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染江月

作者:青青笠荷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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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为看着刁高义的侧脸,道:“应该不会的,师弟不是那么坏的人,应该不会干这种事的。”

      “呵。”刁高义抬起脚背着手,开始在这屋子巡视起来,“那可不一定,她整日跟这些妖厮混在一起,指不定变得多坏呢。”他说着随意地在一张窗边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

      “谁能坏得过你啊,跑到人家家里明晃晃说人家坏。”一阵空灵的声音从远放传来。

      “嗯?”刁高义着实惊了一把,明明坐在椅子上都踉跄一下,“谁在说话?”他看向石为,“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石为愣愣地摇摇头:“没有啊。”

      刁高义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幻听的,他只会认为是林枝扶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幻术在装神弄鬼,于是站起来,大跨步向前两步,大声质问:“谁!你是个什么东西,躲躲藏藏的要做甚!滚出来说话!!”

      静默片刻,四面八方都传来声响:“看这里”、“看这里”、“我在这里”、“看这边”……

      刁高义和石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看哪儿,只能面面相觑。感觉整个被这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包围住了,可环顾一圈,又什么都没有。

      突然,石为指着墙面道:“是它!它在说话!”

      可墙上分明是一副最普通不过花鸟图,刁高义快步走过去,双手绷起青筋按在面前的桌子上,弯下腰死盯着看,横看竖看,并无异样。他又看向石为,石为再三保证:“真的!我刚刚看到那只鸟的嘴巴动了!”

      “真的???”

      刁高义于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扫视,终于,那画中的一树枝条快速从画中伸出来抽了他一下,啪的一声脆响,刁高义的脸颊即刻泛出一道红痕,他一下把脖子缩了回去,不疼,但是被抽懵了,他捂着脸看向石为,那眼神似疑惑似委屈似恼怒。

      “啊啊啊啊啊师兄,他动了!他出来了!!”石为惊道。

      只见那画中的鸟跳在桌子上,然后抓着画框的一角将那画从墙上拽下来,砸到桌上碰的一声。

      “哎呀!”

      “砰砰砰……”

      在一阵巨响的声响中,那只画中跑出来的鸟,跳下桌子,指着刁高义叽里呱啦,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不过听着语气像是在骂人,它拖着画框一路哐当哐当地走了,木门被摔得震天响。

      刁高义罕见地呆愣在原地。

      石为过来安慰他,拍拍他的肩膀:“那应该是一只画中妖,没想到林枝扶还养着这样罕见的东西,好在伤害力不大。”

      刁高义莫名,刁高义委屈,刁高义开始大骂林枝扶,说她有病说她扫把星说她合该被砍成十块八块。他重新坐回到那椅子上,拍着手控诉林枝扶:“你说她是不是有病?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干嘛?要走也不知道带走!!”

      他一直骂一直骂,从东骂到西从南骂到北,石为根本插不进话去,他骂着骂着还去拍桌子,轰隆两下之后,那桌子抖了几抖,也出声说话了:“有毛病啊!你骂就骂,一直拍我头做甚!!”

      那桌子扭着身子妖动着四条桌腿开门出去了,走姿甚为滑稽可笑,木门又被摔得震天响。

      接着,刁高义脚下的地板也说话了:“你的脚踩着我的头了!真没礼貌!”

      刁高义猛地一跳,倚手臂撑在窗边,地上的一块木板自动脱离地面,爬着走了。

      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身旁又有东西说话了:“起开!坏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原来支撑窗户的横木也是一只妖。

      紧急着,整个屋子的陈设都长了腿走出去,就连墙上的墙皮也跳下来,刚刚那小板凳走之前还指着刁高义:“你把你那该死的屁股放在我头上!你才是真正的坏得要死!!”

      乒呤乓啷打砸声响起,该动的不该动的都整齐划一地往外摔门,活脱脱像动物大迁移。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都清空了,刁高义和石为目瞪口呆,被一只柜子妖撞了一下肩膀也浑然不觉。突然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整个屋子都在动,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讨妖嫌的东西给我出来,我要去洗澡去了!”

      刁高义和石为慌忙出逃,那屋子也长出两只眼睛和手脚,看也不看他们就走了。

      刁高义像被戏耍了一般,整张脸涨得通红,身侧的手握成拳在微微发抖,他仰天大喊:“林枝扶!!!”

      林枝扶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中坏笑,刁高义从屋里出来,他方才在给新出生的一批小妖喂水和粮食,好一番折腾,结果一出来,看到林枝扶面相都变了,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

      果然被带坏了!!

      “喂!”刁高义咬牙喝道,林枝扶回过神来,看到她师兄的胸前湿了一大片,又瞬间歉疚起来,明明刁高义可以不管这些事,可还是帮了她,而自己却在这里想象她师兄跟那些小妖会有怎么的摩擦……

      真是道德败坏,林枝扶看向他,开口时嗓子有些发涩:“师兄,对不起啊。”

      刁高义硬邦邦地问道:“道什么歉。”

      总是很多事情都没做好,总是受你照拂,总是在你那里蹭吃蹭喝,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感谢行为也就算了,还害得你失了亲眷,无人可依,无家可归……

      林枝扶没说话,安静地凝视着他,自责又愧疚。

      沉默片刻,刁高义平静地抬起眼眸与她对视:“用不着道歉,我们也算扯平了。”

      母亲与小妹死了之后,他想过很多,他总归是怨林枝扶的,家人的性命就这样交代在她手里,可又没办法狠下心来完完全全地恨她,他始终欠着她。

      那么多年往来的恩怨与拉扯的欠疚交织在一起,连同多年的情谊一齐缠成一个交错的茧蛹,人困在里头,渐渐地也迷茫了,到底谁对谁错、谁该死谁该活……

      刁高义受不了被这样的眼神良久地注视,紧握着拳偏过头去,问林枝扶:“说这些话你恶不恶心啊,不如把欠我的饭还回来。”

      情感瞬间冷却,林枝扶换了副正常的神色,“我落下的东西就是这些小妖么?”

      昨儿晚她在花间酌吃饭时,收到了刁高义的飞鸽传书,那信条上写:要走便赶紧走,也把你落下的东西带走,今后再也别回来了,我就当你死了。

      刁高义绷着一张脸,“不止,你的麻烦事儿可多了。”他示意林枝扶跟他走,林枝扶跟在他后头,又问:“师兄,你不是说我们人不应该跟妖走得太近么?”

      “师兄,你不是说你跟这些小妖没关系,坚决不会管的么?”

      “师兄——”

      “闭嘴!!”刁高义狠狠地磨着牙。

      “师兄,我不走了。”林枝扶被吼了也不说什么,没来由道:“我不想逃避似的离开,我不想改名换姓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生活,我不想那么怯懦。”

      “我还是想当林枝扶。”

      逃避即代表死亡,所幸林枝扶永远都有重生的勇气。

      那就让林枝扶一直当林枝扶吧。

      刁高义抿着唇没有说话,倒是石为即刻冲去告知庄主,说小师弟愿意留下来了。

      庄主知道这事儿,兴奋得连中饭都不吃了,给林枝扶收罗出两大麻袋的东西,让她带着上路。

      “此行艰巨,任重道远,但是不必惶恐,小林,穿越沙漠之后才能遇到甘甜的绿洲,攀登高峰过后才能看到绝色的美景,这是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林枝扶淡笑不语,庄主拍拍她的肩膀,自说自话:“好好好,我就知道你觉得是很高的——”

      林枝扶摊开右手掌心:“拿钱,一路的食宿、车马、道具,一分都不能少。”

      “呃……时间紧迫,闲话少谈,你这便出发吧!”庄主推着林枝扶的后背往斋获堂外走。

      林枝扶脚后跟摩擦着光滑的地板:“还有每日的零嘴、水果,每两日一次的坚果、点心……还有,我现在喝酒了,每五日就要买一壶酒,我爱喝玉泉春……还有衣服、首饰那些损耗品……”

      庄主把林枝扶推到刁高义和石为面前,什么话也不说拍了拍掌心便走开了。

      刁高义和石为一人背着一个包袱,站在烈阳下,阳光在青石板路上投出两道阴影,林枝扶走过去,她的影子在两人的背后一点一点拉长。

      “师兄。”林枝扶喊,石为也喊了一声师弟,刁高义抱着胳膊昂着头没理她。林枝扶眼都不眨,面不改色地从他旁边过去。

      刁高义这时候倒是舍得掀开他那宝贵的嘴皮了:“走那么急做什么?急着去见阎王吗?还是说你自知亏心事做得太多,活不到明日了?”

      林枝扶不理他,径直往前走,“喂!”刁高义在身后喊她:“来把它带走!”

      林枝扶停下来,回头,皱着眉。

      刁高义一言不发,黑着脸朝北边走去,石为便道:“来看看吧,没准他藏了什么好东西呢。”

      北边有一座四方高台,环绕着一圈汉白玉栏杆,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台上为一小院,院中南侧种了一株遮天蔽日的榕树,最外围以一片翠绿的竹林圈着。

      这方小院是老苍山最为阴凉的地方,每到酷暑,弟子们便成群结队来此乘凉,故又称清凉台。

      林枝扶的一步一步走上阶梯,恍若隔世。她那时经常躲开操练与堂课,跑到榕树底下睡觉。

      刁高义榕树下的石板凳旁停下来,林枝扶走过去,看到蜿蜒盘旋、连绵起伏的老树根上处窝着一团雪白,圆滚滚的小肚子正有规律地起伏。

      是白小咪。

      “你说我落下的就是它?”

      刁高义哼了一声:“怎么不对?”

      林枝扶盯着那一小团看了许久,才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话:“我没有落下它,是它不要我了。”

      听到林枝扶这句看似平淡又不平淡的话,刁高义的表情变了又变,很是怪异,最后他也只硬生生挤出来一句话:“它将你弃养了??”

      刁高义的脸又变了个颜色,有些不确定地道:“你当真没撒谎?”

      林枝扶没说话,刁高义又说:“可是你走的时候,它把爪子上弄得都是血,还好几天不吃饭,萎靡不振好长一段时间,怎么看都不想它把你甩了吧?”

      林枝扶抿着唇斜睨着他,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你装可怜呢吧?想让自己看起来惨一点,就不用为抛弃灵兽的恶劣行径所歉疚了是不是?林枝扶,你还是这般爱装!”

      林枝扶也不搭理他,垂着头盯着白小咪看,两个人说话间它就已经醒了,像条赖皮蛇一样打哈欠、伸着懒腰,接着边伸懒腰边过来蹭林枝扶的小腿。

      刁高义摊开左手,另一只手往掌心上有节奏地甩,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呐呐呐!它若是不要你了还会那么亲近你吗!”

      林枝扶皱着眉,明明之前说过要带它走的,是它自己一扭头走掉了。

      刁高义还在那里吱哇乱叫,说林枝扶是大话精。

      林枝扶蹲下去轻柔地摸了摸小猫,小猫一下就躺倒在地上,露出白生生的肚皮。

      刁高义还在一旁骂骂咧咧的,又是骂林枝扶,又是骂白小咪是白眼狼的,活脱脱一副苦大仇深的怨妇模样。

      石为最后嫌丢脸,把他拉走了。平常刁高义看起来还是挺正常一个人,会好好说话也对人友善,可一遇到有关于林枝扶的事,他就格外暴躁,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暴躁。

      片刻,林枝扶抱着白小咪,去跟两位师兄道别。

      石为道:“师弟,庄主长老派我们来协助你完成任务。”

      林枝扶与刁高义对视。

      刁高义来协助她?刁高义趁夜半三更来取她性命就不错了。

      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林枝扶道:“那我便谢过师兄了。”

      刁高义嗤了一声:“谢屁啊,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枝扶看向刁高义,眼神很真诚:“也谢谢刁师兄,不止是帮我完成任务,还谢你在百忙之中腾出手帮我照管小苍山,明明猫毛过敏还帮我喂我的小猫灵兽。”

      “……”

      刁高义撇过头去,耳垂到脖子薄红一片,手手脚脚都开始不自然起来,摆来摆去不知道放哪,最后在林枝扶和石为好整以暇的目光下同手同脚地走开了。

      三人一猫一齐下了山。

      林枝扶原是不愿带白小咪走的,去奈何它死缠烂打、鬼哭狼嚎,叼着林枝扶的裙摆不松口,还吵得山上弟子上不了堂课,庄主拎着她丢到林枝扶脚边,挥手打发他们三人快走。

      下了山后,林枝扶远远看见花间酌的匾额,那时已是傍晚。

      晚间橘色的夕阳将天边映得很红很亮,云层在中间割了一道,一半闪闪发着光,一半沉着粘稠的温柔,远处群山如黛,漂亮的暖光笼罩着这山这村。

      江折月倚靠在二楼的窗边,暖融的阳光穿透枝条,星星点点地投射在她的头发上。

      暮色苍茫,余晖如织,人间风月无边,江折月懒得抬头看昏晓,一心一意地等着她的心上人。

      隔着人群看到那个模糊的身影之后,江折月兴奋地便蹦了起来,恨不得从窗户跳下去抱她。

      但是想到这样也许会引起人群骚乱吓着姐姐,也许会将她打理好的衣服裙子弄脏弄乱,这样就不能漂漂亮亮的见姐姐……

      江折月松开了紧紧抓着窗棂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以一种极快速度冲下楼,在街边站好,开始整理她的裙摆和头发,要确保自己以一种最美丽动人的状态迎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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