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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
“李员外是咱们集市的大商主”。
经董掌柜和许泰勇介绍,此地名为山口集市,是有钱的李员外买下的私地。昭武王朝虽然也容许百姓聚集贸易,形成市集,但若是开铺子建房子做生意的话,会有很高昂的商税,李员外出身于山口县,感念有姓生存坚苦,因此买下了此处1000亩的荒地,建了市集,与县衙谈了合作,商税减半。
“哦?李员外这样无私?”
“无私啥呀,还不是为了挣钱!百姓们进去集市卖东西,可是要交摊位费的!小娘子明日若是无事,可以进去转转。”
翌日清晨,庭浠起了个大早,先是走出商业街找了片树林催生出一筐白菘,也就是白菜,神清气爽地去集市了。
昨晚留宿来福客栈,谁也没提钱的事,庭浠想着,等退宿送给董掌柜一筐香菇好了。
庭浠背着筐快速逛了一圈,这里相当于一个大型农贸市场,一点也不比现代的农贸市场小。
一共五条街,甲街卖肉蛋,乙街卖菜,丙街卖粮,丁街卖牲畜,戊街卖些家布匹家什杂物。山口集市坐北朝南,北面和西面临山,南面额外有一条商业街,街两边都是商铺,庭浠昨晚便住在商业街。
照庭浠推测,李员外应该是买下了这片土地的经营权,也是眼光独到,这里几乎吸纳了所有山民来交易,而往东走是山口县,那边又有农民。
庭浠逛街听了几耳朵,大多数卖菜卖粮的都是从东面和南面的村子来的,由于路途远,农民半夜三更就要往山口集市赶,因此这里的粮价和菜价要比山口县其他集市贵一些。
集市里五条街里也是有商铺的,与南边商业街房屋的土木结构不同,集市里的铺子多是竹子建的。庭浠不由感慨穆棱山的神奇,无论外界多冷,山中温泉也能养活大片大片的竹林。
庭浠正巧赶上一个卖布的商铺与一个卖农具的商铺换位置。五十来个汉子围了铺子一圈,喊着号子将商铺竹屋抬起,缓缓向前走,前面另有五六个开道的。
庭浠利索地挽了个妇人发髻,向旁边一个面善的大娘打听。
“大娘,这沈家卖布的怎么和胡家卖酒的换位置了?”
庭浠看了两家的招牌,拿了姓和商品指代铺子,觉得这样更加熟稔自然。
大娘看了庭浠一眼,见小娘子一张笑脸很是讨喜,便也笑着应答。
“小娘子不常来吧?这一条街的摊位费是不一样的。你看这沈家卖布的,铺子在街口第一个,顶顶好的位置,自然摊位费要高一些,许是最近经营不善不想交摊位费了,于是就往里搬了。”
庭浠点头道谢,那大娘就看到庭浠背上的绿色。
“哎哟!小娘子这白菘真真是好!可是来卖的?那你直接卖给我好了!我家,八个儿子,二十几个人吃来正好!”
庭浠愣了一下,八个儿子?好家伙!
笑着道:“我自是愿意卖与大娘,只是许久不来这儿,倒把白菘的价忘了,也不知自获现如今……”
“这还不简单!”大娘已经拿起两棵白菜观察完了,“大娘也不坑你,咱们去菜摊问价就是,不过可说好了!菜摊多钱你便收我多钱!”
“好好好!”庭浠好笑地点头,傻子都能看出她的白菜品相好的很,就是比其他的菜多卖两文也使得。
两人也不看搬铺子的热闹了,一齐去菜摊问了价,当着菜贩子的面交易了一大管又大又水灵的白菜。
菜贩子黑着脸朝街里面大吼:“赵巡街!这里有走街的私卖!”
人群里立刻冲出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腰间别着一根长棍,大喊:“站住!”
庭浠原地怔愣,有人跑吗?
一扭头,那大娘抱着满满当当的筐子撒丫子逛奔,一旁的行人也仅是笑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赵巡检快要临近,正当庭浠思考自己要不要也逃跑时,从旁边商铺的夹缝阴影处忽然冲出一个半大小子,拽着庭浠就跑。
庭浠定睛一看,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比启哥儿还小呢。便任由他拉着自己挤入两个铺子中间的夹缝里。
小娘子和小男孩都苗条,两人侧着身往前走,徒留赵巡街在光明处瞪眼大吼。“跑什么呀!交了摊位费交了罚金你爱咋卖咋卖!”
又指着小男孩:“臭小子!别让我逮着你!逮着你我打断你的腿!”
这边小男孩已经拉着庭浠挪了出来,冲里面吐舌头。
“傻子才交罚金呢!略略略!”
庭浠笑眯眯地看着小男孩,问:“多谢你啦!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脸一红,漂亮姐姐叫我小公子!他高兴起来:“叫我羊娃子就好啦,这集市里怎么混,我最懂啦!”
“哦?原来还是个百事通!真了不起!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羊娃子扣着手指,扭捏地说:“我想要你的白菘,我娘病了,想吃白菘。”
噢,原来是盯上我的白菜了。
羊娃子见这个漂亮姐姐依旧笑眯眯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自打这个姐姐进集市他就看见筐里的白菘了,一直远远跟着,可惜他一文钱也没有,买不起白菘。
“那你跟我讲讲,在这集市上做生意可有什么规矩?巡街又是干什么的?”
羊娃子点点头,见日头升起来了,就拽着庭浠的衣角,把她拉到屋檐下。他思考了一会,像是在想从何说起。
“大家都知道,这整个集市都是李员外的!他是山口县最大的商主!商主你知道吧!就是很有钱很有钱的人!手底下有地有铺子!咱们集市最大的鸿福酒楼,他就是东家!”
庭浠点点头,脸上露出讶色:“听着就很有钱啊!那他一定家财万贯喽?”
羊娃子闻言,摇摇头,神秘兮兮地说:“可不止!我娘见过他们家好多箱金子!满满的一个屋子!”
庭浠惊奇,看了看这孩子衣着,布料也是补丁叠补丁。随意问别人家世太过冒昧,她只能暗暗猜测,羊娃子的娘或许是李员外家的下人之类。
“哼,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人一有钱就变坏!李员外也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知道这孩子想到了啥,突然气氛起来,大声喊着李员外坏话。
庭浠不由汗颜,咱可正在人家地盘上呢,有啥话咱悄悄说不好吗?她连忙扯回话题。
“你还没告诉我,巡街是干嘛的?还有集市的规矩你还没讲呢!”
“哦哦,巡街就是管着一条街道的。要是有人打骂起来,他们就要管。要是有人私自不交摊位费就卖东西,他们也要管!被抓住就要交十文罚金!十文呢!够买十个韭菜包子了!”
庭浠懂了,就是城管的角色。
她好奇的问:“可是我当时没占摊位,站着就把白菘卖了,这也不行吗?”
羊娃子摇头晃脑地摆手:“不行不行!所有来这里做生意的都要交摊位费,有的人要卖的东西不多,扁担一挑就能沿街叫卖,这就叫走摊,走摊也是要交两文钱摊位费的。”
“啊?这么严格?”
“严格”这个词有点高级,羊娃子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没错,就是很严格!所以姐姐你以后如果只卖一筐菜的话,就找我!我给你找其他的走商或者摊主帮你卖钱,大家都很好说话的,给一两个鸡蛋或者几颗菜就成!”
“哇!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当中介了!好聪明啊!”
庭浠摸了摸羊娃子有点乱糟糟的脑袋,又问:“那个巡街看样子认识你,让我猜一猜,巡街收到我们的罚款肯定会克扣一点,你经常做这种事,打扰了人家揽财,所以他们才记恨上你了。”
羊娃子没听懂“中介”是啥,但是听懂了后面的。他一脸崇拜地望着庭浠:“哇!姐姐你才是最聪明的!怪不到你能种出这么好的白菘!你一下就猜中了!”
羊娃子想了想,又说:“集市里面的商铺租金不一样,有竹子屋的商铺一个月最少要交五两租金,一般小摊位也要交一两。位置越好交的越多,不管是商铺还是小摊,路口的都要再加三两,越往里的位置加的钱就少一点。中间往后就不用再加钱了。”
庭浠点点头,即使她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没那么了解,庭浠也觉得摊位费有些贵了。
庭浠望了望满满当当的街道和摩肩接踵的行人,既然他们能继续在这里做生意,说明客流量和民众的消费能力足够让他们赚钱。
庭浠又指着集市最西面的一棵参天大树,问羊娃子:“那边那棵大树下有啥呀?我看那里好多的人,我都挤不进去。”
“哦,那是连脚树。你看到的是最大的,底下还有数不清的树,他们的树根互相缠绕,树枝也像手拉手一样连在一起,最早集市没建起来的时候大家就在那里交换东西。”
羊娃子歪着头,又思索了片刻。
“李婶娘说,从她出生那里就有人互相换东西了。因为连脚树枝干粗又结实,大家经常把货都都放在上面,高高的能挂很多东西,也方便大家看着挑。”
“后来李员外来了,就把那里自己用了,现在那里挂着的都是些稀罕物。比如丝绸啊、白瓷啊什么东西,都是富贵人用的。李婶娘说那都是李员外拿来充面子的,实际上那么贵的东西根本没有人买!”
庭浠笑了“我看那里有很多巡街盘查。”
“哦,对!”羊娃子拍了一下脑袋:“去那里的人要用十文买一个牌子,有了牌子才能进去逛。”
庭浠懂了,去逛高级街区要交十文入场费。
她正琢磨着有机会去逛一逛呢,旁边的羊娃子忽然害怕的惊叫一声拔腿就跑,可为时已晚,已经被一个粗壮的婆子拽住肩膀。
“放开我!你放开我!”羊娃子顿时挣扎哭闹起来。
那婆子下了死里气,指甲掐进羊娃子的皮肉里,羊娃子的领口和胳膊顿时红了一片。
庭浠皱眉扭头一看,一群仆妇打扮的人正簇拥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走来。
虽然已经立春,可天气并不算热,那妇人丰腴的腰肢扭了几扭,不耐烦地用小圆扇扇着自己额头的细汗。
庭浠有点无语,怕热你穿个大花布棉袄干嘛?
“小贱种,我说过多少次了,别来我沈二娘的地盘,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今儿老娘高兴,就打你十个板子好了。”
说话间,两个仆妇各自拿出板子来,喘着气,似是刚回家拿了板子跑过来的。
庭浠看了看那板子,眼皮一跳。
二尺长,四寸宽,一寸厚。
庭浠一把推开抓着羊娃子的仆妇,将他挡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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