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洗铅华

　　第二天早上接了撸撸，两个人带着一只狗狗去郊外，撸撸被固定在后座，赵欲带着太阳镜坐副驾在，沐谦开着赵欲的保时捷，快速疾驰在郊外人车稀少的路上，两侧绿色的略微带着秋季淡金色的风景在倒退，人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沐谦换到赛车档提速，赵欲被吓了一跳惊呼，“哇哦，姐姐，你是这种开车风格吗？”
　　“我有赛车驾照的。”沐谦淡然的笑着回答。
　　“为什么？”
　　“嗯…在英国上学时候无聊考着玩。”
　　“不信。”赵欲一口否决，看沐谦没回答，马上追问，“跟前任有关系？”
　　“当时的男朋友是赛车手。”沐谦淡然的笑了坦白。
　　“牛！”赵欲竖起大拇指假意称赞，一脸不爽的翻白眼，然后开了车窗透气，风带着植被的气息吹拂过脸颊和头发，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不会把任何烦恼放心上。
　　把车开到定位的地点停好，从车上下来感受一下周边气息，虽然说是小众地点，但是远处溪水边也有一顶帐篷，有两个人似乎在草地上捡什么。撸撸在车里着急的哼唧，沐谦过去松开安全带，让撸撸下车，撸撸马上冲到草地上撒欢。沐谦一边拿东西一边叮嘱，“看着点它，别让跑太远。”
　　“知道了。”赵欲站在车边看着撸撸，然后搭手帮忙拿东西，带了一个野营推车，里边放着饮料、吃的、毯子，另外赵欲身上背了一个野餐垫。把东西放下后，赵欲又小跑回车上，从后座拿了一个抱枕，□□见赵欲跑，也跟着跑过去，赵欲蹲下笑着摸撸撸头，然后跟撸撸一起走回野餐垫附近。
　　沐谦开了一罐饮料递给赵欲，侧头哄着说，“闹脾气呢？”
　　“反正你现在是我的。”
　　沐谦笑了摸摸赵欲的头，看向远处问，“这里真的很棒，你同事怎么发现的？”
　　“之前一起办极地展的叶伽轩，我跟你提过，他是环境考察队的成员，平时也喜欢上山下海，所以知道很多户外宝藏地点。”赵欲说完挪了一下靠枕直接躺下。
　　沐谦忍不住笑了控诉，“Hey，赵小姐，你都不四处看看就直接躺下了？”
　　“休息一会。”
　　“坐车很累？”
　　“倒没有，就是想懒一会。”赵欲说着转头，用脸颊蹭蹭沐谦的腿撒娇。
　　“我去溪边了，看着水很清。”沐谦说着起身，拿抱枕垫在赵欲头下，“你一会给过来哦。”赵欲闭着眼回了一个OK的手势。沐谦散步去水边，清澈的水流冲刷着石块，用手触碰能感受到非常凛冽，沐谦在溪边站了一会看着近处远处的风景，仿佛一副风景画。
　　赵欲躺了一会就起身，拿着相机过去找沐谦，远远的叫了一句，“易沐谦！”
　　沐谦看见赵欲拿着相机，就笑了拍个姿势让赵欲拍，赵欲迎过去，沐谦感叹，“这里太像伊萨克·列维坦作品里会出现的风景，《白桦林》，如果再晚一段时间天气凉了，我想会更像《金色的秋天》，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不加修饰的自然了。”
　　“我喜欢这种阳光照在桦树林中的光感和空气感，无论是实景还是作品里。”
　　“让人觉得明快愉悦。”
　　“现实主义作品往往不会让人惊愕或者留下强烈印象，但是仔细欣赏，会感受到作者本人和画面中含蓄表达的充沛情感，其实更符合东方人的审美和态度。”
　　“但列维坦在疗养期间有受到法国印象派的影响，使他的画风有一定改变。”
　　“毕竟十九世纪中后期印象派太流行了，而且确实对光线和色彩的揣摩达到了极致。”
　　“国画对光影的处理技法也非常高超。”
　　“我小时候学画最早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李可染老师的《黄山风光》，当时真的眼前一亮为之一振，心里只有一个不文雅的词能够形容，‘绝了’！”
　　“哦！我懂。”沐谦有点惊讶的笑了说，“希望此生能有幸见到真迹。”
　　两人边聊天边沿着溪边去旁边树林里散步，地上有落下的坚果，走一段还发现了蘑菇，赵欲蹲下拍了一张照片，看见沐谦鞋边插着一根小树枝，贴心的提醒，“小心点，别被树枝扎到。”过去蹲在地上帮忙提起沐谦的裤腿，打扫小腿上的草。
　　沐谦扶着赵欲的肩站着，等赵欲起身，撒娇的说，“要牵手。”
　　赵欲拉着沐谦的手一起走，撸撸也跟过来，在树林里跑来跑去探路，在林子里散步的时候，赵欲考虑再三说，“我跟我爸说了我有交往的女朋友。”
　　沐谦意外的转头看向沐谦，一时没注意旁边的坑，趔趄了一下小腿又被树枝划到，只不过隔着裤子看不出，而且沐谦也没说，只是关注赵欲说的话题，“赵老师什么反应？”
　　“不是很赞同，但也没有极力反对，我没跟他说对象是你，不过我想万一他认真起来要调查，应该能查到，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
　　“你不用这么维护我，这是我们两个该一起面对的事。”沐谦看着赵欲有些愧疚的说。
　　“我是觉得这样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沐谦点点头，温和的轻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考虑。”
　　“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祸。”
　　“话不是这样讲，恋爱是两个人谈的。”沐谦笑了反驳，然后搭着赵欲的肩，“我们出去吧，我腿好像划破了，好疼。”
　　“我看看。”赵欲关切的说，沐谦把裤脚往上卷了一段，看到小腿上很长一条破皮了，甚至微微透出血迹，放下裤脚，赵欲扶着沐谦，“走吧，要不要背你？”
　　“你背得动吗？”沐谦笑了调侃。
　　“可以。”赵欲说着拉起沐谦的手放自己肩上。
　　“只是破皮而已，又不是走不了路，山里路不好走，别我们两个一起摔了。”沐谦温和的安抚。从树林出来后，沐谦再次卷起裤脚看看，没有太严重，不需要处理。赵欲泡了泡面，喂沐谦吃了两口，看着划破的地方露出心疼的表情，沐谦笑了说，“在这样的世外桃源待久了，会不想回去城市里。”
　　“回去要面对工作、人际、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
　　“真的有点腻了。”沐谦有些低落的回答，轻轻舒一口气，维持着微笑说，“无论在嘉得还是在外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能够触动我的作品了，我会去赞美会去评估它的价值，但不再像刚入行的时候那么由衷的痴迷和惊叹，我知道不是作品优劣的问题，是我的心境已经没办法静下来，那时候我看一副作品可以看好久，反反复复的看，莫名的被吸引，想尽办法留在眼睛里脑子里，仿佛自己创造了和拥有了一样幸福。”
　　“当习惯了用技巧用规则去评判时，最原始最直接的感知就会被削弱，再热衷的事，当做工作久了都会失去最初的炽烈。”赵欲看出沐谦的迷茫与担忧，放下手里的杯面，认真的帮忙考虑这些问题，温和的轻声问，“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
　　“但是又很怕停下来。”
　　“精致音乐盒里不知疲倦一直跳舞的公主，发条拧得太紧了也可能会坏掉。”赵欲善意的提醒，沐谦无奈的笑了，调皮的起身旋转一圈，犹如音乐盒里跳舞的小女孩一般，又做了一个鞠躬谢幕礼，赵欲配合的张开手臂说，“My Royal Highness Princess。”然后拉住沐谦的手起身，轻轻拥抱一下安抚，“Don't be nervous，I will always be with you，I can make you happy。”沐谦眼睛亮亮的看着赵欲，这份吸引与爱意里，藏着对曾经叛逆的自己曾经追求艺术真意的自己的纪念，赵欲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但正因为如此才是沐谦记忆里的白色月光。
　　“Yes，we can shine together。”沐谦笑了答应。
　　天色微微暗下来，收拾好东西和垃圾回市区，回去的路上赵欲开车，两人都保持安静，可能是玩了一天累了，或者昏暗的天色使人想睡。路上伽轩发来消息问，“今天玩得怎么样，地方还满意吗？”
　　趁等红灯的间隙，赵欲回复消息，“很棒，谢谢。”
　　两人能够成为成为恋人，能够试着走下去，不单是那点外貌的吸引和爱情的甜蜜，更多是因为有共同话题，能够明白彼此聊起的作品、想要传达的意思、在行业内的困境，或许会有不同的观点，但是在理解层面是想通的，只是因为自身境况不同会做不同的选择，不影响宏观上，她们是同路人。
　　回去之后沐谦和赵欲都发了郊外的风景照片，虽然发在不同平台不同的照片角度，但明显能看出是一个地方，已经很明目张胆的秀了，两人内心的隐晦的炙热，在一点点显露，沐谦虽然看起来比赵欲冷静理性，但内在中也有层大胆、奔放、率性的底色，两人像是颜料盒里不同的颜色，可是能在调色盘上融合起来能绮丽和谐的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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