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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厨
毕竟常年锻炼,喻连青身体调节能力比较强,昨晚早早入睡,第二天的生物钟在阳光染亮百叶窗的时候,准时叫醒了喻连青。
喻连青双手撑着坐起身,额头的黑发颓然地散落着,眼下泛着青灰的皮肤是经年累月的失眠腐蚀痕迹。他抬起一条手臂,腕口抵着高挺的眉弓,一轻一重地揉了又揉。
衣服扔在床上,喻连青露着上半身,肌肉线条浅淡而流畅,布料窸窣作响,喻连青穿衣服很快,站在床边柜子前拿起了他的眼镜。
关上房门,喻连青下楼,第一次进到厨房。
江家的厨房是农村典型的布局,喻连青盯着砌得方正的灶台,表情略微凝重。
喻连青迟疑的视线渐渐转到旁边的柴火,江爷爷做事有条理,从山上拖回来晒干的木头一律按固定长度整齐有序地摆在角落。
面前近两米高的柴堆一丝不乱,喻连青难以下手。
仔细找一番,抽出了几根较细的干柴枝,喻连青握着打火机,正打算对准柴枝顶端直接摁下去时,身后突然出现了江云山诧异掺杂着惶惑的声音。
“哥?你、点柴枝干嘛!”
听这声,喻连青确信自己干错事了,下唇用力地一抿:“这些是最细的。”
烧火要有引子,但是厨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喻连青看了半天,只能找见一些拇指粗的小柴枝。
江云山失笑,径直走过喻连青身后,一手打开了东南墙边的燃气灶上小锅盖子,问他:“是要做饭?那你怎么不用这个?”
烧柴火饭麻烦又费事,他们家现在基本用现代厨具做饭,只有烧一些特别的菜,才需要用上这口一臂宽的大锅。
“这些柴是姥爷没事干,特意砍来放厨房里摆的。大概过年过节烧大菜的时候,才会用。”
喻连青哑然,村子的人都惯用柴火灶做饭,他认为自己来这要入乡随俗,怎么说也要学一学。
江云山认真和喻连青解释:“上两周家里的松针已经烧光了,得上山再捞几袋回来。有了松针,这样柴就能烧得起来啦,火又猛又大。
眼珠子转了转,江云山对喻连青笑道:“你找不到松针所以用柴枝点火啊?”
喻连青点头,面无表情的,用淡淡的声调说着自嘲的话:“嗯,我好笨。”
“哈!”江云山当即捧腹大笑,笑起来小嗓音有点嗲,“喻连青,你明明是太可爱了吧。”
喻连青略微皱眉,盯着发笑的江云山,不知道“可爱”这个词是怎么按到他身上的,如果用它来形容江云山还差不多。
已经浪费了一点时间,赶紧把差点误点着的柴枝放回去,喻连青熟练拿起锅子,洗锅、淘米。
江云山在旁边,看得不由一愣:“哥,你原来真会做饭吗?”
等淘米水的间隙,喻连青抽空回头扫了他一眼:“之前学过,会做几样菜。”
会几样菜的说辞肯定是他的自谦。
江云山连连点头,抬起来的双眸里有亮晶晶的崇拜:“好厉害哦,哥。”
喻连青忽的垂头,习惯性地闪躲进黑框眼镜的壁障内。
往常的早饭由姥姥和江云山轮流负责,江云山厨艺一般,堪称简陋,只会煮些小粥或者下面条,所以他网购了好几种便捷早餐,从冰箱拿出去上锅蒸一蒸就完成了他一天的早餐工作。
夏季的天色亮得很快,厨房窗户大开,飘出丝丝缕缕的复杂香气。
喻连青右手持菜刀,咚咚地几下将砧板上不断平移的小葱切成匀称的小葱粒。
一把抓起撒在沸腾的馄饨汤,喻连青关火,拿勺子轻轻搅了搅汤面。
香气顿时四溢,整个厨房充斥着各种食物的美妙气味。
喻连青转过来,眼尾雪融般地柔和下来。
坐在小板凳上的江云山,脑袋不停地一起一俯,专心啃着手里甜糯玉米棒,吃着吃着还不忘表达对喻连青一手漂亮厨艺的夸赞。
“为什么你煮的玉米都更香更甜了……不公平不公平!哇唔,好吃。”
喻连青拿抹布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唇角笑得很深:“还有别的,你要不要先尝尝?”
江云山今早起床就是为了做早饭,没想到喻连青先他一步来厨房。喻连青显然不像江云山没有正经做过几次饭,厨房空间大,食材新鲜,让喻连青尽可能地发挥他精湛厨艺。
喻连青低头着专注剁馅揉面,手上动作利索,江云山想帮忙都找不到机会。
反而是喻连青注意到他站着发呆一直不动,停下搅汤的手,回过头看了一圈台面,从煮好的玉米锅里夹出一根饱满色泽黄亮的,送到他手里如哄在灶边等饭的小孩:“你先吃这个好不好?”
现在江云山乖乖吃完了玉米,喻连青又想着继续投喂其他食物。
“不了不了。”江云山扔掉啃净的玉米棒,跳着站起来,“哥你做好了饭,我喊姥姥姥爷下来吃。”
但厅内已经传来了姥姥笑眯眯的声音。
“满满在厨房做了什么好东西,这么香哟。”
江云山走上前,挽住姥姥的胳膊:“不是我做的,今天的早餐全部都是喻哥的功劳哦。”
“小笼包、蔬菜鸡蛋饼、煮玉米,还有美味的小馄饨,都是哥自己亲手搞定的哦。”
姥姥“哟”了一声,看向喻连青的目光同样含着讶异,“小喻的手艺真是不错,奶奶想多睡会也要被香醒咯——比满满强多了,就会蒸几个硬包子。”
手背让姥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江云山抿着唇一努,坦荡承认自己糟糕的厨艺:“那当然啦。”
喻连青眼皮微抬,江云山此时看了过来,一张小脸仰得高高的,好像在为喻连青被夸了两次而骄傲。
姥姥出去喊晨练的姥爷,让江云山简单收拾一下桌子,准备吃早饭。
碗筷摆齐,姥爷回来后一看桌上不同以往的早饭,得知是喻连青下厨,连连夸他有天赋,还笑说:“小喻稳重又居家,班长教得果然好。但是这饭还有进步的空间,要不要江爷爷指点一下?”
江云山似乎看破了姥爷的小心思,冷哼一声:“姥爷,你不会想让喻哥在这两个月替你做饭吧?”
姥爷跟他斗嘴:“那你今天早上不也让小喻帮你做完了早饭!”
江云山嘴微张,正要回嘴,头顶忽然被姥姥敲了一下。
”不好好吃早饭,吵什么吵。人小喻一句话没说,你们争得倒大声。“姥姥同样没被放过姥爷,“老骨头又懒了,脸也不要了?哪好意思让客人下厨?”
姥爷低头吸了一口汤,整个人鹌鹑似的,没什么底气地反驳:“这不是觉得小喻做饭好吃嘛。”
瘦高的喻连青坐在矮椅上,一直保持缄默的样子,但他人的存在感依旧很强,一开口声腔温和沉静:“没关系,我喜欢下厨。在家一个人,也是我自己做饭。”
姥爷看着他,不由满意地笑了笑。
江云山却有疑惑:“哥,你出去租房住啦?”
“没有。”喻连青摇头,“打算这学期去看房子。”
江云山知道喻爷爷身体不好,这几年在疗养院静养,但是喻宅竟然只有喻连青常年在家,怪不得喻爷爷一定要喻连青来荷花村住,应该也是觉得家里冷清,担忧喻连青自己一个人孤单。
因为不知道江家几口人早上的食量,喻连青每种早餐估摸着多做了一些,江云山非常捧场,吃得肚皮圆滚,懒洋洋地摊开双手靠在沙发背。
屋外阳光明艳,喻连青此时走了过来,看着沙发上的那只“江海豹”,问道:“还出去吗?”
江云山像踩着了夹板,立马挺直身子,几乎是一刻也坐不下去了,高声招呼:“走哇走哇。”
旁边的房门开了,姥姥从门后出来,问他们两人是不是要出去玩。
江云山点头,站起来想去拉喻连青的手臂。
姥姥看了眼江云山那一头松垮垮的白毛,叫住准备出门的两个人:“等下,满满回来。”
江云山懵懵地转头。
姥姥知道他这回出门肯定要疯玩,略带谴责的目光盯着他随便糊弄的头发,头绳松垮垮地扎两圈,回来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怎么又不肯好好梳头哩。“姥姥的粗手指像把大梳子,在江云山的头发里抓了两把,“我给你梳个头发,你再出去。”
江云山冲喻连青投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微屈着膝盖,低声对他身后的姥姥说:“知道啦,姥姥给我扎个最漂亮的!”
姥姥被他的嗲嗲的语气哄开心了,捏着他脸上的肉嗔笑,随后回房间拿了梳子和一个巴掌大小的碎花纹铁盒。
“满满,坐好。”出来一看,江云山又黏上喻连青,贴着对方的耳朵密谋一样地嘀咕,姥姥招手喊江云山坐过来。
小竹椅摆在姥姥的脚边,一坐下去瞬间矮了半个身子。
江云山两膝并合,缩手收脚,一副乖乖宝的坐姿。
姥姥捏着梳子,手指在江云山发间娴熟穿过,分成三络,一左一右叠放交叉开始编长辫,一旁的喻连青看得微微入神。
“哥,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注意到了喻连青渴望的眼神,江云山忽然出声,眼角朝他尖尖地弯起,透着一股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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