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寄

　　药谷的晨雾比柳家山的更浓，能见度不足丈远。柳凛凛刚把“避尘符”往衣襟上贴，符纸就湿了边角，“这符好像不管用。”
　　“雾里有瘴气。”云蘅倒出三粒药丸，“含在舌下，能挡半个时辰。柳珈说的瘴气潭是真的，只是位置没标错。她故意说反话，想让我们不信地图。”
　　柳霜复把药丸含在舌下:“她算准我们会反着猜，其实地图上标红的‘安全区’才是瘴气潭。”她指着地图边缘的淡墨痕，“这是药宗的‘隐记’，画圈的地方才是真路。”
　　柳凛凛凑过去看，果然在角落发现个极淡的圈:“我爹画的?”
　　“除了他，没人会在柳家地图上留药宗记号。”柳霜复把地图折好，塞进柳凛凛的袖袋。“走这边。”
　　“你怎么知道哪里有瘴气?”柳凛凛的符笔在手里转了转，突然停住，“这草叶上的露水是红的!”
　　“是‘赤珠草’。”云蘅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只长在瘴气潭边缘。”她往左边退了半步，“小心脚下。那片草在动。”
　　柳霜复银匕挥出，切开雾层，碗口大的青蛇被砍成两截，抽搐着蜷成团滚进旁边深沟里，沟底立刻冒起白泡，正是柳珈说的瘴气潭。
　　“这沟看着像被人挖过。”柳凛凛用符笔往沟里探了探，笔尖刚碰到白泡就焦了，“边缘的土很新。”
　　“是柳家护山弟子挖的。”短刃挑开沟边的草，下面露出块木牌，刻着“柳”字。
　　雾淡了些，能看见前方有片模糊的屋舍轮廓。柳凛凛刚要往前走，被云蘅拉住:“等等。那屋舍周围的雾是静的，正常的雾会随风吹动，那里的雾像被什么挡住了。”
　　“是‘锁雾阵’，药宗的基础阵法，用来护药田。只是这阵被人改了，雾里掺了碎灵砂，碰到会灼伤灵力。”
　　“用‘破阵符’!”柳凛凛从袖袋里掏出张黄符。
　　符刚往雾里递就被一股力吸了去。符在静雾里燃烧，顺着雾的纹路蔓延。片刻后，静雾“哗啦”一声散了，露出三间竹屋，屋前药田里种着护心草。
　　就看见门槛上放着个黑布包，和柳珈在禁丹库拿的那个一模一样。“是我爹的包!”他声音发颤，符笔差点掉在地上。
　　“别碰。”柳霜复按住他的肩膀。“包上有‘蚀灵粉’，柳珈的手法。”她用短刃挑开布包，里面果然是空的，只垫着张纸条，字迹和西崖账册上的像，却比账册上的更潦草:“雾散时，西屋见。”
　　西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看见墙上挂着件眼熟的灰布衫。衫下的竹桌上放着碗没喝完的药，药渣里有凝露草的碎末。
　　“是我爹喝的药!”柳凛凛的手指在桌边摸了摸，“这渍还没干，他刚走没多久。”
　　云蘅的目光落在桌角的药碾上，“是碎灵砂，但掺了护心草汁。他在用这个压制破障丹的余毒。”她指着墙角的“你看那里面。”
　　那里堆着些晒干的逐月花，花茎系着红绳，绳结是药宗的“护灵结”。柳霜复拿起一朵，红绳上的纹路在晨光里显出来，是幅微型地图，标着谷心位置，旁边画着个小锄头，和柳凛凛常用的那把很像。
　　“他在谷心等我们。”柳霜复把逐月花递给柳凛凛
　　柳凛凛攥着逐月花:“他为什么不直接等我们，非要绕这么多弯?”
　　“怕连累你。”云蘅的声音很轻，“他现在还不能暴露，柳家的人说不定就在谷外。”
　　刚走出西屋，就听见竹屋后面传来响动。柳霜复示意两人别动，自己握着短刃绕过去。雾已散得差不多，能看见个灰影正从药田里爬起，灰布衫沾着护心草汁液，正是茶馆里的那个汉子。
　　“你果然来了。”汉子的声音有些哑，他没看柳霜复，只盯着追过来的人，是两个穿柳家护山服的弟子，手里握着长刀。
　　“柳长风，你跑不了了!”护山弟子的刀往汉子身上劈，却被对方用药锄挡住。那锄头和柳凛凛的一模一样，只是锄柄磨得发亮。
　　柳长风的药锄往地上一拄，护心草的汁液顺着锄柄流下来:“我还没找到该找的人，怎么会跑?
　　他的目光扫到柳霜复这，突然把药锄往空中一抛。
　　柳凛凛下意识地接住药锄，锄柄还带着余温。柳长风却趁这工夫往谷心跑，护山弟子骂了句，追了上去。
　　“他是我爹!”柳凛凛攥着药锄，指腹蹭锄柄，声音发颤。
　　云蘅望着谷心的方向，雾又浓了些:“我们得快点。柳长风引开了弟子，却引不来柳珈，她的目标从来不是他。”
　　柳霜复的指尖在短刃上碰了碰:“她要的是能逼柳青禾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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