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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舟行渊被人一路拖拽,丢到了黑牢里。
肚子被人猛踹了一脚,脸上被人吐了一口唾沫。
舟行渊迷迷糊糊的抬头,那人的面孔模糊不清,但是那恶毒之色却分毫不轻。
嘴巴下意识的一张一合,像是要放些狠话,可嘴里没有舌头。
那人回神,发现周遭只有舟行渊的喘息之声,猛的暴怒又朝舟行渊的头,狠狠踹去。
舟行渊蜷缩身体保护着自己,他的弓被人收去,如被人卸去了双手。
那人无声骂了几句,以为舟行渊任然意识不清,悻悻锁上牢门走了。
暴徒都更喜欢鲜活的猎物,可他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
舟行渊把控着时间,才缓缓支撑身子将自己拖到角落,依靠着墙壁坐起,嘴角的鲜血都来不及擦拭。
舟行渊低低笑了两声,缓缓张开手心。
那是一块破碎的瓷片。
扎进皮肉,血肉模糊。
香或茶水哪个有问题都一样,只要他能保持清醒,他的目的都达到了。
他上船只是来亲手处理这个祸患。
他不介意多一艘燃起火焰驶向黄泉的船。
舟行渊缓缓捂住胸口,莫名的刺痛,扰动着他。
*
官鸢正要靠近那井口,景向阳拉住她的衣角,指了指天上。
官鸢瞧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刚刚那两场异动她隐隐猜到,这一切与月亮的关系。
“蒙住眼睛。”景向阳说到。
官鸢回头看了一眼姜愿和姜思,“我会蒙住姜思的眼睛。”姜愿淡淡回到。
“让人觉得真实,除开幻视应该还要幻听甚至幻触,单单遮住眼睛是没用的,我们这个情况危险系数只会直接上升。”
景向阳点点头,手却虚空中握得更紧了。
侧头看着什么。
也许只有这里,他才能触摸到她,看清她真正的面孔。
景向阳深呼一口气,脑海里却蹦出官鸢的面孔。
景向阳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官鸢,又看向身边衣冠华服的女子,两人相似的身形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们,会有什么联系嘛?
景向阳下意识转动着右手腕,手轻轻放在血域剑上。
*
“这人没有头。”官鸢仔细打量着井水边的尸体。
那人脖颈像是被什么齐根斩断,甚至还能瞧见清晰的刨面,以及不断跳动的血管,血流到断口处像是遇到了透明的屏障,又顺着原路返回。
官鸢观察着这具诡异的“尸体”,将手放到那尸体的胸口,如她所料,这具“尸体”的心脏还在有力的搏动着,几乎与活人无异。
官鸢倒吸一口凉气,来不及跟面前几人打招呼,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从旁边草丛里窜出来。
向井边几人不断靠拢,景向阳像是被什么蛊住了,握着血剑并不反抗,肉眼可见的浑身颤抖。
“不,不要。”
官鸢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欲夺过他手中的剑应急,景向阳的手却抓的分外的紧,猛的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直直望着他,黑气从右下颌蔓延生长,景向阳整张脸几乎在黑夜里皲裂。
“啧,管不了那么多了。”
官鸢捡起破刃,试图突破敌人的包围圈,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月亮在厚重的乌云后露出一个小角。
“啧。”
有麻烦了,他们得赶在月亮出来之前突破包围圈。
可对方人数众多,官鸢兵刃残破,左肩附伤,被逼的节节后退。
姜愿将被蒙住双眼的姜思安置妥当,同官鸢并肩迎战。
“替我掩护。”
姜愿接官鸢出刃之际,甩出银针,那看似细微的银针直直插进敌人双眼,对方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轰然倒下。
“左侧。”姜愿出声,官鸢会意,单刀劈向左方偷袭者,姜愿乘机甩出银针,那人明显有防备,侧身一闪,还是被银针划破了皮肤。
那人不以为意,直直向官鸢二人砍去,官鸢此时正被另一黑衣人纠缠,分身乏术,眼看那刀就要至向脖颈。
“三”
“二”
“一”
官鸢看见姜愿任然站在原地以为他要以身挡刃,一时惊呼“快躲开!”
奈何一时分神,让敌人乘虚而入。
官鸢奔向姜愿试图拼死一搏救下他,只见少年话音刚落,刚刚势如虎狼的黑衣人应声倒地上。
官鸢见状停下了脚步。
姜愿一身黑衣站在夜色里,少年单薄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难分难辩。
官鸢不得不承认,眨眼间,她护在身后的弟弟已然长成了挺拔的少年。
而,此时。
月亮出来了。
官鸢伸出手,试图抓住姜愿,眼前事物开始分崩离析,树木、花草、泥土、老井开始分解离散。
就连月光都化成了迷茫不清的细细白点,让人双目一阵刺痛,只有姜愿的身影仍然站在原地。
一瞬间,烟消云散。
官鸢伸出手,一无所有。
*
“哪怕众叛亲离?”
“哪怕,众叛亲离。”
*
官鸢脑海一阵刺痛,遥远的传来两句对话声,恍然间瞧见自己躺在棋局之上。
天地,分崩离析。
*
“我不要,我不甘!”
“这是我的命!”
官鸢猛地从梦中惊醒,看看身边的身边的冒着热气的锅炉。
“傻丫头,说什么梦话呢?”一位和蔼的老妈子看向官鸢这边。
“真是,叫你盯着点锅里的热汤,这都能睡着。”
“还好我在旁边,不然,你可坏大事了。”那老妈子耸动耸动鼻子,绣着汤的味道。
她在厨子里干了一辈子,汤熬的好不好,火候怎么样,她一闻就知道。
那老妈子在衣服上擦擦手,走了过来点点官鸢的额头,假装怪罪的说到。
“要是坏了少奶奶的大事,你就完了。”
“到时候,可别求着我,轩妈可帮不上忙。”
官鸢摸了摸身上的麻布衣裳,晃晃脑袋才从刚刚的情绪抽出身来,定定看向眼前的轩妈。
官鸢双眼迷迷糊糊看见的却是眼前这位和蔼的老妈子,头破血流趴在地上的模样。
官鸢猛的一个激灵,抖了一下。
轩妈还以为是自己说重了话,脸上浮现几分懊恼的神色,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闺女。
却像透过她,看着别人。
“下次小心点便是了,不是每次都有轩妈。”
“轩妈!老太太特意点给少奶奶的菜,你来搭把手!”几个食材架子后面传来一道男声,往这边喊。
“诶,好咯!就来了。”轩妈起身应道,顺便摸了摸官鸢的脑袋。
“去吧,小默。去少奶奶那儿。”轩妈笑着看向似乎要看着她推门出去。
官鸢站起身子,小心看了一圈厨房,眼光落在面前温和妇人身上,缓缓开口应道。
“好的,轩妈。”
*
轩妈看着官鸢推门而出的背影,阳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切,重新开始。
轩妈的眼神透过她落在另一个人身上,绝望与不舍,相互交缠,融成淡淡一句。
“再见,我的孩子。”
像是有一块无形的橡皮擦,将轩妈一点一点抹去了。
她站在原地,站在光明里面,无踪无影。
而,小默没有回头。
*
而她,只是一位落寞的母亲。
*
“哥,哥,哥!”姜思小心的推着身边还在昏迷的姜愿,他们的面孔不变,只是身形缩小了些。
姜思本就长的慢些,现在几乎成了一个圆乎乎的小胖娃,满脸的喜气,叫人看着就喜欢,反观姜愿两人相似的眉目,却总透着一丝苦相,像是总在忧心,心事重重,积久不散。
姜思看着眼前一群人,瑟瑟发抖,这个头身分离,那个满面脓疮,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腐臭味。
“把眼睛遮起来,小思。”一只手捂住了姜思的眼睛,姜思连忙抓着那人的手腕,像是找到了可以躲避风浪的皈依。
姜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并且感知到了姜思的恐惧,姜愿冷冷观察着眼前这一群在各自小床上活蹦乱跳的孩子,与正常的小孩没有什么不同。
若要硬说,只是这些孩子衣裳破了些,瘦弱了些。
但是他们都很幸福,像是被人好生爱护着。
这爱恨具象,几乎可以用肉眼分辨。
让人一看就知道。
她们,是被人爱护着的孩子。
“闭上眼。”姜愿挪开手,从衣服上撕下来一条布,小心为姜思绑上。
“哥。”姜思小心拉着姜愿的衣角,凑到他身边小声说到。“她们都是鬼。”
“我能看到她们死的时候的样子。”
“她们都顶着那伤假装活着。”
姜愿喉结动了动,头上渗出来冷汗,面色不改手脚麻利的为姜思包好眼睛。
“看不到,就不怕了。”
姜思牵住姜愿的手,小声的问道。
“你不怕吗?哥?”
“不怕。”
姜思在这儿,姜愿不能怕。
姜思不笨,他了解他哥。
“哥,你不怕,我就不怕。”
只要有哥哥在,姜思永远都不会孤身一人,他永远有所依,有所靠。
“姜愿,姜思待着还习惯吗?”姜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放他们进木屋的那妇人。
那妇人如今温和的笑着,蹲在两人身前,眼神温柔像是看着她失散已久的孩子。
姜思很明显的认出了那妇人的声音,浑身颤抖,姜愿不动声色将姜思藏在身后,牵住弟弟的手,默默安抚着。
姜思的情绪渐渐平复。
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够感知到。
“还好。”姜思听见哥哥的声音。
“过些日子,将你们换个地方,跟妹妹们住着终究是不方便。”
“别担心。”
“阿妈,给你们想办法。”
妇人笑着,摸摸姜愿的头。
力道很轻,很温柔。
很像,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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