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规则

作者:抱义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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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尾岗村


      禇绪有点闷闷不乐,他回到家里,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素描本,翻开一页新的纸,开始构图和起大框架。耳机里放着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少年静静坐在书桌前,一笔一画勾勒出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一直画到下午三点多,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在画像下写道:复愁,中秋节快乐,我好喜欢你,你会觉得我恶心吗?
      禇绪讨厌恋爱脑的自己,他觉得累极了,每天除了学习,还要花大量时间对抗自己的恋爱脑,仿佛越是想控制,越是爆发出来。
      后来他想到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是把李复愁画到纸上,然后写上一段话,这样将思念化为实质,封印在纸中,就不会再想他了。
      试了几次,果真有奇效,一张画能压一个星期,尤其是周末回到家里画上一幅,能压住心里疯狂的思念,能静下心来学习和工作。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能听到外面街铺放的粤语歌《风继续吹》。以前爸爸经常听着这首歌拖地,然后妈妈在厨房里做饭,他在沙发上看电视……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缩在沙发呜咽起来……
      放任自己沉沦了几个小时,手机闹钟响了,他猛一抬头,长呼一口气,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该做作业了。
      禇绪先花了一个小时吃饭洗漱以及打扫卫生,才开始做作业。他列了个学习计划表,打算今晚把最讨厌的地理和政治作业做了,明天后天是周末,白天要上班,周六晚上刷语数英,剩下的化史生和别的科目后天周日晚上做。头三天把作业都完成,这样的话,后三天预习复习的时间就会变得很充裕。中秋放一个星期假,前六天用来学习,还能留一天休息。
      时间表定好了,禇绪像个设定了程序的机器,把七情六欲统统放下,卡着时间把每一件事都完成。
      一晃就来到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的晚上。禇绪想起前天李复愁在徽信约他出来玩,他不想被对方影响自己心如止水的状态,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明天难得休息一天,要不要约他出来?当个无情的学习机器不好么?
      天人交战了一番,他在窗台拿了个硬币,菊花就约,字就自己去乡下玩。他往上拋了接住,打开手掌看,是字。一次不算,来个三局两胜吧。再拋,还是字。不算,来个五局三胜吧。他又拋了一次,是字。这个硬币可能坏了,还是约他出来吧。
      禇绪:“复愁,明天有空吗?”
      秋心:“有啊,我爸妈他们好忙,我兄弟姐妹他们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剩下我自己,前天和阿细他们去水上乐园你又不在,怪想你的。”
      禇绪:“可是我明天打算去乡下,不知道你去不去。”
      秋心:“我肯定去啊,可以让小刘载我们去,这样省时间。”
      禇绪:“老是蹭你家里车,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秋心:“兄弟一场,说这些做什么。”
      兄弟……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第二天早上刚过7点,禇绪坐上李家的车,他们今天要去乡下玩,为了赶在傍晚回学校宿舍,只能一大早就出门。
      李复愁6点多就起床了,昨晚他睡得早,今天精神奕奕的,特别活泼。禇绪打了个哈欠,有点蔫蔫的。
      李复愁递给他一片口香糖:“来,提提神。你昨晚通宵了?”
      褚绪接过来,拆开放嘴里嚼,确实精神了一点,他说道:“哪有,今早四点多的时候,不知道哪户人家偷放鞭炮,吓死我了,时间卡得不上不下,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李复愁想象到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头发乱蓬蓬的样子,想rua。
      禇绪又打了个哈欠,李复愁原本是坐到左边位置的,他换到中间座位去,这样就能挨着弟弟坐了。
      他拍拍自己的肩膀,满眼期待地看着褚绪:“来,哥哥给你靠。”
      禇绪不得不承认,他有时都快要被李复愁的兄弟角色扮演的游戏给麻痹了。接受良好,他顺势靠在肩上,柑橘香缠绕在鼻尖,温热厚实的肩膀真的很助眠,闭上眼睛暗想,要是被复愁知道自己喜欢他,是不是就不会和自己称兄道弟了。他那么温柔,肯定不会当面拒绝吧,他会慢慢疏远吗?
      李复愁头往禇绪那边靠,这样挨着可真舒服。但现在不是看风景的时候,他从裤兜里掏出耳机,点开手机的BBC广播。他要默默努力,惊艳所有人。
      就在卷王李复愁听了一个小时广播后,车突然停了,禇绪醒了。
      “别动。”李复愁带着笑说道。他一手捏住他小巧的下巴,一手拿湿纸巾擦他脸上的口水渍。
      禇绪被亲密的动作惊得一僵,包子脸红扑扑的,一动不动,像一只迟钝的水豚。
      禇绪别过头去,问道:“到了吗?”
      李复愁有点遗憾地收回手说:“还没,前面修路,过不去了。”
      禇绪下车看了一下周围景色,朝车里说:“很近了,我们已经到村口了,下车走进去就行。”
      龙尾岗村田野比民宅要多,俩人背着背包,鲜亮的两个少年走在乡野之间十分惹眼,偶尔遇到一两个村民,频频打量他们。
      俩人来到一栋二层自建房前,霸道的爬山虎缠满了整栋小楼房,看不出房子的原貌,他介绍道:“复愁,这里是我妈的娘家,我外婆去世后,我舅舅也移民了,我妈偶尔会过来打扫一下卫生,不过最近几年似乎没人来过,舅舅应该是一直没回来。”
      “你亲戚不帮忙打扫?”
      “我外婆一个人带大我舅舅和我妈,没别的亲人了。”
      “啊……对不起。”
      李复愁简直想给自己来个耳刮子。
      他打算清理掉这些爬山虎,禇绪拦住他说:“这样还挺好看的,反正不会有人过来了,就让它做一块绿豆腐吧。”
      早上9点的阳光照射在这栋裹满爬山虎的老宅上,露水闪闪,橘红色的老叶与墨绿的新叶交错在一起,让人挪不开眼。所有人都离它而去,它那么寂寞地站在这里,直到爬山虎靠近它,丝丝缕缕缠上来,年复一年,爬山虎与老宅已经纠缠得不清不楚了。
      褚绪突然想到,这份纠缠也让普通的老宅变得与众不同,对啊……其实为什么不坦然接受呢?反正复愁又不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三年一过,上了大学就不会有交集了,什么直不直弯不弯其实没那么重要。学习已经这么苦了,还要特地把自己搞得苦大仇深的,真是亏大发了。说不定明年换了班就慢慢疏远了呢,在这之前只管好好享受,无论过去,不问将来,把握当下。做个享乐主义者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了。
      他拉起李复愁的手,后果什么的别想了,扔一边去吧。
      李复愁看着眼前快乐得像要发光的少年以及那双牵在一起的手,弟弟似乎不像以前那么拘谨了,他会心一笑,任由禇绪拉着他往前走。
      他们一路穿过高及半腰的淡竹叶,裤腿被露水打湿了,鞋子也沾上了草籽和泥土。禇绪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他低头看李复愁那双脏了的鞋子说:“复愁,对不起啊,你鞋子是不是不能洗的?”李复愁不在意地说:“哦,我特意穿的能水洗的户外运动鞋。不过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你先等我一下,我采点淡竹叶,这个晒干了泡茶喝可以清热去火的。”禇绪打开书包拿出一个透明塑料罐,手脚麻利地采淡竹叶的叶心。李复愁也有样学样帮着采叶心,采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停下来给禇绪拍视频和拍照。
      禇绪知道复愁在拍他,又摘了一会儿叶心,便朝镜头晃了晃装了淡竹叶的透明罐子,眉眼弯弯地说道:“哥哥,你偷懒!那我也不摘了。”
      李复愁噗嗤一声,话里带笑骂道:“你还讲不讲理了,明明是你自己要摘的。”说完关掉录像,想要帮着摘叶心,但又被禇绪拉着他往前走了。
      “复愁,我们到了。”禇绪停下脚步,扒开前头杂乱的淡竹叶,扭头示意李复愁过来看。
      李复愁探出身子,一幅现实版日本动漫场景映入眼帘。清澈的溪水缓慢地流淌着,四周不时传来虫儿吱吱声和鸟鸣声,长满青苔的鹅卵石落在溪边,溪水里游鱼不断。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条美丽宁静的小溪藏在乱糟糟的淡竹叶路尽头。
      禇绪从背包里拿出一大一小两个塑料袋,两条腿叉开踩在小溪两边岸上。他拿大塑料袋当手套用,在小溪底部掏出一个个比大拇趾还大的田螺。半个小时的功夫,装了满满一小塑料袋田螺,这个量够两个少年解馋了。
      “哇……这个能吃吗?”李复愁凑过来看碗里那些肥美的田螺,就差流口水了。
      禇绪没答,指着对岸一块巨大平整的石头说:“那边蛇虫鼠蚁不上去,干净又安全。”
      巨石旁边生长着一棵上了年份的水翁树,刚好能遮住中午的太阳。禇绪抬头看这棵粗壮的水翁树,像是在找什么。
      李复愁问道:“怎么了?”
      “我在找水翁果,好像已经过季了,真可惜。”禇绪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小小粒,红红黑黑的,吃着像有点像柑橘的香味,又酸又甜的。”李复愁过去揽住他肩膀,顺势揉了揉他那一头卷发说:“弟弟别伤心,我们明年早点过来摘。”
      这个兄弟扮演游戏还要继续下去吗?禇绪在心里吐槽道。
      李复愁看着禇绪从背包里拿出一小袋木炭,一个平时蒸东西用的不锈钢架子,一片不锈钢烤网,甚至还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不锈钢锅,以及一小玻璃瓶调制好了的调味汁。这背包真能装啊!
      “复愁,你猜一下我们要做什么?”禇绪在小溪边清洗刚刚捡到的田螺。
      李复愁福临心至:“烤田螺?”
      禇绪正忙着洗田螺,闻言掀起眼皮瞅着他说:“不愧是我的好哥们,猜对了。”
      看着李复愁因为那一句“好哥们”心花怒放,禇绪无语了,但凡有点弯都不至于这么直……
      他指挥李复愁去收集鹅卵石和干草,自己则去布置架子、并且在不锈钢锅里倒入从家里里带来的凉白开水。
      鸡蛋大的鹅卵石被围成一个U形,中间放了干的砂子和小石子。禇绪放入干草,用打火机点燃了,又放入小树枝和木炭,看木炭烧红,便放上装有田螺的小锅,没几分钟,咕嘟咕嘟冒泡了,又鲜又腥的气味从锅里飘出来。李复愁用手扇去这股怪味问道:“这真能吃吗?”
      “还没煮好。”禇绪拿两根淡竹叶的草梗当筷子,在小锅里搅动,煮了许久,他倒掉锅里的水,用草梗挑出田螺肉。李复愁见弟弟两只手指被田螺烫得红通通的,心疼死了。他抢过挑螺肉的活,自己也被烫得嘶嘶乱叫。
      禇绪看不过眼了,只得说:“等凉一点再挑吧。”
      李复愁已经和滚烫的田螺拗上了,他不服气地说:“你能做的事我也能做,你们等着瞧。”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锅里的田螺。
      “幼稚。”禇绪压住上扬的嘴角,用小刀把螺肉尾部切走,只留前头螺肉。之后又把螺肉塞回已经掏空的螺壳里。两块螺肉塞到一个螺壳,再挤上酱料,他把田螺放在烧烤网上烤,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混着酱油蒜蓉味的焦香。
      趁着这个空当,他从包里取出两个饭盒打开来,一个装的是自制的饭团和馒头夹肉,另一个装着已经洗好的葡萄和圣女果。那边烤螺也完成了,水果、饭团、馒头夹肉全部放在一起,丰富多彩的一顿野餐居然就这么凑出来了。
      两个人盘腿坐在平坦的巨石上,李复愁把自己带的甜甜圈、牛肉干和瓶装椰子水放到石头上,更丰盛了。
      禇绪咬一口自制的虾皮饭团,又吃一口李复愁带来的牛肉干。他的虾皮饭团和馒头夹猪肉加起来都买不了李复愁的半袋牛肉干。这么一想,不敢多吃了。
      李复愁超级喜欢那一道烤田螺,拿草梗戳了一个又一个,吃掉一半之后只得按捺住,吃别的东西去了,得留一半给弟弟吃。酸黄瓜生菜猪肉做馅的夹馒头好开胃,虾皮饭团顶饱,里面的紫菜碎和黑芝麻可真香啊!
      这一顿吃得真开心,吃到最后一片狼藉时,李复愁惊恐地发现自己忘记拍照了!
      禇绪觉得好笑,走过去弯腰揽住坐在地上的李复愁,学着他那样摸摸那头短发说:“哥哥别伤心,以后我们再聚一次。”短发有点扎手,禇绪心里一乱,迅速抽回手,站起离开他身边。
      李复愁满脸感动,他把椰子水递给禇绪:“弟弟~你真的好好,你坐着,我来收拾东西。”
      禇绪真的就坐着不动了,在旁边看李复愁收拾,发现他收拾得还挺有条理的。
      他先拿粗树枝挖了个坑,拿水浇灭了炭,又用湿的砂子混合已经灭掉的炭。之后把饭盒和那些烧烤用具全部收好了,另外把塑料袋和各种塑料垃圾收集起来装好。然后他把田螺壳、葡萄梗和番茄蒂扔到刚刚埋的坑里,把混了湿砂的炭也埋了进去。最后把鹅卵石平铺在刚刚填好土的坑上。他甚至还捧了水把巨石刷洗干净,才满意地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禇绪叹为观止:“复愁,你收得真好。”
      “这个小意思,以前我上小学时,我爸给我报了个童子军夏令营,那才叫变态。”李复愁回忆道,“那时候我才十一岁,我们十个孩子被扔到秦西省那个宝鸭市。我们在冲州坐飞机过去都要三个多小时,不知道我爸妈怎么这么狠心扔我过去的。哈哈……可能是那时候我太奇葩了,就是个目中无人的二世祖。”
      “然后我们一群小孩在一个树林里度过了半个月,每天晚上都要自己搭帐篷自己生火做饭,有时还会掉毛毛虫下来,我那半个月只洗了一次澡,全身臭烘烘的。有些同志中途发烧退出了。呃……我们那时候管对方叫同志。我可能身体好吧,没发烧,一直到最后才回来的,回来感觉整个人都变沧桑了。最好笑的是过了没几年,这类夏令营就被禁了。”
      “那你从夏令营回来,就变好了?”禇绪背起书包问。
      “当然,我爸那时候说我再活得浑浑噩噩的,就全家搬去宝鸭市定居,不回冲州了。”李复愁也背起书包。
      禇绪惊得睁圆了那双杏眼说:“他吓你的吧?”
      “不不不,他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我当时刚回到家,特别害怕要去宝鸭市定居,只能乖乖听话了。后来再长大些,自己懂事了,没以前叛逆了,搬去宝鸭的事慢慢就没人再提起来了。反正我现在就是个正常高中生吧,懂些礼貌,学习还行,偶尔也贪玩一下,但大多数时候都会自觉学习,也和家里人相处得挺好,算是回归正轨了吧。”李复愁跨过那道小溪说。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往。”禇绪也跨过那条小溪,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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