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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见习
[他在挑衅我吗？]蓝霁问道，[如果只是想跟我打交道，为什么他的好感值会是负值?]
系统讪讪道：{不知道唉。}
{但是我们系统绝对没毛病的，负好感绝对就是负好感！}
他绝对是在挑衅我。
蓝霁死死盯着董明衍的黑色耳钉，从喉口挤出干涩至极的声音：“你今晚过得怎么样？”
董明衍散漫地说：“不太好，还没玩半个小时就查到免疫挂了。”
蓝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哦，那你继续加油？”
房间响起两声犹如放屁一样，憋不住漏出来的笑声。
一鬈卷毛掉下来，挡住董明衍慢慢睁大的眼睛，他没绷住脸上的表情，震惊地叫道：“蓝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崩人设了知道吗？”
陈嘉铭乐不可支地撑在蓝霁椅背上：“不好意思，我们小蓝的垃圾话也在今晚的游戏中提高了。”
但董明衍耳边的好感值却变浅了一点。
梁鸿宇也在笑，他脸上总有种肌肉伸展不开的苦愁，这样幅度的笑容看起来有种无力的绝望。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哦，对。明天去六院我们还是一起打车？”
“行啊。”见蓝霁也点头了，梁鸿宇问，“那还是六点起床？”
“今晚早点睡吧，嘉铭还有明衍，你们别到时候又赖床。我们之前就是因为你赖床，总是差点迟到。”
第二天，这次的两人虽然没睡过头，但是在跟着老师查房的时候，险些两眼一闭就晕过去了。
心内科室接受的病人大多症状严重，因此氛围紧张，来往人员雷厉风行。跟着查房的，除了他们这些大二生，还有几个规培生，不过她站在病床的另一边，双眼无神地拉着心电图。
他们一组六个人，除却宿舍四人，剩余两个是女生。陈嘉铭和董明衍比她们略高，不好躲在女生后面，于是默契地龟缩在梁鸿宇和蓝霁身后，眼睛跟糊了层浆样睁不开，老师说的话跟蚊子煽动翅膀的嗡咛声样，作为噪音被耳朵过滤掉了。
“哎，哎，后面那两个小同学在干什么呢？这是睡着了吗？”
蓝霁往后瞥了一眼，虽然不想理他，但还是顾念五年同学情在身后这个人的腰上拧了把。
董明衍今天来医院没有再是花里胡哨的打扮，除了把耳钉全部褪下，还穿了件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变形T恤，甚至还拿水压了压头顶的毛发。
褪掉那身行头，他的精神气好像也随之消失了。
董明衍打了个激灵，迷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老师对他和善的一笑：“小同学，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他瞎点了下头，就听到老师问道：“那我帮你清醒一下，你会看心电图吗？”
漫长的半分钟过去，董明衍诚恳地答道：“老师，我们好像没有学到这个。”
万籁俱寂。
董明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清醒了，但是现在却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了，他舌头打结般狡辩道：“不是，老师……”
周围一圈人，加上躺在病床上的病人都在精神抖擞地看着他耍滑头，而董明衍也不负众望地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给在场的人提供了笑料。
直至午休的时候，董明衍都还没被放过。
吃饭的时候，本来大家看着他脸色黑若锅底，只是偷笑而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两个女生跟董明衍是一个部门的，也跟蓝霁一样是班委，六人聊天居然也不显尴尬，虽然过程几乎都是在拿董明衍和陈嘉铭开涮。
就在快要把董明衍初恋史扒出来之时，一个弯腰驼背、形容枯槁的男人忽地端着饭盘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在蓝霁身边坐下，竖起大拇指：“师弟师妹们，你们真是太厉害了。”
熬夜导致的氨味扑面而来，蓝霁抬眼，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师兄好。”
这是实验室里的一个师兄，既是研二就能独立做冠状造影的神人，也是他的命中贵人，蓝霁那篇论文就是跟着他发出来的。
他一直很想感激对方，但是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法，只能在实验室尽力帮忙打杂，顺便在学校里帮师兄跑腿打印各种资料。
男人身穿一条浆硬的T恤，眼下发青，稀疏的刘海挡住他过高的发际线，视线是一种痴呆的涣散。他低下头，侧面逐渐在蓝霁眼里出现，一个“20”猝不及防地在他耳边闪耀。
‘盯！目前进度为（3\10)！请您再接再厉！’
他拍拍蓝霁的肩膀：“什么时候再来实验室啊？师兄想你了都有点。”
对话框就在这时飘出来。
【1.哈？你只是想我去给你打杂吧。
2.笑，告知他明确时间。
3.笑笑，不说话。】
蓝霁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不熟练地挂上一个笑容：“我预见习结束就去，师兄。”
男人耷拉下来的眉角这才费力往上扬了扬，想让自己看起来活泼点，转头看着其他五个小朋友：“你们好啊，也是南院的吧？我是你们学长，现在研二了。我叫林雨恒，叫我雨恒就行。”
几人稀稀拉拉地叫了几声“师兄”。
“怎么跟小蓝一样客气。”林雨恒笑起来，眼角堆着细纹，“你们可真厉害，来的第一天就闹出这么件事，我们科室都传遍了。让我猜猜是哪个小机灵？”
蓝霁看到董明衍绷紧脸，埋头扒了口饭。
林雨恒指着他笑出声：“小卷毛，是你吧？”
董明衍崩溃地抱住头：“师兄，你放过我吧！！”
林雨恒笑得更大声了，笑够了才安慰道：“没事，你不用想太多，那老头就这样装装样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们才大二，回答不上来挺正常的。”
董明衍：“他说要跟我们负责老师投诉，说我们态度一点都不严谨。”
林雨恒幸灾乐祸：“那没办法了，师兄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他好像就是单纯在枯燥生活里找找乐子，看出来他坐在这，这群小孩也吃的不舒服，很快就走了。
“我感觉他像主任。”董明衍说。
女生打断他：“你放屁。之前我们不是开过一个科研经验座谈会吗？就是他来分享经验的。”
说完这句话，五人回归一片愁云惨淡，蓝霁却在纠结：[为什么他对我的好感度会是20？]
{不是20会给你发论文吗？都发论文了，20很稀奇吗？}系统嘎嘎笑道，感觉进度指日可待。
蓝霁决心以后要更勤快地帮助师兄，但他还记得一个问题：[你的好感度扫描，原来是有范围的啊？]
系统：{是的，只有在您周围10米以内系统才能检测到对方的好感度哦。宿主要积极开拓新的地图呀。}
开拓地图是不可能的，学校已经是蓝霁的最大安全结界。
吃完饭后，因为他们连病例都不会写，也不能看手机，几人就这样愁眉紧锁地干坐到下班时间。
刚打完卡，蓝霁换下白大褂囫囵塞进垃圾袋里，正要洗手的时候——一个消瘦驼背的身影忽然撞进人群里，还没站稳就急冲冲地把手指放在水下冲洗，蓝霁眼尖地看到，留下的清水里混杂着几丝被冲淡的褐色液体。
“师兄？”蓝霁愣了愣，一下没把面前这个双眼冒火的人和平日总是笑眯眯的林雨恒联系起来。
被冲散的几人迅速围上来：“怎么了吗？师兄？”
林雨恒出了满头汗，湿透的头发跟把梳子样粘在额头上，嘴唇不住抖：“把酒精或者碘伏拿过来，出去随便找一个护士，说我职业暴露了。”
他怕吓着几个小孩，竭力遏制自己的恐惧，但声音还是在不住地抖。
两个女生撒腿往科室外跑去，在一片混乱中，酒精不知道从谁的手里递过去，蓝董问道：“病人四项正常吗？”
他不经意看到董明衍整张脸毫无血色，视线死死盯住林雨恒的指尖。
职业暴露，在他们进到医院的第一节课就讲过。这主要是医护在工作过程中，直接或间接接触到病人的□□而导致病原体传播，主要的传染病就是四大项传染病——HIV、梅|毒、乙肝和丙肝。
“不知道啊。”林雨恒苦笑，“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被锐器盒里的针扎到了，可能熬夜熬太多精神恍惚了。”
见几人脸色苍白，他不由得安慰了几句：“没事，病毒离体大多没有传染性的，我一会去做个检查，再打个疫苗就好了。没事，这些还没平时跟台做介入手术的辐射大呢。”
介入手术是心内科常见的手术，因为射线辐射大，所以医生一般都会穿着铅衣上阵，这也是林雨恒为什么总是弯腰驼背的原因。
“以后千万别来心内，真的会累死人的。”林雨恒冲匆忙跑过来的护士走去，还不忘调侃一句，“蓝霁就不一定了，他可是我们导师钦点的大弟子。”
蓝霁等他的身影走出门外，才着手把散落一团的酒精收起来。
董明衍看起来有种惊吓过头的慌张，他在原地发了会呆，才像大梦初醒般问蓝霁：“万一那个病人有hiv呢？”
蓝霁想了一下处理指南上面的事项：“吃阻隔药。”
他的回应带着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一个女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拿着手机上的搜索界面安慰董明衍：“只要做好防备就好，全球因为hiv针刺单次暴露的概率只有0.3%而已。”
董明衍焦躁地抓了把头发：“万一呢？我总觉得这种事情防不胜防，阻隔药的副作用又大，有什么彻底的防备方法吗？”
另一个女生倒是潇洒，她耸耸肩：“没有。你都学医了，这些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当初没想好这些吗？”
梁鸿宇试图打断他们谈话：“各位，我们是不是要先打车？我们学校太偏了，我怕很难打——”
“嗤。”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出生的陈嘉铭，忽地从牙缝间挤出一声笑，脸上浮现出讥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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