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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哲保身
一众女眷面面相觑,诚惶诚恐,不知所为何事,蓦的全跪在了正廊中,许明意托着裴疏让吟霜抱着后才翩翩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
昭阳面色冷然,审视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流连,最终锁定了许明意一派淡然的面上,只见她朱唇皓齿,掷地有声。
“许氏女,方才你的侍女频频外出所为何事啊?”
许明意见周围视线频频朝自己而来,垂头恭敬道
“回殿下,狸奴贪玩,方才不知所踪,故谴去寻,殿下恕罪。”
昭阳闻言,冷冷望向吟霜怀中的裴疏,他圆润眼下的胡须上似还挂着几颗方才采花时染上的露水。
“御花园中,有一株绝世牡丹,西域呈贡,甚是罕见,故此,献给母后,然方才,最艳之一,不翼而飞。”
她说这话时,漂亮的眸子中尽是高位者的蔑视,仿若只要她不快,尽可捏碎其蝼蚁之身。
裴疏怔愣在了原地,中宫皇后生辰将至不假,但牡丹之闻,他却不曾知晓,他蹙眉瞥了一眼昭阳,又紧盯着面前跪着的人。
许家小姐,祸临己身,该如何自处。
那朵牡丹此时就放在她腰间的丝帕中,匿于心口处,许明意脸色都白了白,她深呼了口气,才继而道
“回殿下,那花此时就在臣女这处,方才见其落下,故拾于袖中,还请殿下责罚。”
此言一出,四处哗然,就连裴疏都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名声好似对她来说,如同摆设,几名贵女更是掩面窃窃私语起来
“堂堂尚书府嫡女,不仅水性杨花,还手脚不净。”
“尚书府家教就是如此么?”
猫的耳力非比寻常,裴疏迅速捕捉到这些闲言碎语,他虽被抱在怀中,如同精致绣画,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那几个人,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那几人见状,寒意四起,噤了声。
许明意不语,只是垂眼蹙眉等待着那人言语,昭阳微微抬眼,望向恭敬跪在地上之人,淡淡道
“许小姐不日便要嫁予本宫兄长,本宫自然相信许小姐为人,此事并非许小姐所为,而是那只狸奴所作吧。”
昭阳点着朱蔻的手指轻点,却让许明意激起了一身冷汗,她慌忙道
“殿下恕罪,此事臣女定会负责。”
闻言,昭阳轻笑了一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然她继而淡淡道
“许小姐无辜,既是畜生不懂事,处死便是,那牡丹之过,本宫自会向母后回禀。”
说罢,她抬手一挥,守在一旁的侍卫蓄势待发,朝她而去,许明意跪着往身后挪,满眼惊惶的护住了身后的裴疏,朝金座上处变不惊的昭阳哀声道
“殿下,我愿承这狸奴之过受罚,还请殿下恕罪!”
她此时的声音并无往常般柔和,倒显得狼狈凄厉,那几人却不管不顾,径直要抢吟霜怀中的裴疏,动作之粗暴,全然不顾许明意与吟霜二人。
“许小姐可别为了一个畜生失了体面。”
昭阳见其拉拉扯扯,轻抿了口茶,淡然道,然许明意面上又落下两行泪来,死死将裴疏抱在自己怀中,白皙的手背上已经被拉扯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放开本宫,他们不敢对本宫做什么的。”
争抢中,裴疏不忍出声,眼见着她的泪大颗大颗的落在自己的头顶,掉在他的嘴边,颇有些无语道,刚欲挣扎逃走时,却见她双眼哀哀,嘴边无声呢喃
“这是我的猫,别抢我的。”
他有一瞬怔愣,许是宫中冷寒,以至于人心都不够温热,从未有人如此不忍他受苦。
裴疏望着眼前哭得真切的美人,内心似有一瞬的软意,瞧着那张不算绝色的面也生出些怜惜,他抖了抖身上的皮毛,众目睽睽下跳到了地上。
他无惧无畏,倒是雄赳赳,气昂昂,高翘着尾巴亦步亦趋的走至正廊中间。
“天龙之子常言自己必将永生,本宫乃其后代,难不成死于狸奴之身?”
“尽管来便是。”
裴疏虽不知变成这狸奴的契机是何,若是在这狸奴身子上负伤又如何,总之,伤不到那许家小姐便是。
“想不到这狸奴甚是通人性,竟有如此担当,既如此,就地斩杀。”
昭阳见其作态,嗤笑出声,玉指一点,另几人就朝他蜂拥而去,狠钳住了他毛茸茸的两条腿,压在了地上。
“不要!”
许明意挣扎着要冲上去,却被几人挡得严实,她只得被迫跪在地上,凄切流泪。
一柄银亮的冷剑压在了裴疏脆弱的脖颈上
“殿下,刀下留猫!”
手起刀落之时,门外闯入一人,只见延北手中捏着一颗扭曲的金铃,高声呵斥,面上还有气喘吁吁之意
众人纷纷注目以待,昭阳更是面生不喜,上下打量才不冷不淡道
“你待如何?擅闯女席,惊扰女眷,失了兄长就连规矩都不懂得了么?”
延北闻言,不卑不亢跪在她的脚边,恭敬道
“还望殿下恕罪,此狸奴恐与三皇子殿下失踪有关,还请殿下留其一命,待奴细细看过了才是。”
闻言,昭阳怒气稍减,却脸带淡漠,不予理睬,只把玩着手中如意,延北通意,从那几人手中接过裴疏,才恭敬道
“殿下仁慈,奴告退。”
言罢,提之而去,许明意被吟霜扶起,心中不安不曾消减,只是自顾自轻拍着她的肩,示意往那处追上。
吟霜会意,将她扶起后,小心稳妥的带到席面上,才隐匿着往后退去,只留她一人对镜自怜。
“你这畜生当真不知死活,去惹怒了昭阳殿下,九条命传闻也不禁得你如此造次。”
延北滴溜着他的后脖颈,往青宫而去,裴疏也不挣扎,任由他失礼行径,只念着临走时,许明意瞥向他的那双,凄切泪眼。
有何好哭的,畜生罢了。
延北却自顾自喋喋不休起来,全然不顾他思绪已经飘远的一双猫猫眼。
“你与那许家小姐是何等关系?”
“还是说,许家,与殿下失踪一事有关?”
他边走边说,似是悟透其中关窍,豁然开朗,脚步顿在了原地,全然不见手中的裴疏已经双眼失神。
“你怎么不回话?”
猫猫的身体骤然软了下来,四条毛茸茸的腿耷拉着,似乎被人抽去了精神气,他沉默不语,像个玩偶任人摆布。
延北这才去看,恰好见得自己手上狸奴双眼直瞪,许久都不曾眨眼。
?
猫会眨眼的吧。
为何这只猫不眨眼。
他忐忑的伸手去探那只猫的鼻息,等了许久却不见那处喷洒出温热的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张俊朗的脸都变得惨白。
“我不过就是出言说了你几句,你便气急攻心去了?”
“好生烈性的狸奴。”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急声,唤他名
“大人,还请留步,我家小姐有事托付于您?”
闻言,延北赶忙将其软趴趴的身子藏在身后,面带心虚带着笑回头
“还请姑娘直说。”
“方才,您带走的那只狸奴,是我家小姐的心爱之物,我家小姐与三皇子殿下不日便要成婚,今日您救下了这只狸奴,我家小姐定然会铭记于心。”
吟霜久居于内宅,很是识得人心利害,她从腰间摸出一枚金锭,置于他的手心,扬起笑意
“我家小姐请大人喝茶,还望大人笑纳。”
延北见状,心虚之感更甚,频频后退几步,却让吟霜瞧见了他脸侧流下的冷汗,她心中生疑,继而问道
“大人可是身子不适?”
“我家小姐的狸奴可安置好了,可否请大人带我一见?”
她步步紧逼起来,让面前和她差不多大的俊朗少年惊了一惊,不知该如何是好,二人僵持不下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沉稳而缓慢的脚步的声,还伴随着冷冽的桃香。
“许家下人,竟是如此没规矩么?”
沉稳,冷然的声音骤然传来,惊得二人都抖了头,回头瞥见的是裴疏那张苍白秀丽的脸,此时掩在狐毛大氅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虚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如柳条上的落雪,飘然落地。
“殿下!”
延北大惊失色,失礼出声,吟唱虽面上有意外,却恢复的极快,迅速后撤几步,行了一个端正的礼
“参见殿下。”
裴疏斜睨了一眼延北,才缓而开口
“方一日不见,你也不知礼数?”
闻言,延北慌忙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抱拳,恭敬道
“殿下。”
见状,裴疏才似是疲惫不堪般,轻阖着眼,不紧不慢道
“此狸奴与伤本宫之事有关,连带着许府都逃不过罪责,本宫在此告诫,望许小姐明哲保身,将那畜生忘了才是。”
他轻点着指尖,一副冷漠疏远的模样,话语中却夹枪带棒,不留余地。
“殿下恕罪!”
吟霜面露恐慌,蓦地跪了下来,伏在他的脚边,认罪不迭。
“无妨,将本宫的话带到便是。”
说罢,裴疏低声咳了一声,径直转身,入了青宫,延北还不在状况之中,呆楞在了原地,直到内里悠悠传来一句。
“你还准备跪在外面,便把门带上。”
“冷冬,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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