫡孙出世么?”

      “说起来,蒋坤早便与我言明,不喜你这夫婿。仔细想想,让卢家上下,尽心尽力地替你和他蒋坤养大这孩子,让他顶着卢家的姓氏,占着卢家的资源,将来或读书或习武,承袭一份蒋坤拼了命也未必能挣来的家业——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别样的圆满?蒋坤若在天有灵,见他情敌如此鞠躬尽瘁,怕不是都要笑‘醒’?”

      卫璇一口气说完了这一番,看着赵玉茹彻底怔在原地,痴呆一般地看着她,像是被泥塑的菩萨,被人给从外打碎了,正在重塑肉身。

      卫璇等人,是被来时的那个嬷嬷给恭敬地送出了卢府。

      她知道赵玉茹需要时间消化,便先告辞了。

      马车驶离卢府,行驶在路上。

      卫璇听到了车辕上,卫竹声音不高的一句:“你倒是会劝。”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些许揶揄之意,反问:“我怎么了?”

      卫竹道:“没怎么,就是钦佩你这三寸不烂之舌,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白的,亦能说成是灰的。”

      卫璇道:“我若真有那般厉害,何不把死的说成活的。”

      “你难道没有吗?”卫竹指的是方才一心求死的赵玉茹。

      卫璇挑眉,理直气壮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行善举。”

      卫竹奇怪,“什么世道,还需要逼得阎王出来积德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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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湖北
    ●愿世间没有高审锁,改累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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