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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个月后的梅雨季,许宸在整理档案室旧案时,翻到了一个编号模糊的牛皮纸袋。泛黄的卷宗上写着“西郊花房火灾失踪案”,照片里焦黑的瓦砾堆中,半朵碳化的雏菊标本赫然躺在证物栏里,花茎上缠绕的蓝丝线已烧得蜷曲变形。
窗外的雨骤然滂沱,许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盯着卷宗里“失踪者随身物品清单”上的字迹——那行“玻璃瓶装干花,附手写便签”的记录,与他记忆中李木泽清秀的笔迹如出一辙。他颤抖着翻开附件,是一张几乎看不清是人的焚烧照片。
警队会议室的投影仪突然亮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许队这次跨国骸骨案,总局派来的人类学家刚下飞机。””同事的声音混着雨声,“听说在颅骨重建和陈年物证鉴定上有独到技术。”许宸抬头的瞬间,玻璃幕墙倒影里,那个拖着银色行李箱走进警厅的身影,白衬衫领口露出的银色项链坠,分明是半轮残缺的月亮。
那是李木泽...吗?
“李主任这位是本次案件的负责人也是我们的小队队长,许队。”同事先快一步做起介绍。在这一瞬间,许宸确定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你好,李队很高兴与你合作。”李木泽伸出手,他的声音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成熟清冷,少了四年前的孩子气。
许宸愣了几秒,没有伸出手正当李木泽将要把手收回时,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你...你好。”
解剖室的冷光灯再次亮起时,许宸握着证物袋的手青筋暴起。玻璃瓶里干枯的雏菊在李木泽眼前轻轻晃动,花瓣上的细小裂纹与他记忆里花房天台上那朵一模一样。“这是从花房地基下挖出的。”许宸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四年前你带走的那瓶......”
“是我埋的。”李木泽的手套擦过玻璃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极了天台晚风掠过望远镜筒的呜咽。他转身调出颅骨三维扫描图,屏幕蓝光映照着他后颈狰狞的烧伤疤痕,“那场火灾我逃了出来,那位血肉模糊是一名花店老板,当时花店老板在生死之际推了我一把,我获救了,而他...”话未说完,检测报告从打印机吐出,死亡时间栏的数字在许宸眼前炸开——正是他们约定看流星雨的6月17日。
窗外惊雷炸响,李木泽叹息“当时把花店老板送到医院人已经咽气了...”
许宸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愧疚,他喉结剧烈滚动,解剖台上泛着冷光的头骨与卷宗里焦黑的照片在脑海中重叠。李木泽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笔记本,封皮上的烫金小字在蓝光下忽明忽暗——"骨骼重建技术规范",边角处却隐约可见被反复涂抹的"XC"缩写。
"那场火是人为的。"李木泽突然开口,手套捏着CT片的指尖微微发颤,"花店老板在火灾前三天收到过匿名威胁信,说他'不该保留那些东西'。"他调出物证照片,烧毁的保险箱残骸里,几枚熔化的金属徽章正与许宸记忆里的飞行员徽章轮廓重合。
窗外的闪电照亮李木泽后颈蜿蜒的疤痕,像条凝固的闪电。许宸想起天台夜晚对方小心翼翼护住望远镜的模样,此刻那人却用这双手拼凑着他人的骸骨。"我改学法医人类学,就是想亲手揭开当年的真相。"李木泽的声音混着仪器嗡鸣,"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那些威胁花店老板的人,和你正在办的跨国走私案......"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笛声割裂。许宸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新消息跳出:"许队,花房旧址挖出带弹孔的金属箱,疑与骸骨案有关。"两人对视的瞬间,四年前天台的星光与此刻解剖室的冷光突然重叠,李木泽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扬起,露出后腰处与许宸一模一样的旧伤——那是他们少年时为救流浪猫从高处坠落留下的印记。
"这次换我带你降落。"许宸将证物袋郑重推到李木泽面前,干枯雏菊在袋中轻轻摇晃,像极了当年花园里随风颤动的花影。解剖室外暴雨如注,检测报告的墨迹未干,而两个曾被命运冲散的灵魂,终于在真相的迷雾中,找到了重逢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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