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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元宵早上才醒,知道肖炎已经苏醒后,高兴的流了眼泪。
肖炎脱离危险,再住院观察几天就能离开,期间消防队的队友来看他。
第三天肖炎可以下床走动,四肢也能简单的活动。
他双手能动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在莫以文肚子上狠狠砸了一拳,看到莫以文疼的直不起腰后又自责自己下手太重。
莫以文轻轻抱住他,说:“我欠你的,你打我一辈子我都没有怨言。”
莫以文和肖炎解释了自己失忆的事情,肖炎摇摇头:“我不在意,这十年你的悲欢如何都和我无关,我就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苦,几乎没睡过一场好觉你懂吗……”
说的莫以文哑口无言。
没一会儿他又开口:“不过也确实不能怪你……反正你回来了,这辈子你慢慢还吧。”
看到莫以文那条灰色的围巾,他又问:“你一直带着啊?”
莫以文一脸骄傲:“嗯,当时什么都不记得,就是觉得很重要,每年冬天都戴它,没换过。”
“算你有点良心。”
……
第四天下午,肖炎出院,莫以文请了假,陪他走在北京的街道上。
无言,就这么走,一下午,却像是走过了十年的光阴。
十年很长,可以让肖炎日夜思念,十年很短,可以让莫以文每天重复同样的生活。无论这十年间有怎样的欢笑和眼泪,有怎样的付出与艰辛,在此刻,从今往后,都不复存在了。
过往一笔勾销,现在,我们重新生活。
不觉间已经夕阳满天,不觉间莫以文拉上了肖炎的手。
他们走到一处公园,没再继续走,找了一间亭子坐下,并肩看夕阳。
看着看着,肖炎转头,盯着莫以文的眼睛,突然说:“我爱你。”
“什么?”莫以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你先说的,我爱你。”
莫以文发愣:“我什么时候说过?”
“十年前那封信,涂改带涂了的部分,放到光线底下是可以看到的,你写的明明是‘我爱你’,为什么要改。”
莫以文愣了一下,开口:“我怕你不同意……”
肖炎突然笑了,他问:“那我现在问你,你爱我吗?”
莫以文不假思索:“爱。”
肖炎又抬起他的头,眼神天真的像个孩子,他问:“多久?”
莫以文想了想,指了指天边:“一直到夕阳不再消逝,一直到树木不再生长,一直到大海干枯,一直到山石腐烂。”
肖炎听懂了,我爱你到海枯石烂。
肖炎也想了想,想不出什么好的句子,于是说:“我爱你到永远。”
永远,可比海枯石烂要久的多。
……
晚上他们去了莫以文的出租公寓,并且不让元宵跟着,元宵气的指着肖炎鼻子大骂:
“忘恩负义,见色忘友,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肖炎耸耸肩,假装没听到。
他们洗了澡,没穿上衣,躺在床上看着对方。
肖炎问:“你以后干什么?”
莫以文回答:“继续当医生。”
肖炎问:“在北京吗?”
莫以文笑道:“不然能去哪儿?”
肖炎说:“那我也留在北京。”
莫以文停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你呢?继续做消防员吗?”
肖炎点点头。
莫以文说:“很危险吧?”
肖炎开口:“不救火的话,那些百姓更危险。”
莫以文问:“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肖炎翻个白眼:“你这个医生白当的啊?”
莫以文哑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半年间救过的印象深刻的四个人,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他说:“要是百姓不值得你去救呢?”
肖炎回答:“不会的。”
莫以文叹口气:“可是这个世界一片漆黑,小城市也是,大城市也是。”
肖炎想都没想,直接说:“那就努力发光,你告诉我的。”
有什么东西狠狠在莫以文心间拍打了一下,一瞬他便愣住了。
肖炎看他没反应,搂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脸拉近:“怎么了?”
莫以文回过神来,笑笑:“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也伸手搂住了肖炎的腰,并且开口:“那说好了,你拯救世界,我拯救你。”
“嗯……唔……”
肖炎没反应过来,莫以文直接将脸凑了过来,紧接着嘴唇一片温热。
没一会儿莫以文满足的松开,用得意的眼神看向肖炎。
肖炎震惊:“哇靠你搞偷袭!”
“偷袭怎么了,这叫兵不厌……嗯唔……”
莫以文话没说完,脑袋就被肖炎的胳膊一用力拉了下来,头撞在肖炎的额头上,有点疼。
没有反抗,莫以文只是轻轻的在肖炎小腹上砸了一拳,砸到结实的腹肌,忍不住摸了一把,随后立即拿开手。
谁想到肖炎如此手快,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莫以文只觉得掌心一片温热,顺着胳膊直击心脏。
莫以文一惊,随后不再顾忌。
秋天的夜晚很冷,但他们的身体却像少年人一般炽热滚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以文耳边响起一道很轻的声音。
“莫以文,我想回去看看。”
“好。”
……
第二天一大早,莫以文就去医院请假。
领导疑惑,不过看在他十年没请过一次假的份上还是准了。
回办公室收拾东西时,发现打印机出口处的一张纸,莫以文拿起来,看到了标题的五个大字。
“辞职申请书”。
莫以文想到自己十年前来北京的原因,又想到十年后自己离开北京的原因,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世界太黑,莫以文在黑暗中前进摸索,却是找不到一片纯洁有光的地方。
他想起自己高中时代为了安慰肖炎说的一句话。
“夜晚很黑,会让人害怕。”
但是星河灿烂,我们要努力发光。
有光自然是最好,但要是这个世界都没有一束光可以依托的话,那就自己发光。
莫以文抬头,看到鸢尾在窗口向他招手。
他将手中的那张纸撕碎,扔到垃圾桶里。
况且他已经找到了光。
……
车票,高铁,三人在早上十点到达了阳城。
临走前他们去了一趟北京的墓地,莫以文往淮余安的墓碑旁放了一盒烟,自己拿出来一根抽上,点着一根放在墓碑上。
这一次他没说多少话,只是离开之前说了句:“少抽点。”
阳城和莫以文上次回来时一样,街上人很少,有些冷清。
小城变了,也许没变,他们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步一步走到旧城区。
肖炎拿出钥匙,开了自家大门,对门的老爷爷拄着拐杖出来看,眼神里是不可思议。
莫以文看着他笑,那双眼睛似乎在说:上次来的时候他不在,所以我去把他找回来了。
院子里杂草丛生,三人忙活了整整一天才收拾干净。
晚上睡觉,莫以文和肖炎沾了固体胶似得黏在一起,顺便贴心的把元宵关在门外,可怜的元宵用明天不给他们主持作为威胁,两人才把她放进来。
不到十分钟,元宵自己便退了出来,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还贴心的帮他们带上了门,只不过动作有些机械。
第二天早上,因为很累,两人很迟才起,吃了元宵做的早餐,没有犹豫三人便相跟着出了门。
一路步行,一路无话,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深沉,除了风声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他们向城北一直走,到了一处山坡前,莫以文对元宵和肖炎说了什么,他们点点头,停在原地。
莫以文继续向前走,没多久,钻进了一片树林,他找到这片树林里最大的那棵树,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爸,妈,以文来看你们了……”
……
莫以文走出来时,眼眶是通红的。
他向山坡前的两人点点头,他们返回,向阳城的墓地走去。
依旧是一路无言,依旧是走了很长时间。
他们在墓地驻足,良久,才走进去。
李琦钰的墓碑静静地立在那儿,李琛夫妇应该经常来,因为她的周围一尘不染。
莫以文看着她,看了好久,最后将手中的一支白色鸢尾花放在上边。
无需多言,他们转身离去,却没有离开。
他们在墓园旁边找了一处小山坡,那里的一棵树下刚好可以看到李琦钰的墓碑。
莫以文站在那儿,许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袋子。
里边装的是当初从那个十七岁小姑娘手里得来的,三叶草的种子。
他们就地刨了几个小坑,将种子一颗一颗放进去,算好数量,埋下去十七颗。
将土堆踩实,莫以文看着不远处女孩的墓碑,风轻轻吹过,送来他轻轻的声音。
“李琦钰,我记得你。”
……
下午,元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带了三瓶酒。
“这次不喝雪碧了?”肖炎看着手忙脚乱的元宵笑道。
“废什么话,快来帮忙,酒摔了喝不到别怪我。”元宵翻个白眼,将酒瓶递给一旁的莫以文。
元宵买了食材,还有铁签,她在杂物间翻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烧烤架,费尽力气将它拖出来,叉着腰看着它喘气。
夜晚,爬山虎将几人围住,月光从正空落下,酒杯上升起薄烟,莫以文和肖炎碰着杯,元宵趴在一旁,仰望星空。
……
第二天一大早,肖炎和莫以文穿好衣服,偷摸着溜出了家门。
元宵昨天晚上喝的太多,礼裙都没来得及脱就睡了,两人离开之前推开她的卧室门看了一眼,此时元宵已经滚到了床底下,依然在呼呼大睡。
他们循着记忆,来到了旧城区水库的那三分之一没有污染的湖水。
这里还是老样子,湖水澄澈,树木繁茂,俨然一副人间仙境的景色。
莫以文操了一块石头,对着湖面甩了过去,石子“砰砰”两下,落入水面。
肖炎摇摇头:“你这不行,看我的。”
说着也拾了一块石头,对着湖面甩去,石子连着在湖面的跳了八九次,才落入水中。
莫以文看看他,一脸的骄傲。
莫以文笑笑,靠近了肖炎,肖炎瞥了瞥一点一点挪过来的肩膀,轻轻的靠了过去。
他们看着湖面折射阳光,看着涟漪一点一点扩散,交织,变成一张网。
他们转头,看着对方,仿佛十年前的某个下午,两个少年光着膀子在躺在船上,看满天星光。
一切都变了,又仿佛一切都没变,十年漫长,思念随风,能传好远好远。
白云,蓝天,他们望着彼此。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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