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光者

　　　　糖水铺心跳

　　深水埗「佳佳甜品」的绿豆沙凝着薄霜，关镇声数着程诺勺尖碰碗的次数。第三十七下时，程诺忽然舀起莲子递过来："你中意食嘅去芯。"

　　玻璃门推开带进夜风，吹散墙上的手写菜单。关镇声弯腰捡纸片时，瞥见程诺裤脚沾着保良局门前的朱槿花瓣——与他晨跑时踩碎的那些同色。qu

　　"杨枝甘露要唔要加糯米糍？"老板娘擦着柜台问。程诺指尖在桌面敲摩斯密码：【你嘅哮喘药少咗两粒】。关镇声的勺子撞到瓷碗，1997年的记忆随糖水翻涌：病床前少年程诺偷换他药瓶，换成维他命C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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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楼针脚

　　台风季的潮湿在楼梯间蔓生青苔，关镇声踩着人字拖修三楼爆裂的水管。程诺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握着手电筒的姿势与十五岁那夜重合——当时他们在保良局仓库偷棉被，程诺也是这样为他照亮。

　　"扳手。"关镇声摊开掌心，程诺却放进颗陈皮梅。水管突然喷出的水柱中，程诺的背贴着他胸膛："甜唔甜得过荔枝公园偷摘嘅？"关镇声尝到程诺指尖的铁锈味，混着1997年程家花园的龙眼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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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市晨光

　　油麻地果栏的晨雾沾湿程诺的鳄鱼皮鞋，他蹲在荔枝筐前挑果梗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在保良局分午餐的义工哥哥。关镇声搬运芒果时，听见程诺用潮州话还价——尾音上扬的调子，与七岁那年哄他吃药的陌生人如出一辙。

　　"试下桂味。"程诺突然塞来剥好的荔枝，指尖残留的汁液在晨光中泛金。果肉爆开的刹那，关镇声尝到保良局消毒水味——那日他被推进手术室前，有人往他嘴里塞了颗偷藏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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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轮雾语

　　天星小轮划破维港晨雾，程诺的银质打火机在栏杆磕出《上海滩》的节奏。关镇声的哮喘泵随浪涛晃动，药盒夹层露出半张泛黄的钢琴谱——正是母亲演奏会上失踪的末页。

　　"记唔记得偷爬货轮看流星？"程诺的尾指勾住他工装裤破洞，"你吓到哮喘发作，我背你去急诊。"汽笛声吞没未尽之言，关镇声忽然看清程诺后颈的月牙疤——当年自己发病时抓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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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街共伞
　　暴雨中的庙街霓虹氤氲成光斑，程诺的黑伞倾向关镇声湿透的左肩。路过「陈记凉茶」时，他突然哼起《分分钟需要你》——正是关镇声修车铺收音机常播的版本。

　　"个唱机修好啦。"程诺变戏法般摸出保良局的旧铜钥匙，"1997年收埋嘅唱片，宜物归原主。"黑胶旋转出《当年情》的旋律，关镇声在雨幕中看见程诺唇语："我中意你，从第一日执到你粒校服扣开始。"

　　伞柄相碰的刹那，廿五年光阴坍缩成庙街的雨。程诺的白衬衫透出心口刺青——被篡改的生辰八字，终于与关镇声腕间红绳铜牌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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