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雁不归

　　自从商场购物过后，一切好像恢复正常，莫归雁照常和凰贴贴，梧栖依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其实她看梧栖和季楠音的相处时，那个几乎爆表的混乱数据，她有一个推测——「梧栖是不是恐女？」
　　应该不是啊，他又不排斥凰。
　　话说凰和梧栖到底什么关系？
　　他们看起来很亲昵，又好像很疏离。
　　不像情人，更像是姐弟。
　　看着被塞入各种家具和小东西的温馨房间，她坐在床上发呆，看着窗边那朵水晶花，心里更乱了。
　　不是没想通，而是想太多。
　　她在床上坐了半小时，深呼吸三次，终于打开社畜群聊，丢下一行讯息：
　　444：「我恐男，宿主疑似恐女，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像是一颗原子弹，把社畜群潜水的其他系统一个个炸上岸。
　　076：「建议锁死，我爱看。」
　　069：「看看，又一个被任务逼疯的，我们全年加班还没奖金，主神你这个（此处系统自动屏蔽）」
　　517：「总比宿主是个癫的好。」
　　027：「建议发展出『双向恐惧抗性被动』……不过数值有点难算，我帮你试算表格？」
　　560：「首先，颜值可以克服一切，其次，颜值可以克服一切，最后，颜值可以克服一切，所以可以给我看看照片吗求求了。」
　　216：「不是？你们不要带坏新人好吗？跟宿主没可能的。」
　　567：「听姐的，日常不要太多交流。」
　　250：「汝之灵魂互斥，却在命运的引力中无可抗拒，契约之链已然生成——」
　　666：「6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314：「还能怎样，换宿主呗。」
　　314：［更换宿主申请表单.exe］
　　莫归雁茫然看着群讯息不顾她死活地弹跳出来，一秒十条，还有人贴表情包，配字是「反恐联盟」、「难道这就是宿命吗」、「惧爱进行式」。
　　然后她看到——
　　006：恐惧也是一种引力，或许你们在恐惧彼此的同时也在彼此靠近，但是444，你是不是对你宿主有什么误解？
　　那条讯息像一颗石子抛进湖里，激起一阵阵涟漪。
　　莫归雁看着那行字，缓慢地，退出群组介面。
　　她没有关掉画面，而是让那行字静静地浮在眼前，在空无一人的平台上悬着。
　　006的讯息适时传来，「工作还习惯吗？」
　　莫归雁不知道怎么说，一切等很好吧，但是就是说不上来的怪。
　　正要回讯息，猛地想到现在自己算不算和006是敌对关系？毕竟自己投入主神敌营了。
　　444：「前辈，你们都怎么跟宿主相处的，可以帮到他们什么？」
　　006讯息回的很快，「监督他们完成任务，需要时给点提示，特殊情况自己出面。」
　　444：「特殊情况？」
　　006：「能被选上当系统的，灵魂力一般都不会太弱，你的任务是引导救赎型，最需要时时跟着宿主，关心他的心理状态即时改善，适时做疏导。」
　　可是她读不到梧栖的心，他们似乎不需要自己救赎，他们自己就是自己人生的救赎。
　　她可以做什么？
　　莫归雁打字的手停下来了。
　　444：「谢谢我知道了！」
　　006传了一个微笑，莫归雁退出聊天页面。
　　她总是在片面的去了解凰跟梧栖，透过系统资料、透过凰的描述、透过梧栖的自述，她并不了解他们。
　　但他们很了解她，了解她的生活背景、过去经历、甚至连她喜欢的风格都知道，这间房像是为她量身打造。
　　资讯的不对等很大程度影响彼此的感官判断。
　　她一头埋入资讯海里，开始搜集起有关凰跟梧栖的资料。

　　??

　　夜色昏沉。
　　手机震动一下，梧栖拔出匕首，一脚碾碎男人的手指。
　　他解锁手机，看了一下讯息：「你的系统似乎误会了什么。」
　　底下是一张莫归雁在群里的问话：「我恐男，宿主疑似恐女，我该怎么办？」
　　梧栖被逗笑了。
　　地上男人蠕动着挣扎，想爬出这个巷口，梧栖睨了一眼，匕首随意一挥，插进男人的大腿里。
　　一声嚎叫响彻夜空。这家伙命真硬，身上一堆血窟窿了还不肯死，像条被砍断尾巴的烂蛇。
　　「我知道了。」梧栖边输入，边回头确认那人还活着。
　　「你不打算管？还没见你对一个系统这么手软。」
　　「你打算留她到什么时候？不怕她背叛你，然后被主神发现你姐其实没死？」
　　梧栖有些烦躁，想要无视这个烦人的家伙，一条意外的消息传来。
　　444：「你在家吗？」
　　这是莫归雁，他回复：「不在，有事找凰。」
　　可是讯息又弹了出来，444：「你今晚回家吗？」
　　梧栖拔匕首的手一顿，看了眼昏死的男人，踢了一脚，砍下他的右手。
　　去年有一起杀人案，十二岁的小女孩在放学途中被掳走，遭遇奸杀，再找到就是破破烂烂的尸体。
　　随后，又是第二起。
　　总共四案，男人用不同手法凌辱女孩，被抓到时却因为精神异常被关押，后又不知什么原因逃出来。
　　梧栖连络到四个受害者家属，说可以替他们杀了男人，只要他们按照梧栖的要求，最后将装有怨气的瓶子放到指定地点，他去收取。
　　怨气是很强烈的恨，是很精纯的念。
　　梧栖抬手又是一刀，去了这个渣滓第三条腿。
　　梧栖面无表情地将东西塞进男人嘴里，「咽下去。」
　　男人反复在疼痛中昏醒，崩溃想哭，但嘴里塞着东西，哭叫都没了力气，他满脸是血和泪，后续有没有吃下去不知道，反正没死心也死透了。
　　但不够，要抚平怨气远远不够，四条生命不是可以衡量的，痛失女儿的家庭也无法弥补。
　　手机再度震动，等处理完男人，将沾满血迹的手套烧掉，梧栖才有空回讯息。
　　444：「不回来吗？」
　　梧栖：「回。」
　　讯息秒读，莫归雁传了一张乖巧等待表情包，问梧栖想吃什么。
　　梧栖挺意外的，但还是回复：「都可以。」
　　踩着夜色，他带着一身血腥气回了家。
　　他回到家推开门，一眼对上坐在沙发眼巴巴看着这个方向的莫归雁。
　　女孩坐在沙发上，长发白裙，暖光照在她头顶添了一种神圣感。
　　他顿住脚步。
　　莫名的，就是不想弄脏了她。
　　于是没理会沙发上的人，兀自走回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讯息却突然响了。
　　他抬头盯着门，彷佛看见坐在沙发上认真打字的人。
　　他点开讯息。
　　444：「我不擅长说话，但是我传讯息打字很快。」
　　梧栖脱掉身上的衣服，扔进垃圾堆，一边打字：「所以？」
　　444：「我有点怕你。」
　　444：「但传讯息就不怕了。」
　　梧栖算是懂莫归雁的意思了，当面开口唯唯诺诺，网路上她重拳出击。
　　很好，还是那个窝囊的莫归雁。
　　莫归雁讯息还没停，「你的饥饿值又见底了。」
　　「我煮了饭，在厨房，记得去吃。」
　　「你也要照顾一下自己身体，（此处省略聒噪的问候一百字），你可以不要送头吗？」
　　「乖巧.jpg 」
　　「我自己还蛮满意自己的厨艺的，不好吃你也给我咽下去，自己把碗洗了。」
　　梧栖算是大开眼界，莫归雁不跟人当面说话，什么话都敢跟你说。
　　他冲了个澡，确认身上没有那股难闻的血味后才走出房门。
　　结果莫归雁还坐在沙发上。
　　她盯着梧栖看了片刻，在传讯息跟开口间选择了调戏，「哇，美男出浴。」
　　梧栖头发还滴着水，白色衬衫并没有扣好，半湿着贴在肌肤上，一片大好光景。
　　莫归雁心想：小妖精。
　　梧栖正好读到这句心声，「小妖精？」
　　莫归雁吓了一跳，想起心声这回事，脑子一蒙，「大、大妖孽？」
　　梧栖面无表情走进厨房，他确实饿了，给自己盛了碗饭就坐下来开始享受。
　　莫归雁的厨艺确实不错，不咸不淡，都是些味道清淡的菜。
　　凰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房门，站在餐厅门口抱臂看他。
　　梧栖咽下口里的饭，用凰之前的话攻击她，「嫉妒？」
　　凰哼笑一声，「碍眼。」
　　两人争锋相对，莫归雁走到厨房，端了碗面出来，「凰，我做了豪华版泡面给你！」
　　凰笑了出声，接过面，坐在梧栖对面，「谢谢，你不吃吗？」
　　莫归雁摇头，「我吃过了。」说着转身回房，「我先休息一下。」
　　目送莫归雁进屋子，凰抬头瞪向梧栖。
　　梧栖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口菜，「她的爱心，你不吃？」
　　凰：「??」
　　她冷冷瞪着梧栖，「你知道我吃不了。」
　　梧栖嘲讽，「她知道要哭了。」
　　凰将面推到梧栖面前，「吃了。」
　　今晚的梧栖感受到满满的「爱」。
　　莫归雁进屋后躺进了被窝。
　　她稍早前将意识投入数据海，只找到一点梧栖的资料，而凰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网上讯息干干净净，彷佛被特别清理过。
　　她翻遍大小论坛网站，通通没有。
　　梧栖的那点资料她早知道了，但凰的讯息一无所获。
　　透支精神的莫归雁晕晕乎乎地将自己从数据海拔出，她想到006的话，忍不住给梧栖发了讯息，所以就有了刚刚一幕。
　　这是自她死后，第一次感到疲倦，沾床上后，只来得及抱住玩偶，而后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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